“第三十九章 邂逅”
那天似乎很倒霉,所有的事情都在阻止自己外出,但是,好不容易捱過了可怕的三伏天,外面還下着清涼的大雨,自己咬咬牙便撐了一桿野草上路了。
終於在走到了城牆下,這裏可真大啊。數不清的磚瓦,小蟋蟀正認真地低頭看着砸在地上漂亮的水花,沒想到不小心撞上了一群惡霸,他們經常仗着自己人多勢眾便隨意搶劫,自己的口糧也多次被搶走。
他們虎視眈眈地看着小蟋蟀,它急忙扶着草桿離開。他們攔住了自己的去路,奚笑一番,狠狠打了一頓。儘管自己護住了頭和腹部,但還是好疼啊!雨水無情地打在身上,感受體溫不斷變涼。
天地如此大,卻無我的容身之所。就在我合眼之時,眼帘映入一張好看的臉,他好像在說些什麼,可我終究聽不見。
沒想到,幾日後我居然又活過來了。在屋子裏我又看見了他,他着玄衣正在燭光下讀書,我連眼睛都捨不得眨,生怕漏看他一眼。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眼眸溫潤,如天穹上璀璨的星子,只肖一眼就能讓人沉醉其間。
“醒了?”
我點點頭,意識到自己被他發現了,埋下頭不敢再看。
“你打算如何自處?”
我不知道,無奈搖搖頭,他是在趕我走嗎?我祈求般看着他,終於,他開口“這一片山林很安全,你……就在這附近獃著,如何?”
我連忙點點頭,蹦蹦跳跳地離開了。在他窗下的草叢中定居了,他肯定沒想到吧,我竊笑一聲。
這些天,我發現他好像很孤獨。除了跟那個僕人交談幾句,就再也不說話了。常常站在窗口發獃,我好像感覺到了他的悲慟,可我想破腦袋也不知是何事讓他如此痛苦,我決定要讓他快樂起來。
每日,我會給他采一朵素靜的雛菊,放在他的書桌上。待他立於窗邊時,我便開始盡情歌唱。他並非只有一個人,我自不量力地想闖進他的世界。
又是一個暑下寒冬,我意識到自己好像老了。是的,我發現自己再也爬不上那座亭台樓閣,只能每天在窗下偷偷覬覦他能看我一眼,我在想,該如何與他道別。
他救了我一命,還沒有好好報恩,不應不告而別!我決定,再為他唱一曲《夏夜》,每當我難受時就哼這首曲子,心情就會變好。
在一個午後,我等到了他。我迫不及待地唱起來,意識到自己的嗓子不再如年輕時那般清亮動聽,我有些後悔自己做出了這個選擇。最後的告別被我弄得如此難堪,也許他也無法忍受這破鑼般的嗓音,轉身離開了窗子,我難過得想哭,感覺心尖好痛。
我撿起地上的草桿蹣跚離開,該在哪裏長眠呢?是草叢中,還是河邊,亦或是……
“小蟋蟀!”
我聽見了他的聲音,他在喊我?我轉過身,看見他立在我的身後。他輕輕把我放在手心,溫柔道“謝謝你!”
我獃獃地看着他,不知該如何回應。
“那些小花是你給我的吧?”
我點點頭,他還記得我!他沒有把我忘記,意識到這一點后,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飛速流動,像在沸騰。
“你……要走了?”他像是有些不舍,我不太確定,畢竟我只是一隻小蟋蟀,配不上他的關切。
我難過地點點頭。想到以後再也無法見到他,我感覺連氣都喘不上來。我好像……喜歡上他了,可是……我卻是只瀕死的小蟋蟀,他是高高在上的人類,我決定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不再困擾他。
“這些天謝謝你的陪伴!”
“我知道你每天在窗下為我唱歌!”
我驚訝地想抬頭再看他,可是發覺我的頭顱好重,再也抬不起來了。
他繼續道“你肯定是我當初救的那隻小蟋蟀吧,那麼善良又單純。我是陸君……”
我好想聽完他對我說的話,可是我殘敗的身體終究撐不下去。我離開了,就在他溫暖的掌心。我知道我是幸福的,因為我好像看到他對我笑了,真好看啊,就像夏日最澄澈的陽光。
“陸夫子,他怎麼還沒醒?”
“他體內的毒都被我清除了,只是要再多休息一會,不必擔心!”沉穩地男聲隱隱約約傳來。
陸君釋!
他夢中的那個男人分明就是陸君釋,而他就是小蟋蟀!
鄒瑾熙被這個想法驚醒,回過神來,自己依舊躺在床上。不由鬆了一口氣,他不是蟋蟀!他是鄒瑾熙!
“熙兒!你感覺如何?”鄒母心疼地握住鄒瑾熙的手,關切道。
這些天她又憔悴了許多,青絲落成秋霜,短短几日,已是白頭。
“娘,我好多了。”鄒瑾熙安慰道,心下不平靜。他明明在生死邊緣徘徊,怎麼做了個夢,病就好了一大半。
“熙兒,這兩天都是陸夫子半步不離地照顧你。你一定要好好謝謝他!”鄒瑾熙看了眼正背對着他們煮葯的陸君釋,不知該如何做答,沒想到陸君釋像是感應到了他的目光,回頭安撫地看了他一眼。
鄒瑾熙看見他俊秀的五官呼吸一滯,他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熙兒,你怎麼不說話。”鄒母看著兒子失神的面容,不放心道。
“我……我有些乏!”鄒瑾熙把錦被蒙在頭上,他該怎麼辦?難道就像小蟋蟀一樣至死都不敢說出心中的秘密嗎?可是,說了又如何?他自知配不上陸君釋,也知陸君釋只喜歡女子,他……到底該怎麼辦!
“鄒瑾熙!”溫良如玉地聲音傳來,“葯煮好了,喝完再睡!”
鄒瑾熙把半張臉露出錦被,可憐兮兮地看着陸君釋。他不想喝葯!
“乖!”陸君釋俯身,鄒瑾熙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俊臉,感覺心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他……他想幹什麼?這麼近!鄒小公子的臉頰通紅,配着瞪圓的大眼就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陸君釋忍俊不禁,“害羞了?”
鄒小公子的臉頰更紅了,“我只是想感受下你的燒退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