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鑄劍秘錄

第217章 鑄劍秘錄

「趙大人從鬼門關前剛剛回來,難道還要心心念念權勢地位不成嗎?這世間的權勢地位看起來無限美好,令人陶醉其中,可是一念之差、一腳踏錯,便是再無退路的懸崖、萬劫不復的深淵。多少曾經的歌功頌德變成了千古罵名,多少曾經的前呼後擁變成了眾叛親離,多少曾經的門庭若市變成了殘垣斷壁…。位高權重之人,生死榮辱恐怕只在朝夕轉瞬之間。看似無數人的命運掌握在他們手裏,可他們的命運卻不在自己手中。股掌之間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有多少人夢枕黃粱、血淚斑斑。一身布衣,悠遊天下,賞山水之美,享田園之樂,豈不快哉?!」

「姓呂…的,你說…你一個小…小的商…賈之人,在本…大人面前…雲裏霧裏的…嘮嘮叨…叨,本大…人就奇了…怪了,你…說你憑…什麼這…個不許、那個…不許的?你算干…什麼的!你又…憑什麼讓…本大人…歸隱山…林、吃糠咽…菜!既然…你說到…這兒了,那…好,只要你…不再摻…和趙…國的事,回衛…國去做…你的田園…翁,咱們兩個…之間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本大…人…也不再…過問趙國…之事。如何…呢?」

陳政嘆口氣道:「趙大人如此執迷…,哦,是如此執着,也罷!不如這樣,我與趙大人做筆交易如何?」

「……」趙郝一隻眼前的頭髮吹起,裏面閃現出一股陰冷的光芒。

「哈哈哈哈!我是個生意人,這天下的事,沒有哪一樣不是生意,天下的人呢,說到底也都是生意人。無非是有人交易的是貨物,有人交易的是資源,有人交易的是錢財之外的利益而已。做生意呢,跟交朋友的意思差不多,你的手上若是沒有別人需要的東西,自然就沒有人在你這裏瞎耽誤功夫,別人多看你一眼都是浪費感情。你的手裏握着別人需要的東西,那別人自然不請自來,甚至攆都攆不走,爭着用他們手上的東西與你交易。如此說來,販夫走卒與你們這些廟堂之上的人,無非是與人交易的東西不同罷了。」

趙郝一隻眼睛死死盯着陳政。

「趙大人可能有所不知。眼下邯鄲城的四門已是重兵把守,沒有趙王和平原君的許可,連一隻老鼠都別想鑽出去。趙王已將那些追隨趙大人的亡命之徒都抓了去,死之前,自然免不了一番嚴刑拷打。這會兒,趙大人的計劃怕是早已放在了趙王的桌案之上。只要趙大人敢離開這裏半步,不出一個時辰,趙大人的腦袋就要掛在邯鄲城的城牆之上了。」

「姓…呂的,你…,你…」

「眼下,秦國想讓趙大人死,趙國也不想讓趙大人活。趙大人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跟我合作。只要趙大人按照我說的去做,我就把趙大人這條命還給趙大人。」

「好…你個…姓呂…的,竟敢威…脅本大人!你…,你…壞了本大人…的好事,還口出狂…,狂言,說本…大人的命…握在你的…手中,拿…本大…人的命…與本…大人做…交易,讓…本大…人聽命於…你,姓…呂的,你做…夢去吧!」

「唉!」陳政嘆口氣道:「話不投機半句多。那你我只好各安天命了!」

「啪啪啪」

陳政擊掌三下,趙郝身後冒出三個大漢。

趙郝慌亂中茫然四顧,顫聲道:「姓…,姓…,姓呂的,你…,你要干什…么?」

陳政兩隻手扶住膝蓋,緩緩站起身來,輕笑道:「方才我說過了,趙大人的命在我這裏,趙大人偏不信。呵呵!」接着,陳政招呼三個大漢道:「有勞幾位,這次可要挖得深些,免得趙大人陰魂不散,弄不好落入了趙王手中,不是五馬分屍就是凌遲處死的,連個全屍都沒有。」

兩個大漢答應一聲,掄起鋤頭又是一陣忙碌。另一個大漢走到趙郝身後,用蹩腳的齊國方言來了一句:「費這事兒幹嘛?!」然後連拖帶拽着,將已嚇得屁滾尿流的趙郝帶回了生死的邊緣。

此時的邯鄲城,沉浸在一片陰鬱和恐怖的氛圍之中。緊閉的四門,似乎預示着城內將要有什麼大事發生。每個百姓的心中都在猜測着、觀望着、等待着,相互之間卻都是緘口不語。

在一個人心隔肚皮的世界裏,人與人之間築起了一道道不可逾越的壁壘,挖出了一條條深不見底的鴻溝,其實卻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每個人說出的話就像吹出的風一樣,在人們的嘴邊吹來吹去,從這個窗戶吹了出去,又從那個窗戶吹了進來,直到將秘密吹成了人盡皆知的秘密。

將自己的秘密爛在自己肚子裏,是一個人保護自己的必備技能之一。不說話,是會說話的最好表現。不出賣自己,是保持自己對世界的基本信任,以及與世界的安全距離的最佳選擇。

王宮內外,戒備森嚴!

趙丹不知是天性如此,還是後天使然,愈發變得多疑起來。在內憂外患的雙重壓力下,這位年輕的大王的內心受到了不堪其重的擠壓。

王宮內,每一個宮廷侍衛都受到了嚴格的審查,從家庭出身,到幼小玩伴,進而到左鄰右舍,本着「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原則,一批侍衛被砍了頭,一批侍衛被關了禁閉,當然,還有一批侍衛懷着忐忑的心情進了宮。

王宮外,所有文武大臣都在被嚴密的監視當中,每天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吃了幾頓飯,放了幾個屁,打了幾個嗝…,都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記錄在竹簡上,經由樂乘之手,高高聳起在王宮大殿的桌案上。同樣是本着「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宗旨,整個趙國的軍隊裏開展了一場「你揭發我、我揭發你」的鬥爭活動,那些當年曾與趙國的前太子、當今趙國大王的哥哥有過交情的、有過交集的、有過一面之緣的以及被前太子獎賞過的、表揚過的以及曾幾何時說過前太子好話、私底下為前太子鳴過不平的人,無論官階高低、功勞大小,一律的、通通的、一個不留的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人間蒸發。

誰不讓趙國的大王睡好覺,誰就別想在趙國境內睡成覺,別想看見第二天升起的太陽。

一個睡不着覺、睡不好覺的大王,腦子裏總是疑神疑鬼,總是杯弓蛇影,總是殺氣騰騰。沒有安眠藥的時代,半夜睜着眼睛的大王的輾轉反側間,不知死了多少原本可以活下去的人。

趙丹和樂乘整日躲在趙國王宮的大殿裏。

名義上被委以重任,主持邯鄲城保衛戰的廉頗被趙丹派到了邯鄲城以西的戰略方向,美其名曰籌劃制定禦敵之策,實則是將這個既有資歷又有能力的老將軍遠遠支開,免得在這位大王解決睡覺的問題上礙手礙腳,時不時地唱反調。

王宮大殿內一次次展開的竹簡上,列舉着數不清的姓名。每當趙丹與湊在一旁的樂乘竊竊私語后,這位趙國大王的手起筆落間,竹簡上一個個姓名背後的鮮活生命即將戛然而止、灰飛煙滅,每一個鮮活生命背後的幸福家庭即將支離破碎、哭聲一片。

來自秦國的亡國之危與來自趙國國內的潛在威脅,對於趙丹來說,前者的最壞結果無非是投降或者逃跑,而後者的最壞結果卻是丟掉性命。「一命抵一命」顯然不包括大王。一個趙國大王的性命,能抵多少條人命?這顯然不是一個可以用公式計算的數學命題。唯一知曉答案的可能只有大王本人,而答案很可能是「1」大於「」。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也不過說的是一個小命攥在大王手裏的將軍。按照這個邏輯加以推斷,大王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殺多少人都不算多,死多少人都不為過。

城內,搜捕前太子趙悝的行動如火如荼又悄無聲息地進行着。如火如荼是因了趙丹的如坐針氈、食不甘味,悄無聲息則是基於搜捕行動的後續動作一旦在百姓的口口相傳中蔓延開來,不僅會使趙國大王的形象一落千丈、毀於一旦,而且還會於千秋萬世留下大王兄弟相殘、相煎何急的口實和罵名。所以,搜捕潛伏在城內的各國姦細,只是一種可意會、不可言說的障眼法。

那個關鍵時刻敢於挺身向前、仗義執言的藺相如,此時已是病入膏肓、風燭殘年。

危難之中的趙國,關鍵不在於有一個說什麼都對、幹什麼都沒有人敢反對的大王,而是在千千萬萬會說話的人都把嘴閉起來的時候,哪怕還有一個敢說真話、置個人生死於度外的人。

對於大王而言,在整日裏數不清的唯唯諾諾、點頭哈腰的小花小草里,但凡猛然出現那麼一個挺直腰板兒的存在,往往不會把其當作什麼世間鮮見的奇花異草,而是將其當作殺一儆百的絕佳對象,其結果是,在撞向槍口的「忠肝義膽」變成粉末狀隨風飄散后,整個園子裏的花開得更加妖嬈綻放、香氣更加令人陶醉,整個園子裏的草長得更加整齊劃一、身子更加貼近地面。

嗅到殺氣並感到危險臨近的人,紛紛懷揣價值不菲的寶物,擁向了平原君的府門外,奈何趙勝為了避免自己受到一絲牽連、引起大王的一絲猜疑,在府門外掛起了閉門謝客的牌子。

急於通過獻馬向趙丹表示忠心的樓昌,幾次被拒之於宮門外。在個人性命遠遠大於國家危亡的趙丹那裏,區區一匹馬又算得了什麼!

鄭朱倒是忙得不亦樂乎!這位不屑於販賤賣貴的生意人,憑藉與趙國王室「剪不斷理還亂」以及「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姻親關係,帶領着招募來的民工,按照廉頗出城前勾畫的設計藍圖,進行着加固邯鄲城防的軍事工程。城牆內,成千上萬的民工光着膀子,一個個大汗淋漓,有的扛着扁擔挑土,有的三五成群地高高掄起用繩子捆綁的沉重的木樁,夯實着新築起的工事。原本相隔數十米才有的登城土梯,如今看來已是密集排開。日後秦軍在城牆上攻破任何一個缺口,城牆內都會有青壯百姓組成的預備隊衝鋒上前,揮舞鋤頭或拳頭,將試圖立功受爵、讓父母兒女過上更好生活的秦國士兵撕得粉碎、扔到城下。

李牧和李談加入了訓練新兵的行列。

很多五十多歲的老人和十幾歲的孩子在決定趙國存亡的關鍵時刻站了出來,原本慈祥的面容和稚嫩的臉龐被凝重的殺氣所籠罩,歡快的笑聲被陣陣喊殺聲所取代。千千萬萬秦國百姓的幸福夢想與千千萬萬趙國百姓的幸福夢想,繼長平之戰後,又要在邯鄲城下發生激烈的碰撞,一方夢想的實現又將以另一方夢想的破滅為代價。無數原本互不相識的人,互不相識的家庭,將心中的期冀和夢想建立在了對方的死亡和痛苦之上。

耕種糧食的農具被高高舉起,變成了沾滿鮮血的殺人武器。縷縷炊煙的人間,又要堆積多少無名的白骨,又要回蕩多少撕心裂肺的哭聲。

隱居在邯鄲城中的鑄劍大師徐夫人,閑暇之餘與兩個弟子論及劍道。所鑄之劍並非為了讓人逞強好勝、恃強凌弱,更不是為了天下紛爭、群雄逐鹿。劍道的真義在於守護天下的公平正義,不出劍為上、出劍為下,以劍止劍、以戰止戰,讓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安享太平。

月明星稀、夜深人靜之時,徐夫人時常於陋室之中、油燈之旁暗自嘆息,並於竹簡上書寫着數十年積累的鑄劍要領和劍道心得。

通向異人住所的地道仍在掘進之中…

陳政時而與樂毅、田單聚在一處,仍舊是談古論今,評說些春秋數百年來的興亡典故,於不經意間聊一些治國之道和治軍之法,且每次不忘將水晶組配掛在腰間;時而走上講堂,在眾多學子的大腦里掀起一陣陣欲哭無淚、欲死無刀的考試風暴和厭學浪潮。表面上看,一如往常。

不甘心忍受平凡,心心念念有朝一日大放異彩、出人頭地的毛遂不知從哪整來了一個尖尖的錐子,沒日沒夜、日夜顛倒的發揚着「頭懸樑、錐刺股」的精神,在讀書改變命運的道路上孤獨地攀登着,艱難地前行着,不懈地努力着。

人生來世間的時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還算是相對公平的幾十年。對於生在底層的人來說,如果排除還有下輩子投胎轉世的可能性,那麼,單就睜開眼睛看到的這輩子而言,要想一步步進入上層乃至更上層,需要付出的艱辛和代價絕對超出你的想像。當然,人生不是沒有捷徑可走。有些選擇,還是會給一些人提供少奮鬥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甚至更多年的機會,只是,在這種選擇背後,需要付出的艱辛和代價會以另一種形態呈現,而且同樣讓你覺得超出了想像。

所有光鮮亮麗的背後,都隱藏着不可預見、突如其來的兇險,光環映照下的陰暗角落裏,都躲藏着一個孤獨的、敏感的、脆弱的靈魂。

趙國的前太子神秘失蹤了,這個處於絕密狀態的內部消息只有趙國境內以及邯鄲城內屈指可數的幾個人知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因為很多事情知道的人,誰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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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戰國之呂不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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