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不會真有人憑膚色判優劣吧（上）
蒼天不負有心人，亦或者命運女神心情不錯，希斯的設想被證實了：陳昊的附魔技能可以作用於活人，而不僅僅是武器裝備等死物。
美中不足的是，附魔技能一旦在人體身上，效果與持續時間皆會大打折扣。身體周圍環繞着翠綠色的風，構築成一道近乎實質的屏障，傀儡雙眼微閉張開雙臂感應片刻，這才有些遺憾地撤去了法術。“大概能保持一個小時，如果提高輸出功率，堅持時間會進一步減少。”
“嗨，能變強就是好事，個頭不高還嫌棄那麼多！”與希斯的嚴格要求相比，瑞雯就顯得知足與隨性許多。看不慣對方作風般諷刺了兩句，覺察到某人敵意視線的暗精靈自信地勾了勾手指。
“來啊，現在我可不怕你了~~”
“切！”畢竟對方是實打實用經驗‘喂’到二十多級，不像自己只是暫時增幅到二十級，再也無法靠實力碾壓的希斯唯有用嘴炮試圖找回場子。“別得意，你這個連元素都感應不到的半吊子！”
實事求是地講，外掛小姐的嘲笑並非無的放矢。類似於遊戲裏付出金錢，讓專業玩家給自己打工的‘老闆’，瑞雯空有等級與上課學到的理論知識，實戰經驗與個人感悟則屈指可數。
假如希斯無視陳昊‘對同伴不能下死手’的要求，使些不算公平公正、但效果斐然的手段，缺乏閱歷的她說不上必敗無疑，但好歹吃癟可能性極高。
並未失去心頭的冷靜，暗精靈聞言冷哼一聲，不甘示弱把波波拖至身旁。“無所謂，反正我是召喚師，只要她能打敗你就好。”
“咦？”既未偷聽更不關注，靈活接住某人丟來的皮球，卡特爾不明所以眨了眨眼。“有好吃的？”
“沒有，而且你不是半小時前剛吃過飯嗎？”生無可戀嘆了口氣，頗有對牛彈琴感覺的瑞雯清了清嗓子，再度重複着當初與之的約法三章。“我可以給你一塊糖，然後你幫我打人......”
剛開始還擔心幾位小夥伴撕破臉皮大打出手，陳昊緊張地觀察片刻確認她們並未訴諸武力，這才暗地裏鬆了口氣。留意到癱坐沙發上的少女滿臉疲憊，他想了想還是端起珍妮給自己的紅茶，不顧後者擠眉弄眼遞了出去。“喝一點？我家女僕泡茶手藝不錯。”
“謝謝，使者。”簡單客套後接過杯子，瑪蒂尓德也不客氣，仰起脖頸將溫熱的飲料全喝下肚。見狀也不急於追問，陳昊轉身俯瞰着下方街道，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爆炸依舊此起彼伏，喊殺聲仍然不絕於耳，從正午開始的戰鬥非但沒有短時間結束跡象，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隨着生力軍陸續加入，交戰雙方以南城區某棟莊園為場所，展開了血腥的混戰。
報仇合理化，殺人合法化，外加排名與家族能獲取的各項資源利益息息相關，暗精靈們在和平時期進行‘優勝劣汰’，這種事陳昊自己都親身體會過一次，知曉原委后自不會大驚小怪。
本以為不過是又一場內部傾軋，自己只要別摻和就毫無干係，可惜瑪蒂尓德隨後的解釋，令陳昊不得不懊惱命運女神的喜怒無常。“交戰雙方是曼達洛家族與艾利尼奧家族，因為雙方都有許多盟友，加上計劃不周密，陸續趕到的其餘家族援軍讓戰事短時間無法結束...”
“而狩獵隊的駐地，就在交戰區附近。”纖細光滑、指甲打磨至一塵不染的手指抬起，朝下方某個區域指去。“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交戰區附近保持封閉，使者你現在去也會吃閉門羹。”
聽着很合理，但陳昊總感覺蛋疼。“WDNMD，這些崽種就不能改天再打！？”如困獸般雙臂環抱轉了幾圈，差點撞到某人的陳昊這才反應過來，火元素又開始無意間影響自己情緒。“抱歉，我太急躁了。”
“無妨，閣下想必在洛斯特也有未競之事，我可以理解。”黑白分明的眸子深處，其實有着不遜於陳昊的擔憂，但野田早未依舊錶現得冷靜溫和，甚至反過來安慰起陳昊來。“要不要我給閣下念段清心咒？它能讓人平靜下來，以更理性的方式處理問題，過去拜訪神社的客人都很喜歡它。”
你確定他們喜歡的是咒語，而非念咒者？因為之前對巫女使用了與希斯同樣的符文附魔，陳昊對其實力有了更直觀認知，倒不擔心他包藏禍心。“好意心領了，我只是情緒暫時波動，沒關係。”
“呃，好吧。”面色微變似乎有些沮喪，巫女很快退到一旁，繼續閉目養神念叨着什麼。持續深呼吸調節情緒，陳昊最終自嘲地笑了兩聲，轉身望向房內眾人道：
“原計劃取消，先去上課吧。”
本指望一鼓作氣，靠附魔效果留存的機會直奔狩獵隊駐地，拿下進入考核的資格。可惜墜星城內爆發的混戰，讓陳昊努力功虧一簣：等戰火逐漸平息，下午時光都過了近三分二，符文附魔早已不再。
雪上加霜的是，因為幽界的魔法元素過於稀薄，陳昊勿論使用何種法術，消耗都是洛斯特時的數倍，附魔法術亦無法倖免。連續給希斯與野田早未二人附魔，他已經消耗了約百分十的魔力，必須花時間冥想回復。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一行人來到教室時，卻發現門上貼了張墨跡未乾的告示：因為特殊原因，下午課程取消，召喚系學生各回宿舍認真自習（suiyihuodong）。
一開始還不明白個中緣由，陳昊甚至以為此乃瑪蒂尓德幫自己爭取來的機會，後來是希斯查閱了相關數據，才給出了更合理的答案。“下午原本是馬蒂尼茲的課，作為曼達洛家族一員，她十有八九正在前線戰鬥，課程只能暫緩~~”
“哦，那就祝她平安咯。”本身對那位老師印象不太好，陳昊也只是禮節性客套兩句，很快閉上雙眼開始了冥想。盡量把雜念全趕走，聚精會神吸納着魔法元素，某人總算趕在城中戰端止歇時將魔力堪堪回到滿值。
填飽肚子又重新給傀儡與巫女進行了符文附魔，確認眾人皆準備就緒，陳昊意氣風發朝城南方向一招手。“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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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遍佈屍體與殘垣斷壁的街道，隊列中的瑞雯表面上笑逐顏開，時不時與其他人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心頭卻是五味雜陳。
並非哀痛於衝突中逝去的生命，悲天憫人從不是她的性格。
也不是擔心接下來的考驗，雖說自己有點外強中乾，但以陳昊的計劃，她只需裝轉樣子即可。
更不可能是來自隨行的瑪蒂尓德。雖然學生會長與陳昊有說有笑，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樣，但所有人包括瑞雯都能看出，他們之間始終存在着若有若無的隔閡。
讓少女患得患失的，始終是她自己。
不論加入狩獵隊與否，陳昊終將回到洛斯特，墜星城乃至整個靜謐之地，對他而言只是個暫時停留的落腳點，一處旅途中的休憩所，因此他可以甩甩衣袖離去，不留下任何眷戀。
但瑞雯不一樣，這裏是她的故鄉，是她母親渡過青春年華之地，更是她始終避而不談、早已灰飛煙滅‘家’的場所。儘管這片故土對她不甚友好，哪怕同胞們甚少對她正眼相看，但她依舊將自己視作其中一員。
永遠不能忘記，自己是一名精靈，這是她打從懂事起就被灌輸的概念。
但現在她卻驚恐地發現，故鄉在自己心頭的分量正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則是另一個身影：偎依在他身旁，聽他與小個頭的傀儡互相拌嘴；坐在彼此相鄰的椅子上，有意無意間與之發生肢體觸碰；晚上只隔了幾層內衣，感受着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就連他身邊那些女性，也逐漸看起來沒那麼不順眼了...
為人算不上太精明，但好歹沒到‘不懂人心’地步，少女對自己的狀況並非毫無察覺。剛開始，她還一直以靈魂契約為理由，甚至懷疑陳昊掌握了蠱惑人心的伎倆，每天夜裏偷偷施放在自己身上。
可當她無意中從珍妮口中得知某些事情后，暗精靈才醒悟過來，哪怕沒有勞什子的靈魂契約，自己也已經是陳昊的俘虜了。
所以瑞雯如今面臨兩難的取捨：順從本心跟陳昊走，她等同於背叛母親教誨與多年夙願；執意留在靜謐之地發展，她十有八九要忍受與少年天各一方的孤苦寂寞。
可惡，要是之前更勤奮，早早弄清‘那件事’的緣由就好了！懊惱着自己的懈怠，某人胡思亂想之餘壓根沒注意周圍，差點一頭撞上前面停下腳步的瑪蒂爾德。
“誒！？”被希斯扯住袖口，千鈞一髮之際避過出醜的瑞雯環顧四周，花了幾秒鐘才茫然道：“呃，謝，謝謝。”
坦然接受了女孩的致謝，蘿莉身體周圍環繞着淡淡綠光，不苟言笑點了點頭。而在她倆前方，尚不知背後狀況的瑪蒂尓德伸出手，為身邊人指明了方向。“喏，那就是報名處。”
“看着有點寒酸，”打量着牌匾半歪大門松垮，牆上還釘了個穴居人的地點，陳昊齜牙咧嘴半信半疑道：“你確定是這？我感覺阿爾法小隊住的會館都比這環境好......”
“怎麼可能，我記性好着呢！”回之以不屑眼神，瑪蒂尓德回頭抓住還有些懵逼的瑞雯，讓她站到與陳昊肩並肩的位置。“行啦，召喚師，接下來該你表現了。”
情不自禁驚呼一聲，腳步踉蹌猛地扎進少年懷裏，臉蛋緊貼對方胸口的瑞雯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觸電般整個人跳了起來，惡狠狠朝似笑非笑的學生會長揮拳示意，不敢回眸陳昊的她匆匆走向了看起來略破敗的入口。
儘管頭一次來，但早在閑聊時從伊芙琳處得知情報，瑞雯清楚瑪蒂尓德確實沒弄錯。跨過一頭血肉模糊的哥布林，將煩心事暫且拋諸腦後的她留意到一個人正從門內走出，趕緊上前招呼道：“你好，我們是姆斯季斯拉維奇學園的，來報名---”
“閉嘴，雜種。”身材苗條卻不孱弱，線條優美的女性身穿護住要害的革甲，輕鬆將肩頭扛着的幾具哥布林屍體丟到地上。拍打着滿是血污的雙手，她草率瞄了眼率先開口的瑞雯，語氣與眼神都冰冷得宛如寒霜。“從哪來的滾回哪去，這裏不歡迎你。”
猶如在三九天灌下下一瓶冰鎮啤酒，暗精靈因同胞話語遍體生寒。儘管她儘力去掩飾，但比別人更白皙的膚色，始終是她身份的最顯著證明。每次被人提及，那些她不願面對的記憶與詞彙，就好似池塘底部的淤泥泛起，並揭開少女內心的傷疤。
**，賤貨，婊子，對異族敞開大腿的混賬，背叛者，死有餘辜，恥辱，無信者等等，數量之多甚至能編撰一本小冊子。
不止一次抗辯，甚至為此與當時的瑪蒂尓德大打出手，但瑞雯很快發現自己的努力收效甚微。哪怕是相對態度姣好的老師，也會在提到母親時加上‘可惜’二字，彷彿後者自甘墮落是板上釘釘之事。
本以為挨了那麼多次羞辱，自己已經能淡然處之，但當此刻在眾人，尤其是他面前被以‘雜種’稱呼時，瑞雯才意識到自己並未釋懷。“才，才不...”
與僅僅是高傲的瑪蒂尓德不同，女子身上兼具美觀與實用的訓練甲、身體周圍若隱若現的黑光以及她視線里淡淡的煞氣，都證明此人絕非弱者。暗精靈不得不鼓起勇氣，用有些變調的語音義正言辭抗議着。“才不是，雜種。母，母親和父親，是相，相愛的，你，你無權詆毀，毀她的榮譽！”
“哼，背叛者的子嗣能活下來，已經是女神最大的仁慈與憐憫，別自尋死路了！”對瑞雯的抗爭不屑一顧，身材高挑的武士風女性單手摁在腰側劍柄上，朝城北方向努了努嘴，“姆斯季斯拉維奇家族也墮落了呢，居然允許一個劣等---！！”
話至中途猛地打斷，當事者閃電般扭過頭，避過了迎面而來的哥布林屍體。聽着背後殘軀砸在大門上發出啪嗒聲響，她眼神轉冷迅速鎖定了道路中央的少年。“人類...”
“呵呵。”臉上掛着十分刻意的壞笑，陳昊甩了甩手中的血液，語氣輕佻道：“我們是來報名參加狩獵隊的，精靈雜碎，別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