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姑蘇行

那邊廂為了符合文人雅士的定位，也給張雨飛配了一把笛子。賀妍知原以為只是讓他拿着做做樣子，誰知張雨飛真的會吹，現場便給大家表演了一曲《姑蘇行》。笛聲悠長清遠又纏綿悱惻，將眾人都帶回了那個千百年前的江南。

白牆黑瓦，煙雨朦朧，幽長的小巷裏，雨滴一顆顆從屋檐落下，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砸出一個個小小的坑。

小巷的盡頭，是一個賣花的少女坐在石階上，撐着一把紙傘。她身前的竹籃里擺滿了盛放的杏花，操着一口吳儂軟語，等着過路人的駐足。

遠處是煙雨中模糊了輪廓的青山，好似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山脊上飄着的雲霧正仿若薄如蟬翼的輕紗。小雨落入山下的湖盪出一圈圈波紋。不時有一陣輕風吹來，撥開了山上的雲霧使山脊顯露出來，又在湖中泛起陣陣漣漪。然而未過多久，吹散的雲霧又聚攏起來，將青山與其上的樹掩在一片朦朧中。

幾隻翠鳥似乎不懼這小小的柔柔的春雨，靛藍色的身影迅速地掠過湖面，隱進了對岸的竹林中不見了蹤影，在湖面上留下的幾道波紋也漸漸消散了。

竹林中，傳來婉轉清脆的鳥鳴聲。是布穀，還是黃鸝？抑或是百靈？

一艘烏篷船緩緩駛來，撐船的老船夫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船的背後留下了兩道長長的水痕。湖上只有這獨獨的一艘船，逢上這雨天其他漁民都回去休息了，這艘船怎麼還在湖上遊盪呢？

從艙內走出一位公子，衣着華貴，身側繫着一塊玉佩，想來是哪家的少爺起了興緻，泛舟湖上好欣賞這春日的雨景。

烏篷船慢慢穿過了橋洞。橋上有着三三兩兩的人。有那粗心大意的人忘了帶傘，急匆匆地跑了過去，好在這春雨不急，倒也不必驚慌着了涼。餘下幾人各撐了傘，在雨中不急不徐地走着。

那把傘下裊裊娜娜的身姿，可是迷了誰的眼？

船上的公子忙叫着停下來，然而已經晚了，待得再回到橋下，姑娘已經走遠了，卻不忘回頭看了烏篷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又轉過身走了。

那眼神里莫不是含了鉤子，只把公子的魂鉤了去。

今夜的高牆深院裏，只怕是又要多了一個輾轉反側的思春少男。

細雨霏霏，仍在下着，有老婦從門內探出頭來望了一眼天，“看這架勢，是要下一整天了。”

雨幕漸漸重了，青山、竹林、湖水、拱橋、烏篷船，這些景物好像在慢慢地融化，彼此間逐漸混合在一起，色彩肆意流淌，變成了一團看不清的模樣……

一曲終了，攝影棚內卻還是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出聲。

賀妍知的思緒仍盤旋在那個遙遠的江南的春天，那綿密不絕的春雨就好像真的落在了她的發上，她的手上，涼涼的，柔柔的。

那些場景如同畫卷一般在她眼前展開、變換，她好像也成了那畫中之人，靜靜地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巷上。

直到不知是誰起了個頭，攝影棚里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張雨飛似是有些靦腆，放下了長笛，只淺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