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坎龍陣
我想也想便出言拒絕。
以我跟他的那些個恩怨糾葛,我着實怕這狐狸公報私仇,將我沉入毒海,毀屍滅跡。
然而……
你們也知道,在他這裏,我的反對向來沒有什麼作用。
他終還是代替花銀陪我入了海,我與他攜手衝破海浪,躍進了海中漩渦。
海水伴着陣法的力度肆意而猛烈,仿若要將我整個人都攪碎。
縱然本神君再通水性,此刻也不得不捏個結界將自己護住,喚出和雨扇,抬手一揮,將漩渦之中劈出一條“路”來。
我見他露出幾分讚賞的眼神,傲然地搖了搖扇子。
沿路而入,周遭的花草魚獸因受驚而即刻察覺,迅速地向我們攻了過來。
鯊魚大小的電魚甩動着尾巴,向結界釋放着閃電,水草揮舞着身軀,節節伸長,頃刻便要將我二人纏繞。
花郁抽出長劍,二話不說便與那些東西纏鬥在一起。
我這方亦毒物重重周身一旋,落在一旁,躲過了水草中噴出的黑色液體。
黑色液體隨着水流漸漸擴散,仿若長了眼睛一般,死死圍着結界轉動。
“小心!”
水草伴隨着毒液一下一下捅着結界,終於,一聲悶哼,結界破裂,花郁被自己的力道反噬。
他怔了怔,大抵也是沒有想到自己的結界會被這些看似渺小的毒物給戳破。
好在本神君見多識廣,一早就知道躲避。
所幸,他修為深厚,這一小小的反噬只令他頓了頓,隨即斬斷面前的阻礙向我靠近,我受意重置結界,將他護在結界之內。
周圍的毒物越積越多,我只好極為不舍地從懷裏掏出一枚火靈珠,“一會兒我會將火靈珠先扔出去,這火靈珠威力極大,我二人既在同一結界下,便須行動一致,你……”
我話還未說完,他便伸手攬過我的腰身,“扔吧。”
我雖知是任務使然,但還是難免生出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覺,甩了個警告的眼神給他,便抬手準備扔珠。
“1……2……3!”
火靈珠應聲破裂,炸得周遭毒物連灰都不剩。
難得花郁與我配合得如此默契,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手,他卻怔在原地,盯了我半晌。
誠然,本神君知道自己十分迷人,但我與他相鬥這麼多年也沒見他對我手軟一回,總不至於這一回便被本姑娘的魅力所折服吧?
“不會是……毒傻了吧。”我小聲嘟囔着,一把抓過他的手腕,為他把起脈來。
就在這時,原本劈出的路已再次被海水攻陷,高如城牆的海水翻湧着激浪而下。
他這才恍了恍神,將我護到懷裏一掌劈了出去,於海浪之中發出相衝之力,在兩側形成厚厚的壁壘。
“嚇死我了。”我鬆了一口氣,“還以為你剛下水就被毒傻了。”
“擔心了?”
我翻了個白眼,當然擔心!
堂堂魔尊要是在我這有個三長兩短,魔族那幫人不得吃了我?!
果真,古人說出門要看黃曆是有道理的。
本神君就是出門沒看黃曆,才攤上了這麼些個麻煩事。
墨隰獸是花郁派人在毒物攻船之時捕捉的,動物與人有着共通之處,便是受傷被捕以後,最想回到的便是自己的家中。
放出墨隰獸后,我和花郁一路跟着,果真找到了毒物們的聚集之處。
就如好的寶物旁有靈獸守護是一樣的,此方毒物最為密集,想必就是水陣的正中央了。
我伸出手指畫出一個個水泡,將一眾毒物困住,再抽出和雨扇將其扇走,一個通天一般的結界赫然呈現在我們面前。
“你方才為何不這麼做?”
“你當這些靈物是傻的?我們水中之靈生存環境十分殘酷,稍有不慎就會被比自己強大的靈物吞噬,故而不得不對傷害過自己的東西記憶深刻,有生之年都是不會忘的。此處正處陣中,不得擅用過強之力,若方才用了此法,此處便用不得了。不過正因如此,我們也只有這一次機會。“
本神君難得有耐心得普及知識,他卻聽到一半就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從前性子活絡,逢人便露笑意,哪怕是害人亦是如此。可這兩次見面卻見他都是眉頭緊鎖,想來那魔尊之位他坐得並不舒坦。
人界皇帝自稱鰥寡孤獨,不過百年一瞬。可他這位置,卻要坐上數十萬年乃至百萬年不止。
所謂高處不勝寒,不過數千年光陰,就讓一個調皮少年長成了如今這般威嚴的一界之尊。
早知今日,還不若不參與那一場爭奪,像花銀這般當個塗山君主不也挺自在的。
”都對傷害過自己的東西記憶深刻嗎?你......也是嗎?“
他這話問得着實奇怪,連最普通得凡人都知吃一線長一智,更何況是這麼大歲數的我?
“老身不才,活了這二十一萬年,最擅長的就是記仇。”所以最好不要有人得罪我。
當然,最後一句話我並沒有說出口。
我瞥給他一記警告的眼神,便四處找起針眼來。
“我卻以為,你的記性不大好。”
我心裏想着正事,沒有留意他這句話的深意,只當他不太瞧得起我,並沒有多想。
半個時辰過去,我們仍是在原地打轉,如同上方的浩海神舟一般,每每以為自己走了出去,卻在幾步后又回到原地。
“正常來說,此處正處中宮,後起五黃,順逆而飛,那麼葵甲宮應當正是陣眼才對。我們以風水走向判斷方向,應當是沒有錯的。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陣眼是活的。”
“是坎龍陣。”
以龍為陣,起局不定。故而難尋陣眼。若要破陣,必當殺龍。
方才我們走了半個時辰,腳程大概有三公里。此處為陣中,那麼整個水底之陣便的外圍長度便有至少九公里。以海的中央為分界,設陣之龍必定處於中央以下,如此計算下來,此龍至少有千尺不止。
我和花郁面面相覷,面上都露出了難色。
“早知如此,便不該來此。是我多此一舉,才讓你陷入險境。”花郁如是說道。
倒是難得說一句良心話。
我大發善心,掏了顆傳音螺扔給他,“有遺言的話,現在說吧,本神君可以大發慈悲幫你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