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轉機

第33章 轉機

妖皇宮中,驟雨初駐,屋頂的黑金巨蟒盤旋纏繞,象徵著妖族至高無上的王權。積水順着屋脊瓦礫緩緩流下,滴答滴答落在石板路上,侍人們一排一排匆匆走過,踏了一鞋的水漬。

黑色的濃霧籠罩,將本就陰鬱的妖皇宮增添了幾分沉悶。

“啪”的一聲,臨風的手掌狠狠地摔在醫官臉上,醫官應聲倒地,嘴角霎時掛滿鮮血。“小人該死!小人該死!請妖皇饒命啊!”那醫官瑟瑟發抖,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求饒。

“沒用的東西!七夫人這一胎若是保不住,你們誰都別想活!”

臨風暴戾着。自綠韶有孕,他便一直戰戰兢兢,許久都不得好眠。妖界皇族人丁凋零,臨雪縱有掌權之才,卻始終不如他意,若這一胎能夠順利生產,不管是隨了他還是綠韶,在他有生之年加以調教,定能培養成為治世之才。他亦能有借口將臨雪手中勢力轉移到幼子身上,從而重新把控大局。

此胎關係重大,便是如此,他才隱瞞眾人,派親信照料......卻沒想到,如此防範,竟還是出了這等狀況。

一碗湯藥入腹,昏迷不醒,前功盡棄。

無論是天地人妖,但凡皇族爭端,無論嬰兒婦人,難有倖免。

光鮮亮麗之下,皆是血肉堆積。至高無上的榮耀,亦需付出常人想像不到的代價。此謂常態。

而比這更加可怕的是,真的有無數的人,將這當成了常態。老弱婦孺,死便是死了,相比於那高處的皇權帝位,她們不曾在人們心中留下痕迹。那刀落肉斬,那鮮血漫漫,都成了那愈來愈近的權勢之中,輕描淡寫的一筆。

漸漸的,這些原本正常的、有血有肉的人們,成了冷血絕情的劊子手,殺人如麻,狠戾可怖。

花銀接到“捷報”時的那一笑,落在我的眼裏,驚在我的心裏。我非大善之人,卻羞於為一己私慾去殘害一條性命,綠韶這回要是挺不過來,便是一屍兩命。

可這卻是花銀的勝利。

他派人將此事刻意透露給臨雪,臨雪自以為外亂已平,便肆無忌憚地開始“安內”,不過是與妖皇撕破臉而已,她已無懼。

待宮內這場父女之爭結束,便是該起兵的時候了。

若這過程中能夠借臨羽的勢再籠絡一些散落的勢力,便是勝算更大了。

現下唯一值得他擔憂的,便是花郁了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沒想到臨雪的動作會這麼快,我以為她多少會顧及臨風一些,若再過些時日,待那孩子生產之時動手,臨雪將有最大的可能擺脫嫌疑,我們只需讓臨風撞個正着便好,那孩子亦有可能保住。可誰都沒有想到,臨雪大抵是沒有什麼耐性了。若是有可能,我亦不想讓那孩子死。“

“是么?”

“洛溪,我明白,你心中仍有疑慮,不能完全信我也是正常。待今後一切明了,你自會明白我到底如何。”

即便是他這麼說,我心裏也是明白的,想要臨風臨雪父女反目,必得要扎到臨風的痛處。臨羽亦需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被臨風接回妖皇宮。

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機會呢?

“大浪雖暫平,指不定哪日動蕩再起,妖皇宮那邊局勢不定,你暫時不宜回去。我此前在炘河受了些小傷尚未痊癒,也好在此休養一陣子。”

“你身上有傷?怎的不早說?”

“怕你......擔心。”他欲言又止,不知想說些什麼。

“我總覺着,你與從前不一樣了。不光是行事作風......”就連與我想處時的樣子,也好似不大一樣了。仿若從前那放浪形骸的少年,是我記錯了一般。

誠然,後頭的這些話我是沒有辦法說出口的。我雖對他存着幾分氣,對他的行事亦有不滿,但他終歸是花銀,是與我相識多年,並肩多年,依舊信任我如故的花銀。

我明白他受了委屈,深仇大恨,放在誰的身上都難就這麼翻過篇去。即便我不懂他為何非要那權勢不可,我也明白他想報仇的心。此恨不消,傷痕不平,他便再難快活的活着。

他的心思深沉了,但也脆弱了。若連我也出言傷他,他當如何?我不想讓他覺得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冰冷的,我亦是擔心,言語無情,詞不達意,誤了情義。

“如若我早已不是你記憶中的模樣,你是否,還願意與我同行?”

“我這個人,雖不大喜歡殺戮,卻也不是失信之人。”我見他眼睛暗淡下去,遂又補道,“我會陪你到最後的。”

他怔了怔,終於綻出了這陣子以來最好看的一次笑容。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若非與他相識太久,見了他太多的劣性,定是要不慎跌進這笑容里,越陷越深,再難出來。

“你以後,別總對別人笑。”

“為何?”

“於普通女子而言,你這笑容就像是一場災難。”

“那你呢?”他問。

“我?本姑娘自然不是平凡女子。若論起禍害眾生,可是一點也不輸給你的。”

“瞧瞧,這像是一個神仙嘴裏說出來的話嗎。”他笑,“若真如此倒是好了,也不至於二十一萬歲的高齡也嫁不出去。”

我瞬間覺得此前的感覺都是錯覺,這還是那個嘴欠的死狐狸,還是那個欠揍的花銀。

我本想反駁:你十六萬歲了不也一樣娶不上媳婦。顧及着怕傷害了他的心靈,故而不得不委屈自己耗費一些體力,傷害一下他的肉體。

一場打鬧,嬉笑戲打,仿若之前的那些個不快都不曾存在一般。

一間茅草屋,一盞殘破的燈燭,便是這樣將就的環境,卻是我這幾日來睡得最安心的一晚。

也便是由於我睡得太過安心,才至於錯過了一場好戲。

“怎麼?意外?”此刻花郁正坐在我的對面,與我和花銀一張餐桌,共進早餐。

我搖頭,“你若是一直找不到我們,才真是令我意外。”

“你的意思是,我比他差?”花銀放下手中的筷子,審視地看着我。

他娘的,這場景怎麼這麼熟悉......

像極了當年這兄弟倆合夥欺負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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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溪賦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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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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