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東帝西帝

第81章 東帝西帝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竟然和自己的趙國老鄉荀子在咸陽偶遇,而且還在樓緩府里並排坐了一回沒有安全帶的過山車,真是突破了陳政的想像力。

陳政把王翦向在座諸人介紹了一番,便景而仰之的坐在了荀子的下首處。

魏無忌看着疲憊的陳政很是疑惑道:「呂大哥可是在咸陽城中有什麼故人,怎麼去了這麼久呢?」

王翦搶話道:「我跟着呂大哥在咸陽城中漫無目的的一番遊走,並未遇到什麼故人。」

陳政對魏無忌的行蹤也是頗感興趣:「無忌老弟急匆匆而去,可是去見什麼人嗎?」

魏無忌忙一擺手:「唉!本想拜訪一位朋友,哪知卻不湊巧,人家到咸陽城外打獵去了。不說這些了,既然我等五人能在咸陽城中相聚,何不開懷暢飲呢?哈哈哈哈!」

陳政仰望着眼前的儒學大師荀子,再看看信陵君魏無忌和春申君黃歇,又瞅瞅身邊的王翦,這個酒可喝得太值了!

五個人舉起酒樽相互致意,真是談笑有鴻儒、在座無白丁,好不開心愜意。

黃歇對陳政真是熱情似火,又是代表楚王又是代表自己的,連連向陳政舉樽。

荀子和王翦都是納悶兒,怎麼春申君黃歇跟呂不韋這麼熟呢?經過魏無忌和黃歇的你言我語才弄明白,原來是當年的這位楚國左徒黃歇陪着太子熊完在秦國當人質,熊完在秦國大兵的嚴密監視中認識了范睢,兩人遠離故土、同病相憐,自然是惺惺相惜的難兄難弟。經過范睢的介紹,熊完和呂不韋也是把酒言歡,論起年齡,這兩人竟是同歲,呂不韋比熊完年長几天。

如今范睢做了秦國的丞相,熊完做了楚國的國君。想當初老楚王病危,熊完急着回去爭奪王位,可秦王嬴稷就是不放人。在萬般無奈、逼不得已的情況下,黃歇讓熊完裝扮成馬車司機逃回了楚國,氣得嬴稷差點兒殺了黃歇。還是范睢在嬴稷面前擺事實講道理一番,嬴稷不但讓黃歇回了楚國,秦楚兩國還成了各取所需的戰略盟友。

秦國與楚國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穩住了這個地大物博的東南大患,這才騰出手來對付三晉,整得趙、魏、韓哭天抹淚、苦不堪言。

陳政聽完黃歇的一番講述后心想,這個呂不韋這麼有戰略眼光?居然在范睢和熊完處於人生最低谷時大量購入無人問津的原始股,只是為了售賣珠寶?

看來,無論是商場還是官場,最大的本事是識人啊!一個人,只要他有學識、有見地,又有格局、有胸懷,還能保持謙遜低調的優雅氣質,將來必成大器。那些只知道巴結成功人士,排着隊嬉皮笑臉、阿諛奉承的人,不過是一些鼠目寸光的俗人、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怪胎罷了。

燒個大冷灶,也許將來就是盆滿缽滿、驚喜不斷。捧個大熱灶,將來也許就是同歸於盡、相擁而死。讀閑書,下閑棋,拜冷廟,燒冷灶,布冷子,走獨門,交落難的英雄,結草莽的好漢,這才是世間博弈的聖手。

王翦對滿腹經綸、學富五車的荀子看來是不太感冒,頻頻向魏無忌和黃歇送去秋天的菠菜,把戰國四大公子的四分之二、二分之一喝得就差變身大力水手了。

陳政在一旁暗自感慨,此時的王翦也想不到,若干年後就是他親手滅了楚國。

荀子倒是對陳政興趣不減,時不時地含笑注視過來,似是新奇,又似欣賞。

陳政剛要起身去向荀子敬酒,黃歇搶先一步走了過來。

「呂老弟,想當年你和范丞相,我和我家太子,咱們四人可是在咸陽相聚甚歡啊!聽說老弟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而且在三晉也是出盡了風頭,當初怎麼沒看出老弟還有這般本事呢?我黃歇自認也是閱人無數,可在老弟這裏看走了眼,改日找個機會咱倆切磋一下,如何?」

當黃歇起身走向陳政時,魏無忌就在一旁註意上了,聽了黃歇的一番話,便走了過來:「呂大哥,春申君可是名滿天下的辯才,我可是甘拜下風、自愧不如,你可要當心呀!」

黃歇朝魏無忌擺了擺手:「原以為天下的辯才在我黃歇的眼中盡已知曉,沒想到當初的呂老弟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聽說就連周遊列國如履平地的蘇代,對呂老弟都是欽佩有加,豈不是讓我黃歇愈加慚愧。我還聽說,呂老弟在大梁之時,信陵君門下的上百個門客都被呂老弟整得啞口無言,信陵君你可是耳聞目睹了呂老弟的風采,難道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魏無忌笑道:「能,當然能了。我看不如這樣,改日春申君邀請呂大哥到你們楚國郢都,把你們楚國的能言善辯之士召集起來,憑呂大哥的唇槍舌劍,哈哈,定讓他們當場認輸。」

黃歇伸出一隻手來看着魏無忌:「好!那咱就擊掌為誓,就照你說的辦,到時候我還要請信陵君做個見證,看看是你魏國的門客太無能,還是我們楚國人傑地靈、人才輩出。到時候信陵君可不要爽約哦?!」

「啪」的一聲,魏無忌和黃歇的手掌擊打了一下,在場的荀子和王翦都是一愣,這是什麼情況?

魏無忌環視了一下眾人道:「今日有荀子先生作證,改日黃歇大哥邀請呂大哥到楚國會一會春申君那些沒見過世面的門客,我們倆已經擊掌為誓,春申君可不要食言哦?!」

黃歇心裏這個氣!啥叫那些沒見過世面的門客,你魏無忌這不是亂貼標籤兒、瞎扣帽子嘛!就你那些全身鋼化塑料的原始版500,晚上裝成個骷髏嚇唬人還行,活該被呂不韋拎着加特林掃成一堆金屬零件兒!我的門客都是最新型號1000的次方了。

更生氣的莫過於此時的陳政了,你魏無忌又不是本公子的經紀人,怎能未經本人同意就亂簽演出合同呢?就算是去楚國掙點兒外快走個穴,跟戰國的粉絲們假唱首歌、來幾個飛吻撈他個幾十上百萬,那也得看我的心情和檔期呀!

陳政輕輕搖了搖手:「今日有荀子先生在座,我等不要怠慢了先生。我還沒來得及問一下,荀子先生如何到的秦國?又如何與春申君結伴來此呢?」

眼看着陳政轉移話題的計劃就要得逞,王翦卻冷不丁殺了出來:「誒?信陵君和春申君都擊掌為誓了,呂大哥還沒說去不去呢?今日我剛進丞相府之時,聽大廳外的侍者們說,呂大哥把王稽和鄭安平說得可是體無完膚、遍體鱗傷,就連范丞相在呂大哥面前也是一時緩不過神來。難道呂大哥還怕了春申君的門客不成?!」

荀子、魏無忌和黃歇都瞪着大眼愣在當場,還有這等事?!

王翦看看一臉疑惑的三人:「我可沒有說瞎話,不信你們問呂大哥。」

陳政真想拿起桌案上的青銅酒樽,用酒樽的三條小細腿兒插死眼前這個王翦,若不是看在你將來戰功卓著的份兒上,定讓你七竅多三竅。

為了及時堵住王翦的嘴,免得自己在丞相府里關於遠交近攻的一番現場胡謅泄露出來,陳政只好在演出協議上籤了字。

「那就等我忙完這段時間,抽空到楚國走一趟吧!不過,春申君可不要給我擺什麼鴻門宴,咱們只是喝酒聊天兒,如何?」

黃歇拍掌大笑起來:「鴻門宴是什麼宴?呂老弟到了郢都,我家楚王還不親自出城相迎嘛!到時候讓老弟嘗嘗我們楚國的美味佳肴,聽一聽楚國編鐘的天籟之音,還有我們楚國的絕色佳人,哈哈,定要老弟不虛此行。」

「絕色佳人就免了吧,在這驛館裏就有不少了,待會兒春申君一個不留、全部領走,不然我可不去你們楚國的什麼郢都了。」

「哈哈哈哈!哪有送出去的東西又收回的道理。這些美女已在這驛館裏過了一夜,若說呂老弟坐懷不亂,就算我等相信,出了這驛館,全天下誰人能信呢?為了這些美女着想,她們回到楚國恐怕也嫁不出去了,呂老弟難道想害了她們不成?!」

陳政一陣眩暈頭痛,這他奶奶的驛館裏住着一群楚國美女,你是想讓我在咸陽爆炸而死唄!

「春申君言之差矣,這些美女可不是什麼東西,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也都是為人子女、為人姐妹的人,怎能送來送去呢?」

黃歇調侃道:「她們不是東西?那是什麼東西?」

許久沒有說話的荀子手捻鬍鬚道:「好了,好了!我看你等就不要難為這位呂老弟了。什麼是東西,什麼不是東西,還有什麼老東西和新東西,我和呂老弟都已經見識過了。我看呂老弟的楚國之行,還有什麼楚國美女,都從長計議可好?你等莫要在此爭論不休,辜負了這良辰美酒啊!」

陳政見有荀子為自己解圍,急忙應道:「是啊,是啊!荀子先生還沒說為何來到秦國,又為何與春申君結伴來此呢。」.

「呂老弟不必一口一個荀子,喚我荀卿便是。當年我離開趙國遊歷天下之時已是而立之年,一路東行到了齊國的稷下學宮,那臨淄的稷下學宮本是天下才子云集之地,齊國亦是東方大國,唉!哪知宣王死後田地繼承了王位,這位愍王好大喜功,竟與秦王相約稱帝,一個東帝一個西帝,好不熱鬧。」

陳政一笑道:「嘿嘿!這個跟東邪西毒是一個意思。」

眾人都是一臉茫然,呂不韋又在說什麼怪話?

荀子繼續道:「呂老弟說他是東邪也沒什麼錯,愍王確是中了邪一般,在那個蘇代的鼓動下滅了宋國,連秦國也不再放在眼裏,竟然產生了自立為天子的野心。老子云: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他若是明白人驕則辱、水滿則溢、剛猛則折、樹高則傾的道理,怎會被那樂毅以五國聯軍連下齊國七十餘城,最後走投無路,被人所殺。對了,這位愍王還曾跑到呂老弟的衛國避難,衛國國君把自己的王宮給他騰出來居住,他還驕縱成性,驅使衛國人如同奴僕,被趕出衛國后,在鄒國、魯國還是傲慢無禮,最後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

黃歇大笑道:「若不是愍王無道,原本喧囂熱鬧、論戰不休的稷下學宮又怎會蕭條冷落?荀子先生又怎會離開齊國來到楚國呢?哈哈哈哈!真乃時也,命也。」

荀子道:「我離開齊國后便到了楚國,投在黃大人門下做了家臣,使我得以遊歷楚國的風土人情,所學得以精進啊!」

陳政疑惑不解道:「那先生來秦國又是為何呢?」

「哈哈哈哈!」荀子大笑起來:「所謂儒者不入秦。只因秦國民風彪悍、不尚禮治,儒家學子對秦國這個虎狼之國可是避之唯恐不及。我到秦國,乃是應侯范睢所邀,來此眼見為實一番。不想秦國卻是山川俊美,物產豐饒,百姓淳樸,治理井然,雖是沿用商鞅的法家之術,也是治之至也。」

王翦聽了高興起來:「荀子先生所言極是,東方六國對我秦國偏見日久,待先生東出函谷關,自可大白於天下了。」

魏無忌插話道:「不知荀子先生在秦國有何收穫,可否指教一二?」

「哈哈!秦王和應侯都是滿腦子的法家之說,欲以嚴刑峻法稱霸天下,只怕日後只可逞一時之強,而不能長久啊!待這位呂老弟東歸之時,老夫正好搭車同行,在邯鄲盤桓些時日後便要回到齊國臨淄去了。」

陳政拱手道:「過些時日我便返回邯鄲,能與先生同行,真是榮幸之至。只是先生又為何回到齊國呢?」

「哦~!如今齊王田建繼位不久,又缺少治國經驗,齊國的國政由他的母親君王后拿主意。君王後派人捎信於我,請我到齊國臨淄,一來重振稷下學宮,一來輔佐齊王參與政事。老夫原在齊國多年,看着稷下學宮落敗至今也是於心不忍,故而答應了君王后所請。」

在座眾人都為荀子這個當世大才的坎坷經歷唏噓不已,紛紛舉樽一飲而盡。

一番暢飲后,魏無忌突然大笑道:「看來荀子先生和呂大哥緣份不淺吶!將來如有機緣,先生何不到三晉一展抱負呢?」

眼看着魏無忌當場開起了挖掘機,黃歇也是坐不住了,輕咳一聲道:「荀子先生雖是趙國人,可如今趙、魏、韓三國在秦國的攻勢面前已是無力招架,哪有什麼用武之地。日後待先生重振稷下學宮后,還是到楚國來,楚國地廣人多、兵強馬壯,先生來了自可將所學發揚光大。何況,先生曾在我黃歇門下多年,我也待先生為上賓,有這份情誼在,先生豈會去三晉呢?!」

荀子擺手一笑道:「孔夫子尚仁,孟子尚義,老夫則尚一個「禮」字。如今天下諸侯爭雄、戰亂不休,各國崇尚的都是立竿見影的法家學說,然老夫看來,禮法合治、德刑並用才是治國的大道。方才春申君和信陵君所言,老夫心領了,只怕我去了你們那裏,魏王和楚王卻是棄禮尚法,老夫還是在稷下學宮當個祭酒罷了。至於我和這位呂老弟嘛,若不是老弟背上的《道德經》,我倆又怎會在那草垛子下面一番奇遇呢?哈哈哈哈!」

席間,陳政將自己與荀子偶遇,又如何被綁到樓緩府中,繼而被營救出來的經過娓娓道來,當聽得樓緩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情節,眾人也是哄堂大笑、不亦樂乎。

當王翦表示要形影不離保護陳政時,陳政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決定把這個未來戰神就地喝得爛醉如泥,自己也好明日一早抽身而出,到陽泉君府里去擺平羋宸。

待陳政喝得神情恍惚之時,魏無忌和黃歇已是語無倫次,變成了浪花里舞蹈的海草。荀子果然是涵養深厚,堅定地站在清醒的邊緣不再往前邁動一步。只是那王翦心裏還惦記着湛盧劍,在陳政的強大攻勢下斷了電,被人抬着送進了客房。

將荀子和黃歇送上門外的馬車,陳政搖搖晃晃回了自己的房間,看着那些沉甸甸的箱子犯起了愁,明日怎麼避開魏無忌和王翦,把這些巡航導彈給羋宸來個精準打擊呢?

正當陳政躺在屋內愁雲密佈之際,忽聽有人輕輕敲打房門,隱約傳來一個陌生人的呼喚:「呂公子,呂公子,快快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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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戰國之呂不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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