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竟是這樣與你說的嗎
“你也無需在我面前演什麼兄弟情深,從始至終,你說一切都是為了保護花銀,可結果呢?如今花銀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這便是你的保護?”
他頓了頓,眉頭緊蹙,“你我都不是第一日認識他,以他的本事,斷不會輕易折在亂戰之中。”
“我記得,昔日你設陣困我,花銀每每誤入陣中,你都會第一時間趕過來,撤了陣法。雖知那陣法不會傷他太多,可那時你臉上的擔憂神色,卻是今日生死攸關之時,也未再見到的。你說他疏遠你,可怎的從不說說他疏遠你的原因?
他日夜想着來妖界報仇,你口口聲聲說是他的哥哥,可卻從未曾想過要幫他,反而助紂為虐,幫着你弟弟的仇人,妄圖覆滅他的最後一點希望。我不信你不明白,待臨雪真正掌握妖界,便是誰都難傷她一分了。
我去塗山找他時,他面上已難見往昔笑顏。臨雪她殺的不僅是一個人,花銀他前十六萬年的光,都滅了。”
花郁卻是一臉茫然,仿若對我的話十分不解。“什麼仇人?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他與臨雪有什麼深仇大恨?臨雪殺了誰?”
接連的四個問題卻是讓我一愣,“你不知道?”
他搖搖頭,“半點不知。”
——她是拆散我的家,害死我母親和心愛之人的幫凶。
我將花銀的原話複述給他,他聽后神色複雜,沉默了半晌。
“他竟是這樣與你說的嗎......”
“難不成這其中還有隱情?”
他搖頭,“定是他咬定的,就一定是真的了。”
“起初我也十分驚訝,沒有想到花銀也突然有了心上人,只可惜我還沒有機會見到這姑娘,她便香消玉殞了。每每想及此,我都想將臨雪那個小賤蹄子碎屍萬段。”
“你還說我起了惻隱之心,原來動了惻隱之心的是你。竟能讓你去說服觀塵,還真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我卻明白了他的意思,與他解釋道:“惻隱之心是有不假,但來妖界,卻是我要報自己的仇。”
我還以為他會問我報的是什麼仇,出乎意料的,他未問我,只是長久地沉默,隨後問道:“若真報了仇,你們的心裏是否就能從此平靜?”
我怔忪一瞬,隨後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報了仇,心中是否平靜,我不知道。但若不報,心中自此難得平靜。”至少花郁和臨羽是這樣。
“好,我知道了。”他起身走至長椅上半倚着,合上眼睛不再出一聲。
什麼叫你知道了?問出口,卻是”你這藥水還給不給我了?”
他抬手將銀瓶向我砸來,我堪堪接住,拔出瓶塞一飲而盡。
藥水下肚,渾身血液開始逆流,帶着腐屍丹殘餘的一口嘿血噴涌而出,丹田凝念,手心絲絲暖流麻酥酥地傳至手指尖,我知道是修為在逐漸恢復了,才真正放下心來。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悄悄走到花郁身旁看了看,見他呼吸均勻,正是熟睡狀態,才悄悄退開,走出屋子去。
我不知他昨夜的話是什麼意思,也許他並非是一點也不想幫花銀的,可眼下花銀性命攸關,我不敢賭。
昨夜初至嬗郡時,由着夜色的原因,我並不好去尋找花銀留下的標記,今日我想着與花銀的共同喜好,一路走了幾個酒坊,果真在清河酒坊店門外的黑木柱子上尋到了一個洛神花的圖騰。
我年少時曾有過俠義夢,想着有朝一日叱吒六界,鋤強扶弱,名震四海時總要有個江湖稱號,便學着人間女俠的樣子給你自己選了個洛神花的圖騰,逢做好事便就留下一朵洛神花,俠名“洛神”。
誰知這事兒不就便被花銀知道了,他便學着我的樣子,四處留下洛神花。誠然,他並不是好心幫我完成女俠夢。他四處作孽,欺凌詐騙,之後留下我的標誌洛神花。自此,洛神名號響徹天地,人人喊打,我便再也不敢用這洛神花的圖騰了。
難為他有良心一回,竟還記得自己造下的孽。
我踏入酒坊,這裏如外面一樣荒涼,看這古韻的裝潢,我約莫着這裏從前也應是賓客如雲。如今滿地的雜物被風吹了個凌亂,鞋子踏入幾步,便沾了幾層的灰塵。
眼睛從幾張桌子上一一掠過,看着這些灰塵,我心中有了計較。
同樣是一個屋子的桌子,風口處南,桌子上的灰塵應當是南輕北重,靠近門的過道兩側的桌子灰塵要比其他桌子的灰塵輕些才對。可門右側的這張桌子,明顯要比正常的灰塵厚重,並且南重北輕,應是后被人調整過的。
我用靈力探了探周圍的氣息,確定無人,方才將桌子翻過,從桌腿內的空隙中取出了一顆藥丸。藥丸掰開,一張小布條,上書:東十里桃花林,小石潭。
我以火龍珠使了火訣,將小布條燒了個乾淨,才走出鋪子,將柱子上的洛神花也一併抹去。
十里之外,有處桃花林,染妖氣,生異花,嗜血肉,食靈氣。這花雖長着普通桃花的樣子,卻周身泛紅,半點沒有桃花本來的雅緻柔和。
我知這桃花林不好入,便在來的途中頗有先見之明的除了幾隻喪失理智的惡妖,將其靈存於瓷瓶之中,待到入林之時將瓷瓶撇去遠處,瓷瓶應聲破裂,釋出惡靈,桃花樹便顫抖着樹枝,慢慢向瓷瓶處延伸而去。
我以火龍珠護體,一路火光環繞,一眾桃花樹雖察覺我的踏入也不敢靠近,只能懨懨向那瓷瓶里的小靈靠去,將前方的路讓了出來。
走過樹林,我卻尋了許久也未見着小石潭.
正坐在小丘上懊惱,忽聞細細水流之聲,再仔細一聽,卻是只有風聲,似乎是我聽錯了。
微風輕拂,我這一夜沒有睡好,此刻卸下防備,便開始有些昏沉。我正闔眼打坐稍作歇息,想要靜心探探此處的靈識,猛地一下,我一個激靈睜眼,忽覺自己在此處打轉許久實在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