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暴風雨前夕

第298章 暴風雨前夕

“灶生娘子,灶生娘子?”

幾個喊着,帶着孩子跑到的謝灶生身旁。

謝灶生挺着大肚子,艱難的轉過身來,看着眼前的幾位鄉親,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看着大家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她趕緊的伸出手,把幾位孩子拉到自己的面前,道:“你們放心吧,他們先放在這裏,事情過後你們再來帶回去,我們會安置好的。”

說著,謝灶生轉過身對着耳門外的左側院子喊了幾聲,很快就有一位表嫂跑到了大家面前,謝灶生對着新來的表嫂示意着幾位孩子,道:“你把他們帶進去,看看吃飯沒有,如果沒有吃飯讓他們先吃飯,然後安排在學堂里先住下,等幾天再回去。”

“噯,我這就帶他們吃飯去。”表嫂帶着孩子們就走。

到了這個時候,沒有真正的農忙,一般的人家肯定是吃過飯了,既然謝灶生這樣吩咐,那就是要安排孩子吃飯,其它的只是說的好聽,擔心鄉親們的面子上掛不住。

鄉親們看到謝灶生安排妥當,這才趕緊的離了祠堂,到外面守着,等着乘坐車輛離開光裕堂。

謝灶生佈置完畢,這才又接着返轉身子,挺着大肚皮來到朱學休身邊,對着朱學休說道:“大哥,準備好了,已經可以走了。”

按照仙霞貫規矩,只要是外娶的娘子,在稱呼夫家兄長的時候,都必須帶上排行,與本家的姑姑不一樣的叫法。因此朱學德雖然只有一位兄長,但是謝灶生喊時依舊必然帶上排行,喊作大哥,而不是單獨的一個哥字。

正在說話間,‘男人婆’、‘癩頭’等幾位族人從耳門外穿進來,連人帶着竹椅子抬起朱學休就走,出了祠堂向一輛騾車靠去,沈秋雁在後面緊緊的跟着,她今天沒有回去。

兄弟朱學德和北福早已在車旁候着,不停的將物品搬上騾車,看到朱學休前來趕緊的停下手裏的活,把朱學休接應上去,然後安置穩當。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北福已經十六七歲,身子雖然單薄,但個子不算小,青澀的臉龐,背上帶着一支長槍,只是話語依舊還是不多,性格有些靦腆,這與朱學休、朱學德兄弟倆都不一樣。

謝先生去世之後,學堂一時之間沒有找到合適的先生,而朱學德又閑着,暫時沒有找到工作,無所事事,朱學休和謝灶生擔心他無事生非,因此安排他成了光裕堂族學裏的教書先生。

只是朱學德與謝先生不一樣,謝先生總是穿着長馬褂,而朱學德習慣穿的是中山裝或者西裝,風格完全不一樣。

他們都準備去參加戰鬥,只留下謝灶生在家裏看守門戶,不過朱學德對兄長前去隘口顯然是很不滿意,一張馬臉拉得老長,嘴裏嘟噥着說道:

“你不是願意出門的么,擔心把別人嚇着,今天倒好,大晚上的往外面走,這是存心想要把別人嚇死!”

“我們去不都是一樣的么,我去了就代表你去了,仙霞貫誰能指揮我和老八幾個,只能是你!”

“你安安心心的在家獃著多好,沒事跑到山上做什麼,這還需要沈家妹子照應你,山上蚊子我,一個晚上能把你咬得皮包骨!”

朱學德故意的擠兌兄長,勸說朱學休不要上山。

只是朱學休聽見,心裏卻不以為然。

他長年不出門,但是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多半不認識他,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他的變化大,湊到眼前才能看得見,遠遠的看着並不能發現什麼,畢竟人的輪廓不會發生太大的改變。

朱學休其實是很在意自己的面貌的,聽到朱學德這樣說他的外貌,心裏有幾分不樂意,面色有幾分猙獰、扭曲。只是他並沒有往心裏去,轉手從沈秋雁的手裏接過一幅蛤蟆鏡,把它戴到耳朵上,好把自己發白的眼珠子蓋上。

做完這些,朱學休才開口說道:“我去和你們去不一樣,大家都在勞作,半夜三更的幹活,沒道理我一個人躲在家裏,這於禮不合。”

“再說了,你就是穿着一身西裝又怎麼了?老八放進人群里去也一樣看不着,大晚上的只有我去了,往那樹底下一坐,鄉親們都知道是我,心也就定了。”

朱學休對着朱學德說過,過後他又扭過頭來對着沈秋雁說道:“我用不着你,雖然不能走,但我還有一雙手,照顧自己已經足夠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到冷麵坑你就下車,用不着陪我過去。”

朱學休勸着沈秋雁,沈家就在冷麵坑村,去隘口時需要路過。

只是沈秋雁並不同意,看到大家都撇着臉,把目光轉到其它的方向,裝作看不見她和朱學休,特意避嫌,沈秋雁也沒有矯情,開口說道:“用不着,我陪着你過去,你行走不便,要是身邊沒有一個人,想吩咐什麼也不方便,要是有我在,至少能幫你傳個話,這樣方便些。”

“再說了,你長時間不出門,好不容易出去一次,就當是散散心,有個人陪着說說話也好。”沈秋雁抿着嘴唇。

朱學休本想再勸,看到她這個樣子只能放棄,遂點頭說道:“行吧,那就一起去,我們走。”

朱學休、朱學德兄弟,北福、‘男人婆’、‘癩頭’,光裕堂六七個人,再帶上沈秋雁,還有帶着許多物品,然後又在祠堂門口撿了三兩個人。

有男有女,近十個人坐着騾車浩浩蕩蕩的往仙霞貫(道觀)奔去,到了仙霞貫(道觀),和方民平碰了面,然後朱學休等人直接到了隘口。

隘口是從撫州經過金坑鎮通到仙霞貫的唯一路口,是仙霞貫與金坑鎮的交界之地,仙霞貫最北的地方,多年前朱學休的二叔朱賢忠以及許多在淞滬會戰的仙霞貫士兵都埋葬在這裏,還有他的三叔朱賢良。

這裏葬着兩個多個孤魂,多年沒有來過這裏,這次來了難免要上前插上幾根香,然後燒過幾把紙。

許多墳墓前都已經有人在拜祭,畢竟這裏太偏,不是每一個人清明節都會走四五十里路來這裏拜祭,只能是順路的時候過來拜祭一番,墳墓間隱隱的有人在哭泣。

朱學休沒有去理會。

燒過紙拜過香,就等於他們沒有白白來過一回,北福都沒有怎麼傷心,朱學休更不會去傷心。

老八和重香等人知道朱學休會來,因此在半山坡上的一棵大楓樹搭了一個帳篷,或者是說茅草屋,只有頂蓋,沒有圍牆,幾根樹杆子支起來,然後上面鋪了一些茅草。

茅草下面放着的是清水、食物,還有許許多多的工具,用籮用筐,用木桶裝着,公路兩側,山坡上下,點亮了無數的火把,鄉親們正熱火朝天的在修建工事。

偶爾間,朱學休能夠聽到鄉親們的叫喊聲,那是老八、朱森林和重香等人在督工,還有妹子們清脆的笑聲,還有老表的號子,偶爾還有人唱着山歌。

姚啟華、小王、肖天光也混跡在人群中,只有沈秋雁陪在朱學休身邊,他在輪椅上坐着微微后傾,摘掉眼鏡,眼睛看着天空,看着遠處的山景。

沈秋雁站在他的身後,里拿着一把蒲葉扇,這是她在院子裏特意帶來的,想着為朱學休驅趕蚊蟲,只是此際山坡上吹着風,兩人的身邊根本沒有蚊子,因此她就拿着扇子站在朱學休身邊,陪着他靜靜的打量着周圍。

山風順着峽谷迎面吹來,坐在茅草棚下,聞着松香,近處是不知名的蟲鳴聲音,嘰嘰的叫着,遠處是鄉親們的號子和嘻鬧的聲音,不知不覺渾身放鬆。

夜微微的涼,透人心脾,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新。

時間慢慢的過去,朱學休坐在輪椅上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在夢裏他聽見了鄉親們的歡笑聲,他的嘴唇微微的翹着,帶着淡淡的笑。

“轟……”

“隆……”

“轟、隆……”

雷聲滾滾,彷彿應耳邊炸響。

朱學休被驚醒,抬起頭就看到頭頂上不停閃礫的電光,天空中已經沒有了清風,空氣壓着,沉悶讓人透不過氣來,讓人有些煩躁。

這是暴風雨前的節驟,暴雨即將來臨!

朱學休忍不住的微微皺眉,目光擔憂的在山陂上下打量,雙手不知不覺的探向了胸前。

然而還不等他把懷錶從衣兜里拿出來,一個聲音就在他的身後突然響起。

“現在是夜裏兩點多,剛剛兩點過五分!”

朱學休轉過頭,看到了姚啟華站在自己的身旁,面色有些紅潤,又有些神憊,紅光滿面、興緻高昂,朱學休能夠發現她的勞累和奮,而且曉得她剛剛忙過,如今回來這裏休息。

他並沒有說話,只是抬頭再看看四周,發現沈秋雁在他右側的上風向扒在一個高桶上睡着,蜷成一團,身上蓋着一張薄被,他倆旁邊上燃着一堆艾草,同時能夠薰走朱學休和沈秋雁身邊的蚊子。

看到這些,朱學休微微點頭,然後把懷錶從懷裏掏了出來,拿在手裏,打開之後對着遠處的火光細看。

“馬上要下雨了,工事修的怎麼樣?鄉親們都回去了?回去了多少?”朱學休問着姚啟華。

他相信對方知道這些信息,而且他已經發現工地上的鄉親們少了許多,相信許多鄉親們已經離開,山陂上下雖然還有一些身影,但是遠遠的並不能分辯是不是護衛隊的成員,或者是其中的女兵。

果然,朱學休的話音剛落,姚啟華就說道:“基本上都回去了,工事修建的差不多,老八已經安排送走了她們,現在留下來的都是附近的村民。”

“隊伍還在,就在山後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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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位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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