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平原趙勝
趁着夜色，蘇代從趙國帶來的一大箱金子抬進了范睢的丞相府，這下，蘇代才真正放下心來。有了對范睢未來處境的一番忽悠，加上一箱子如意如意、隨我心意，不怕那秦王不被拿下，這才叫隔山打牛、隔靴搔癢。現在，趙國的安危榮辱就在范睢這個魏國人的舌頭上了。
范睢思索了一晚上，一大早就趕到秦國王宮，秦王還沒起床呢。
「愛卿，有啥急事兒？」
范睢心想，急，當然急了！再不急，白起滅了趙國，我還咋在秦國浪里格浪呢？！如今是我范睢坐船頭，他白起在岸上走，我倆的情，我倆的愛，在繩子上顫悠悠、顫悠悠。他人頭割一路，淚水在我心裏流，只盼拽住他白起的手哇，去我屁股后，噢…，噢…，讓他氣個夠！
范丞相揮手驅散秦王左右，義正嚴辭地來了一番開講啦，把秦王一通洗腦，洗得秦王默默點頭：「是！對！有道理！是這個事兒！愛卿果然是我秦國的棟樑！你說咋辦吧？」
「咋辦？趕快下令讓白起撤兵吧，不然，齊、魏、楚、燕他們過來分蛋糕的時候，不但把趙國這塊蛋糕搶去，秦國也不保險了。還不快趁着長平大捷的熱乎勁兒，先到手些地盤兒再說。」
「就照你說的辦！本王這就下令。」
范睢走在咸陽的康庄大道上，嘴裏哼着小曲兒：人生本來就是一齣戲，老子高興就啥也不在意，名和利真是好東西，生不帶來死得帶去，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白起累彎腰，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樂逍遙！
此時陳政坐在秦國相府里，閑着沒事兒四處端詳着，一會兒看看這兒，一會兒瞅瞅那兒，心想，我要是在不遭雷劈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將來沒準兒就在這嘎達待着了，這地方看着也湊合事兒吧，面積是不小，屋子也不少，就是有的地方該重新裝修一下了。反正總比自己在備課室的那張桌子強，比校長辦公室也好多了。
坐在陳政對面的蘇代也是一臉輕鬆，好像對這次求和之旅信心滿滿。陳政心想，要不是我在范睢面前給你打圓場、遞梯子，你蘇特使就得變成蘇特屎，還求和之旅呢，立馬讓你變成《求生之路》，自己拿着電鋸在咸陽干殭屍吧親！
范睢走進相府還沒開口，陳政和蘇代就已經感覺到這事兒成了。唉！趙國剛死了四十多萬人，現在正在白起的攻勢之下組織邯鄲保衛戰，憑范睢這一去一回，沒事兒了！要不說耍嘴皮子的都吃香喝辣呢，人家的嘴就是寶貝，還不讓人家塞進去些個好吃好喝犒勞犒勞？！
「呂老弟在咸陽再盤桓數日如何？在你范哥的府上，自然少不了燕舞鶯歌、美酒佳肴！」
「算了！這次回到咸陽，多虧范哥出馬，才解救了我的一家老小，趙國的百姓們也要對范哥感恩戴德，范哥這次真是功德無量！」
「誒～！老弟這是哪裏話來？我此番出馬，可全是為了我們秦王考慮，為了秦國日後的霸業，可沒有其他的考慮啊！只要是對秦國有利，我的功名利祿早就置之度外了。」
陳政一聽，裝，接着裝，你就裝吧！看你能裝到啥時候。
蘇代在一旁興緻頗高：「哈哈，范丞相所言極是！能夠與范丞相這樣深明大義的聰明人打交道，也是我蘇代的福氣啊！秦國有范丞相，日後必可開疆擴土，成就一番霸業。既然呂老弟也是歸心似箭，這就與丞相作別，來日有機會一定多多切磋，還望丞相不要拒人門外啊！」
滾你個球兒吧！范睢心想，我就看不上蘇秦當年腰裏別著六國相印，小人得志的樣子！你們蘇氏兄弟遊走列國、欺世盜名，能跟我范睢相提並論嗎？！這次要不是呂老鐵兄弟在酒桌上提醒，我理你蘇代個腎！
「如此也好，那我范睢就不再挽留了，呂老弟一路走好，有啥困難拿出我的路條，誰敢造次就是跟我過不去、跟秦國過不去。蘇特使，此番回去，定要趙韓兩國履行承諾，儘快把割地的離線地圖拿來，早日完成交割手續，我也好抓緊培訓語音導航服務人員。」
蘇代一笑：「那還用說嘛！必須滴！我回去就張羅割地的事兒，放心，包在我身上。」
蘇代的馬車還沒進入趙國境內，就已經獲悉了秦軍退兵的消息。遠遠望見大批秦軍成群結隊的自東向西而返，經過了長達數年的苦戰，這支虎狼之師也是筋疲力竭，早就盼着回家了。
白起接到秦王的王令，也接到了咸陽故舊的密信。左手拿着王令，右手拿着密信，白起那叫一個暴跳如雷，那叫一個雷霆震怒，那叫一個大放厥詞，那叫一個無可奈何。范睢，你個小人，我白起跟你沒完！秦國有你沒我、有我沒你！我白起眼看就要攻進邯鄲活捉趙王了，你他奶奶的在咸陽吃飽了閑的踹倒我的梯子，我的手都快摸着樹上的人蔘果兒了，你這一下給我來了個狗啃屎。他趙國要是緩過這口氣兒來，再想滅掉談何容易，長平大捷前功盡棄啊！
虧得有王齕在白起跟前苦勸，不然，白起這個死神附體的魔頭真想來個生米煮成熟飯，我先滅了趙國再說！我把趙丹、趙勝、廉頗、藺相如這麻將四人組連同自動麻將桌裝進貨車拉回咸陽，你們還能把我咋地？！
白起思想鬥爭了好幾個晚上，算了吧，范睢要是給我斷了糧草，來個釜底抽薪，我手下的秦軍也不是不吃不喝就能打仗的殭屍，到那時趙王在邯鄲城牆上擺上一排植物，一通白菜蘿蔔土豆的亂扔一氣，秦軍就得斷胳膊斷腿兒。既然事已至此，何必再讓范睢拿住個抗命的口實呢。從長計議吧！
蘇代的馬車經過一路顛簸，進了邯鄲城西門，徑直來到平原君趙勝的府上。
「呂老弟，此番咸陽之行多虧老弟斡旋，不然我蘇代恐怕要無功而返了。待會兒見了平原君，我一定為老弟多多美言幾句。」
陳政感覺自己穿越以來，就是被綁架在了戰國的馬車上，只有跟着劇情走下去，卻是力不從心、身不由己。得！那就目睹目睹這位戰國四大天王、七國四大菜籽兒的模樣吧。
平原君的府邸就是氣派非凡，不愧是趙武靈王之子，趙惠文王之弟，如今趙王的親叔叔。此人在趙國為相幾十年，身邊聚集門客數千，真是位極人臣、又富且貴。陳政隱約記得，這個趙勝在趙惠文王時雖然為相，但當時趙國文有藺相如，武有廉頗，根本顯不出他來。後來趙丹從國外海龜回來繼位，才仰仗這個叔叔參與大事。可是這個趙勝雖然頗有賢名，論本事似乎平常了些，在不少事情上反而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也許這就是官二代加富二代的通病吧！
平原君府的門崗進去通報了沒一會兒，那趙勝哈哈大笑從裏面親自迎了出來。
「哎呀呀！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們給盼回來了。你們可是解救趙國於危難之中的大功臣，快！快裏面請。」
陳政一看，這就是平原君趙勝？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戰國四公子之一？不就是一個小老頭兒嘛！土裏土氣的，我還以為帥比周潤發、酷比劉德華呢，瞧他那小損樣兒。
幾個人剛要往裏走，門崗一橫胳膊：「停！」
「咦？啥情況？」
「不準帶劍進府！」
陳政扭臉一看：「荊錘，把你的劍交給他。」
趙勝好大的牌面！陳政心想，我帶着荊錘進秦國相府，范睢都沒說咋地，這叫啥，這叫對兄弟的信任。你這兒倒好，進門先把兵刃繳了，這是個啥格局？怪不得你趙勝中看不中用。
「來人啊，上酒，讓我敬蘇先生和呂老弟幾樽。」趙勝坐在上座，豪爽地招呼着。
這平原君府喝酒的傢伙兒就是與眾不同，每人面前擺放了一個青銅酒壺，一個青銅酒樽。陳政一看，我去！古董啊！喝完能裝走不？這趙國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愧是中原大國，比秦國那些窮鄉僻壤的泥罈子、泥碗強多了。
蘇代坐在陳政對面，把此番咸陽之行說得繪聲繪色，其中不乏對陳政的讚揚之詞，說得趙勝頻頻點頭、連聲稱讚。
「好！這次呂老弟不辭辛勞，與蘇先生遠赴咸陽解救趙國危難，可敬！可敬！方才聽蘇先生所言，若不是呂老弟牽線搭橋，那秦國的丞相府還是不好進得門去。哈哈哈哈！我趙勝就與那范睢不同，同樣是丞相府，只要是登門拜見之人，不管身份貴賤，我是來者不拒，但凡有些個見識本事的，我趙勝都收到門下管吃管住。他范睢緊閉大門，我趙勝大門敞開，天下英才豈不都匯聚於我門下。哈哈哈哈！來，干！」
陳政端起酒樽一飲而盡，卻見趙勝拿眼瞪着自己。咦？這是啥意思？
見趙勝面露輕視之色，陳政疑惑地看看自己身上，沒有什麼異常啊！啥情況這是？
蘇代笑着走到陳政身旁，俯身耳語了幾句。哎呦我勒個去！原來是因為自己剛才喝酒把酒樽拿反了，而且還沒有用袖子擋住嘴，破壞了戰國文人喝酒的禮儀。
你這兒嘎噠咋這麼多破規矩呢？！我在秦國相府和秦軍大營，那可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那叫一個豪氣衝天。小爺我為了營救你們趙國，拿着酒罈子也是拼了，喝得白起神智不清，喝得王齕神魂顛倒的。你們不計我那份恩情也就罷了，喝個小酒還喝出事兒了！
蘇代忙打着圓場：「也難怪呂老弟忘了咱邯鄲喝酒的規矩，在西邊兒蠻荒之地待得久了，難免受了虎狼之人的影響。這次回到趙國住些日子，慢慢就恢復了啊！不打緊。」
「蘇先生一說，還真是有些道理。想那秦國自古以來就是野蠻成性、不講禮儀，跟咱們東方國家的文明程度相差甚遠。咱且不說秦國的老百姓，就是那個秦王嬴稷也是毫無誠信可言。當年嬴稷為了給范睢報私仇，一封書信約我到秦國，號稱仰慕我的大名，要與我連喝十日。哪成想，我到了咸陽就被他們扣留，非要我背信棄義交出魏齊不成。那魏齊本是魏國的丞相，素來與我交情不淺，我趙勝能幹出賣朋友的事嗎？唉！最後還是趙王怕我在秦國有啥不測，這才派人尋找魏齊，害得魏齊走投無路自刎而死。你們說，這秦國有好人嗎？！」
蘇代接過趙勝的話頭：「是啊，秦國人沒有人性，都是虎豹豺狼。此番為了一個上黨，秦趙兩軍在長平一戰，白起一口氣殺了趙國四十萬人，趙國的青壯年都慘死人屠之手，誰還說秦國不是蠻荒之地？哪還有禮儀可論？」
趙勝一聽提到了長平，把頭一低，已是有些自慚形穢。
「唉！長平之敗我也有責任啊！趙王徵求我的意見時，我貪圖上黨這個到手的便宜，勸趙王接受了馮亭的地圖。我哪裏想得到，那個沒人性的秦王嬴稷會舉全國之兵打過來，不但葬送了我趙國四十多萬英魂，連我那趙括侄兒也戰死沙場、為國捐軀。」
趙勝說到動情處，眼角流出幾滴淚來。
陳政一愣：「誒？趙括啥時候成了平原君的侄子了？」
「呂老弟可能有所不知，當年趙奢本是一個稅官小吏，因我的下人無理抗稅，被趙奢斬殺了數人。我本想與他理論，可是見此人頗有見識，才不計前嫌，把他舉薦給趙王。那個趙括可是我看着長大，頗有他父親當年的風姿。這次長平之戰打了三年，廉頗老將軍一味固守，可是我趙國的糧草已是接濟不上。趙王心急，我趙勝的心更急。趙王提議讓趙括領兵，尋機與秦軍決戰，我也是想給這個侄兒一個立功的機會。唉！哪成想，括兒被秦國人矇騙，嬴稷偷偷將白起派到軍前，括兒哪是人屠的對手啊！」
陳政心想，你還好意思扯着老臉在這兒說，原來趙國死那麼多人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先是貪圖上黨郡這個小便宜，結果讓趙國吃了大虧。后是讓自己的親信領兵，也不看看那個小括號有幾把刷子，就因為他是你趙勝的自己人，你就把人家孩子推到死神面前，讓這個小不點兒跟白起那個千年木乃伊pk，你以為你坐在家裏看挑戰不可能呢？你看人家都成功了，那是因為失敗的都被剪掉了。這世上不可能的事兒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