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真龍天子

第229章 真龍天子

異人嚇得腳下一滑,脖子掛在了白綾之上,整個身子懸於半空…

門外的趙姬本要衝進門來搶救異人,不想情急之中,一隻腳被絆了一下,挺大的肚子硬生生撞在了堅硬冰冷的地面上,疼得這位剛剛還在河東獅吼的女子一陣抽搐,滿臉和脖子上冒出了汗,喉嚨里隱約傳出教人聽了揪心抓肺的聲音。

現場的情景異常尷尬…

且看掛在房樑上的異人,消瘦的臉上露出道道青筋,眼眶中佈滿了血絲,兩隻手死死抓着面頰兩旁的白綾,兩條腿交替用力踩踏着空氣,卻借不到一絲一毫的反作用力,反而每蹬出一下,便由人間向著地獄更近了一步。

再看倒在地上的趙姬,情況比起異人好不到哪去,陣陣鑽心的疼痛,經由這位無助的女子的神經導線,直達大腦中樞,整個身體系統燃起了旋轉的紅燈、響起了刺耳的警報。驚慌失措的大腦中樞一次次發出誰也看不懂的亂碼,位於指揮中心的顯示器上閃現着波動的雪花。

前者證明,每時每刻供你呼吸的空氣即使對你來說再過重要,它的任務也是平等地關照世間的每個生命,不會為了拯救任何一個獨立的存在或者自認為自己特殊的存在而改變自己,世間一切窒息而死的生命都無法怨它恨它,只能歸因於其它。

後者證明,每時每刻踩在你腳下的土地,可以承載生命,也可以容納死亡,可以在上面漫步行走、肆意橫行,也可以在上面開山放炮、鋪路架橋,還可以在上面大開殺戮、拔劍自刎,但其上面的一切生死存亡也無法歸結於它,只能歸因於其它。

兩者,遠不限於兩者證明,真正關照生命的東西都在看不見、摸不着又隨時看得見、摸得着的地方默默存在,那些變化多端、眼花繚亂,令人目眩神迷、朝思暮想、流連忘返、欲罷不能的東西只會迷失人們的雙眼,迷惑人們的心靈,迷散人們的心智。大道至簡。越簡單的道理越管用,越簡單的東西越長久。反之,越繁複的道理越是自圓其說的歪理,越繁複的東西越是曇花一現的短命。天地間,最樸素,也最動情的東西,都隱藏在亘古不變的最初直至最終的呈現里。天下人皆知美之為美、善之為善的東西,很可能是丑的另一種形態、惡的另一種偽裝。不妨去看,那些讓人趨之若鶩的所謂的美的東西無不教人醜態百出、原形畢露、蜂擁向前、前仆後繼,人間多了多少數不勝數的丑。那些裝模作樣、裝腔作勢、惺惺作態、振振有詞的所謂的善的東西無不教人遮蔽雙眼、迷亂心神、山呼雀躍、盲從不返,人間多了多少斯不善已的惡。美醜善惡構建起來的大千世界,多少人迷茫其中,失去方向。

此時此刻,趙姬的方向就在前方。半空中懸挂着的不僅僅是一條性命,而是自己在命運的大河裏游向彼岸的精神寄託和現實依靠。

這位司馬遷在《史記》當中都不屑於記錄其名字的女子,來到世間面對自己改變不了的原生家庭和原生狀態,只有憑着自己僅有的一點美貌和自心底迸發的一點夢想,於現實中忍着劇痛、艱難爬行。於現實中忍着劇痛、艱難爬行並不可怕,人間的現實中最可怕的是,當一個人付出了他或她所能付出的一切,忍受了他或她所能忍受的極限,做出了他或她所能做出的所有的嘗試,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所有,卻發現,前方依然黑暗,希望永遠在看不見、摸不着的地方。

別人與生俱來、輕而易舉就能得到和享有的東西,對另一些人來說,拼盡了力,磕破了頭,咬碎了牙,嘗遍了辛酸,飽受了屈辱,也得不到。同一片天地,同一個人間,有人春風和煦,有人寒風刺骨。連一絲希望都不留給後者的天地,何其無情;連一絲希望都不留給後者的人間,何其冷漠。活得有目標很容易,活得有希望就很難。因為希望往往掌握在從不給他人希望的人的手裏,且那些人,都幾乎全部的早已進化為冷血動物。

掌握「希望」這一世間最寶貴資源的已進化為冷血動物的冷血動物們,都活在冷血動物的彼此交換資源、交換人脈、交換利益的等價交換的世界裏。但凡心中留有幾分溫情,對世間抱有幾分幻想的人,隔着冷血動物的世界的玻璃窗看來,要麼是嗤之以鼻的蔑視、藐視或無視,要麼是一個連塞牙縫都不夠的可憐的獵物而已。

等價交換是冷血動物們遵循的法則。除了感情之外,一切都可以成為交換的籌碼。區別在於,交換籌碼的桌子大小不同,桌子上放的籌碼多少不同、大小不同,圍坐在桌子邊的人不同。有的人換來換去,籌碼越換越多、越變越大,進而坐到了更大的桌子邊上;有的人換來換去,籌碼越換越少、越變越小,退而坐到了更小的桌子邊上。

哪些人與你坐在一張桌子邊上,決定於你手裏籌碼的多少和大小。其本質的真相是,你手裏有多少籌碼、有多大的籌碼,決定了你能與哪些人坐在一張桌子邊上。你決定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決定你。拿着一張千萬支票,卻坐在了一群爭搶硬幣的人裏面,那就只能等着被群起攻之、瓜分殆盡。扛着一袋硬幣出現在滿是支票的桌子旁,只會被人將手裏的煙頭彈在臉上,繼而在狼狗的嘶吼聲中自覺地消失在街角。

道是無情卻有情。

人間的幻象和真相同時存在,隨時切換,隨處可及。

驕陽似火、百花盛開、賞心悅目、嬉皮笑臉的熱情背後,隱藏着一張張隨時變臉的冷酷無情的臉。翻臉無情、頤指氣使、麻木不仁、冷若冰霜的畫皮之上,浮現着人間最真實的真相,最真誠的表達。前者看似有情卻無情,後者看似無情卻有情。.

人海茫茫,交織如梭。

人與人之間,無非是彼此以一種什麼樣的態度說說話而已。其中,不說話也是跟你說話的一種表現形式,一種不言自明的鮮明態度。當你混得好了,不想說話也會有人主動找你說話,你不好好說話也會有人跟你好好說話。混得不好,你想說話也不會有人找你說話,你好好說話也不會有人聽你說話,不會跟你好好說話。人家聽不聽你說話,願不願意跟你說話,跟你好好說話還是不好好說話,與人的好壞無關,與所說的話的正確與否無關。沒用的好人遍地都是,有用的壞人照樣呼朋喚友。正確的話在沒用的好人那裏說出來都是味同嚼蠟的廢話,胡說八道的歪理在有用的壞人口中說出來照樣掌聲雷動。人與人對話的世界裏,沒有好人和壞人之分,沒有說話的對錯之分,只有人與人之間有沒有用、有多大用的區別,只有同樣一句話從誰嘴裏說出來的區別。很多話,同樣的話,從一個人嘴裏說出來只是無人問津的廢話,從另一個人嘴裏說出來就是奉若圭臬的真理。

想不想說話由着自己,一張口說話別人就要靜默聆聽,即使不好好說話別人也要跟自己無限耐心、無限謙恭的好好說話,這樣的一張嘴後面,必須有一隻握着魚餌的手,一張擺滿肉的砧板,一個塞滿鈔票的夾子。

把自己變得強大,由強大中不斷製造自身價值,並不斷產出對於別人的價值,是構建自己的價值體系、進入別人的價值體系的基礎,是擺脫對別人的價值依賴、形成別人對自己的價值依賴的前提,是擺脫自卑、變得自信的基石,是想不想說話、怎麼說話由着自己性子的個性支撐。否則,個性只能是人生的奢侈品。創造自身價值,才能進入別人的價值體系。自身價值越高,就會成為更多人價值體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到那個時候,不僅可以有個性,而且還可以任性,任性到何種不堪的程度,眼前同樣是鮮花和掌聲,整個世界充滿愛。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首先活在一個每個人都在你面前懶得裝的世界裏,活得足夠久了,日後有一天,每個人都在你面前裝的時候,才能保持住一份清醒和從容。

在幻象的包圍中怡然自得飄飄然的人,慢慢也就融入了幻象,變成了一個可憐的、庸俗的、渺小的幻象。在真相中憤世嫉俗憤憤然的人,慢慢也就淹沒於真相,在氣泡升騰中化作一種清醒的糊塗,執念的迂腐。

在幻象中燃燒,還是在真相中沉沒,這是一個依靠智慧可以超脫的問題。幻象即真相,真相即幻象。又或許,世間本無幻象,本無真相。

源於虛無、回歸虛無是宇宙萬物的宿命。不想來的還是來了,不想走的還是走了。生命,不過是時間的過客。活着,開始和結束都缺乏實際意義,只要在短暫的過程中活出自己的精彩,不要在色彩斑斕、變化萬千的世界裏迷失自己、放低自己,即使擁有的只是世俗眼中的平凡,依然不影響自己成為無人替代感知的贏家。

此時,趙姬已向前爬行了一段距離,在她身後的地板上,是一道殷紅的血跡。

戰鼓聲和喊殺聲仍不絕於耳。

懸於半空的異人眼前漸漸模糊,腦海中回蕩起童年襁褓中耳畔傳來的聲聲呼喚。時光彷彿倒流:稚嫩的笑臉前,是一張充滿慈愛的臉;童年記憶里,是與玩伴們打鬧追逐的場面;忽然有一天,來了一群面目猙獰的陌生人,羸弱的手臂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拖拽着上了一輛馬車,只記得在馬車上撕心裂肺的喊着「娘」,馬車後面隱隱傳來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小年紀遠走異國他鄉,寄人籬下飽受噩夢之苦,命運之神不知在這個昔日的少年身上下了魔咒?還是套上了幸運光環?當命運之神讓一個人受盡煎熬和折磨,那麼附帶魔咒的光環或許在這個人的痛苦經歷夠了的那一天,忽然閃現光芒。人世間的痛苦就是這樣,先經歷痛苦的無疑是幸運的,而且痛苦要麼不來,來了就痛徹心扉、暗無天日,持久的黑暗幾乎讓人瀕臨崩潰、生無可戀;終於經歷過了,才會明白命運之神的良苦用心,才會對過往的痛苦感激涕零,往後的一切,一切人生從未涉足的高度,都源於那段痛苦的日子。人生前段的痛苦與人生後段的高度成正比。沒有經歷過痛苦的快樂是悲哀的,因為那並不代表沒有痛苦,而是沒有前面的隨手拈來的快樂,後面的痛苦就不會更痛苦,且當痛苦降臨之日,人生已無迴旋的餘地,只剩了無盡的黑暗。

一個人痛苦時,就要咬着牙捱過去,在痛苦中成長,在痛苦中汲取人間的養分,期待未來可期的光明。一個人快樂時,感受八面春風、人生巔峰時,多一分戒懼之心或許還時猶未晚,在不知幾代人積累下來的福報在自己身上消散殆盡之前,或許人生的落幕還有另一種好一點的結局。

漫長黑暗中破繭而出、涅槃重生的人,無不驚現世間、驚羨世人。

逍遙快活中迷亂心性、忘乎所以的人,無不轉瞬不見、慘淡收場。

在人生的顛簸起伏中,大腳趾輕輕觸底的異人,眼前忽然出現幻覺:屋門外,一條黑龍從天而降,龍頭兩側的長須隨風飄動,唇齒開合間,嗜血的獠牙教人不寒而慄,一雙大大的猙獰的龍眼盯向屋內…

隨着黑龍身軀的擺動,剎那間,那條黑龍鑽進了屋內,環繞着懸挂於房樑上的異人飛快盤旋着…

黑龍捲動的身軀驟然停止,兩個斗大的鼻孔在地面上嗅探着什麼,只見這條黑龍注視着地上的血,遍身的鱗片抖動起來,發出刺耳的好似響尾蛇的尾巴擺動的「沙沙」聲…

突然,黑龍鑽出門外,在院內將身軀捲成螺旋狀…

黑龍的上方,灰濛濛的天際間,幾條黑龍交相盤旋、若隱若現。在幾條黑龍的周圍,雲層間彷彿隱藏着數不清的旌旗和陣列…

天空中傳來陣陣龍嘯…

院內的黑龍竟不為所動,隨着身軀的加速旋轉,一道刺眼的閃光沖入屋內,轉瞬不見…

陰鬱的雲層間,龍嘯聲漸行漸遠,緩緩無了聲息…

屋內,異人的雙手已垂了下來,僵直的身軀微微搖擺着…

趙姬看來是使盡了全身的氣力,右手向前,手指死死嵌入兩塊地磚之間的磚縫,臉的一側貼着地面,緊閉着雙眼,只有挺大的肚子微微一起一伏,裏面傳出一絲「咚咚」聲…

屋外的戰鼓和喊殺聲,與屋內的「咚咚」聲合為一體,振動着異人和趙姬的耳膜,似乎在試圖喚醒這對生在亂世,於命運的起伏不定中試圖掌握自身命運的夫妻。

忽然,趙姬右手手指所在的兩塊地磚的磚縫,自下而上輕輕拱起了一下,再一下,又一下…

兩塊地磚轟然塌陷了下去…

地面下傳來一聲慘叫,接着,一個落滿泥土的腦袋鑽了出來,探頭探腦、四下張望着…

「哎呦!go!啥pro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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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戰國之呂不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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