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憐也因悔
姜姽嫿跟隨裴珞回到白龍帝宮,到了浩陽宮門口,突然沒由來的慌張。
“微臣見過君上。”
“臣妾見過君上。”
君上略帶詫異的看向姜姽嫿,只瞬間心裏便有了計較。
“君上,微臣有事稟報。”
姜姽嫿低下頭,不動聲色的咽口水,沒辦法,這種決定生死的大場面下,說不害怕都是逗你玩的。
君上淡淡的看一眼姜姽嫿,“說罷。”
裴珞向君上稟報了他所看見的事情。
還沒說完,姜姽嫿已經感覺到君上冷冽的氣勢,嚇得冷汗直流,動都不敢動。
好在君上即便生氣的很,但還是聽完了裴珞的彙報。
說罷
裴珞拿出一隻錄音海螺,施過法,戰師的聲音就這樣飄了出來。
“......那時的我笑她好傻,但是我還是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她,也許就是此生唯一了吧。”
海螺里的聲音越來越哽咽。
“......我只是想告訴她,我愛她,只此一次,了卻遺憾,再祝她一生幸福。”
“你說的這些,我會告訴君上。”
戰師像解脫般輕嘆,“千錯萬錯,都由我一人引起,靈姬是無辜的。倘若君上真的發怒,請你求情不要牽連他人,我一人承擔。”
不知何時,姜姽嫿的眼中已經一片朦朧,她強睜着眼睛不想讓淚水溢出來,小心翼翼的呼吸着,深怕一個不對,惹得高座上的男人暴怒。
不能哭,這時候,絕對不能哭。
“抬頭。”
姜姽嫿慌張的行禮,一時無措的眨了眼睛,眼淚就這樣毫無徵兆的溢了出來,“君.上..”聲音是抑制不住的顫抖。
旁邊裴珞已經退下,偌大的宮殿裏只有他們兩個。
姜姽嫿死死捏住手中的奏摺,許久不見靈姬抬起頭來,一聲巨響,奏摺就這樣被狠狠的扔到了她的手上。
破了皮,滲了血,可跪着的人兒始終不抬頭。她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顫抖,不知是在害怕,還是在隱忍。
姜姽嫿在靈姬的面前蹲下,發狠地捏着她的下巴,隱隱有着一絲慍怒,他看見她還未來得及收起的淚,嘲諷一笑。
“哭了?所以不敢抬頭?”明明是問句,卻是在陳述一般。
“你不想讓孤看見什麼?你在心疼他?”姜姽嫿用力抹過靈姬的嘴角。
“他親過這裏,對不對?”君上就這樣看着他抹過的地方,平靜,不帶一絲感情。
若說剛剛他的慍怒,姜姽嫿雖怕,卻知道還沒有到達他的底線,可這樣不帶一絲起伏的話語,分明是暴怒的前兆。
“君上,消消氣好不好?”姜姽嫿慌了,她琢磨不透君上的心思,無法抑制的危機感,讓她只知道說這毫無用處的一句白話。
君上站起身,不由分說的一腳踢來,踢在她的胸口處,力道之大,令她仰躺在寬大平整的席布之上。
姜姽嫿捂着自己的胸口,疼的冷汗直流,蜷縮在君上的腳邊久久不能起來。
怪不得姜姽嫿,君上知道。
只是自己才決定去嘗試在乎的女人,就這樣被染指,他很生氣!氣的分不清他還是她就一腳踢了上去。
姜姽嫿怕了,她再也不想忍着了,就這樣毫不顧忌的哭起來,不是為了戰師,只為自己。
十七歲的姑娘獨自來這危機重重的帝宮,為了給自己找到一份寄託,就這樣傻傻的與自己的夫君簽訂了生死契約,從此夫君是天,是依靠,不求愛,不求在乎,只求能在最危險的時候護着她。
只是現在,她所唯一依靠的人正在暴怒,砸了她踢了她,傷了手傷了身,也傷了心。
漫天孤獨與痛苦,讓她有了絕大的勇氣,就這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在這個陽界最高統治者的面前,無聲的哭泣着。
她不解釋,也不控訴他的過分,就這樣不停地哭,不停地流淚,單純的想將自己掩埋在心底的彷徨與膽怯一併發泄出來。
君上卻不曾想放過她,他銳利的眼眸緊盯着腳邊因為痛苦而蜷縮起的小小一團兒,“呵,你不是從不會在人前哭的嗎?怎麼今天在孤的面前哭呢?你是想孤同情你,原諒你?”君上冷笑着,一把糾起姜姽嫿的頭髮,毫不留情。
面前的人兒眼神渙散,依舊流着淚不發一語。
“怎麼,又是心疼那個愛你的戰師?心事被戳中,無措到不知道要辯解些什麼?”君上又狠狠甩過她的頭髮,譏諷看向姜姽嫿。
“臣妾何錯之有呢?”在君上轉身之際,姜姽嫿輕聲說著。
君上像是被喚回了理智,驚愕的頓住腳步,暴怒霎時已散去大半。
是啊,何錯之有,自己要這樣對她。
“不在人前哭,是因為在為別人哭,是因為即使被誤解,被錯怪,他們對臣妾而言不過過路人,不值得。是因為即使被冤枉,臣妾覺得大概還有為自己挽回的餘地,哭一場,有了勇氣,再去面對。”
君上低頭看向姜姽嫿,她沒有在看向他,她的聲音小小的,淡淡的,讓人聽出了那麼些無力,甚至一絲絕望。
“臣妾沒有在為得到君上的原諒或者消怒而哭,臣妾只是在嘲笑自己太傻,就這樣草率的把一輩子都交給了自己的夫君,明知他無情,卻還在期盼他護自己一生一世,想着他是夫,是君,還是天。”
“結果君上就因為這樣一件事,差點丟了理智,不加思考隨意發泄。人都說君上愛民,明政,自律,公正,可臣妾覺得...不太像。”
君上看着姜姽嫿,猛地一陣心痛,自己犯了錯,失了理智分寸,傷了她的心。
他抱起蜷縮在地上這個孤零零的小姑娘,滿身罪惡感,“對不起......”他牽起她的手。
他敏銳的察覺到,她有那麼一瞬間想要逃避他的親近。
君上後悔的很。
明知道她的過去,她的脆弱,卻只為等一句辯解,傷了她的身,也傷了她的心。
也許從這一天起,他對她便有了不一樣的情愫。
因憐也因悔。
“對不起。”君上輕吻着姜姽嫿的手,她的手還在滲血,溫熱的唇貼上去,有些刺痛。
姜姽嫿不做聲,只輕輕的向君上的懷裏靠了靠,“疼......”
君上撫過她的手背,又握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前,手背已經恢復如初,胸口劇烈的疼痛也緩解不少。
“還疼嗎?”君上溫柔的問她。
姜姽嫿搖搖頭。
君上抱起她慢慢的向內室走去。
......
夜晚,難以入眠,悄然流淚間已是對未來的迷茫。
殿外的裴珞亦是一夜難眠,些許自責,些許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