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等你老了
柏雅被葉浩然叫去了書房，柏雅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頭微微低垂着，模樣十分恭順。
柏雅上一次見到葉浩然還是過年的時候，葉浩然那時候對她很是不錯，安撫了她忐忑不安的心，但這一次見到葉浩然，她還是不由得緊張。
柏雅從小就不知道怎麼討長輩歡心，哪怕葉浩然已經對她表現出了善意，她還是會不安。
“坐吧。”葉浩然看出了柏雅的拘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柏雅點了點頭，在旁邊坐下。
“你不用太緊張，我是從挈的爺爺，而且我很滿意你這個孫媳婦。”葉浩然極力地表現自己善意，他能夠理解柏雅在經歷了這許多事情之後的不安和惶恐。
柏雅的眼眶慢慢紅了起來，感激地說道：“謝謝您，我以為您會責怪我。”
“責怪你什麼？”
柏雅抿了抿唇，猶豫了幾秒后坦誠說道：“我以為您會責怪我逼走可可。”
葉浩然好笑地笑了起來：“可可哪裏是你逼走的，是她自己想走的。”
“可如果不是我，她不會走。”柏雅不敢直視葉浩然的眼神，帶着抱歉說道，“我作為一個成年人，沒有表現出一個成年人的包容心，是我不對。”
葉浩然看了柏雅許久，突然間問道：“那你會改嗎？”
柏雅抬起頭，詫異的眼神撞上葉浩然好似一切都明了的眼神，有一種做錯事說錯話被抓住的感覺，輕咬了下嘴唇后說道：“我改不了。”
柏雅不想在葉浩然面前說謊，也知道說謊沒有任何意義。
葉浩然嘆息了一聲：“你是個苦命的孩子。”
柏雅以為葉浩然會斥責她的虛偽和劣根性，卻沒有想到葉浩然反倒替她嘆惋，愣怔之後，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爺爺……”
許久之後，柏雅才說完後面幾個字：“謝謝您。”
能夠設身處地地替別人着想的人少之又少，柏雅自認在這一點上也做得不夠好，但是葉浩然卻完完全全地理解她，並且實實在在地憐惜她。
“哎，你這孩子受了常人都沒有經歷過的苦難，對於外界有戒備心並不是什麼壞事，如果你對任何事任何人都可以原諒，那我反倒要不放心你待在從挈身邊。”葉浩然讓旁邊的傭人拿了手帕，親自將手帕遞給柏雅，“雖然我不清楚可可對你做過些什麼，但我了解我自己的孫子，如果可可不是真的對你太過抗拒，他是不會忍心把可可送到我這裏來的。可可現在要回到商家，對她而言的確殘忍而且她也的確委屈，但你心裏同樣有很多的委屈，我都能理解，所以你不必對任何人道歉。”
柏雅看着葉浩然，眼淚再也忍不住掉落，在眼淚落下的時候，柏雅及時抹去了眼淚。
柏雅低着頭看着濡濕的手帕，吸了吸鼻子，嘴角上揚道：“爺爺，如果不是您，我大概會在第一次鼓足勇氣之後就選擇後退。”
過年來這裏，她給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她甚至考慮過不被葉從挈的家人所接受的情況。
她那時候想，如果葉從挈的家人真的無法接受她，那她就和葉從挈談一輩子戀愛好了，哪怕她被罵自私，也不想一輩子忍受葉從挈家人厭惡的目光。
可是葉浩然卻讓她感覺到了溫暖，感覺到自己是可以被葉從挈的家人所認可的。
現在也是，如果不是葉浩然的理解和安慰，她大概會一直現在自怨自艾的情緒里，或許會迫於心理壓力讓葉從挈把葉可可接到身邊來。
但如果葉可可真的和她一起生活，她確定自己會過得很不快樂。
葉浩然看着低着頭的柏雅，眼中的神色越發憐惜：“人這一輩子只有那麼長，最好的時光就該和最愛的人在一起。我年輕的時候留從挈的奶奶一個人在家裏，後來一切結束，從挈的奶奶又因為過度的辛勞得了頑疾，我都沒能好好和她過日子，她就走了。當年的事談不上後悔不後悔，我只想說，你們要珍惜當下的時光。”
柏雅抬起頭，和葉浩然的眸子對上，她在葉浩然溫和的眸光里看到了長輩的溫柔和祝福。
柏雅點了點頭：“我們會的。”
一起吃飯的時候，葉從挈看到柏雅的眼睛有些紅，立即靠了過來：“怎麼回事？爺爺罵你了？”
葉從挈的聲音不算大，但還是被葉老爺子聽見了，葉老爺子瞪了葉從挈一眼：“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你爺爺我在你眼中就是一個趁着孫子不再欺負孫媳婦的人？”
“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葉從挈有些頭大。
葉老爺子白了葉從挈一眼就不理葉從挈了。
葉從挈現在眼裏心裏滿滿都是柏雅哭紅了的眼睛，也顧不上去安撫葉老爺子了，湊近柏雅問道：“你怎麼了？”
柏雅有點尷尬地看了眼葉浩然，對着葉從挈說道：“爺爺對我說了些話，我有點感動，一時間沒有忍住，所以……”
葉從挈：……
這誤會也未免太大了。
葉從挈看向葉老爺子：“爺爺，我錯了。”
葉老爺子抬頭看向葉從挈：“行了，吃飯吧。”
葉老爺子一發話，大家都老老實實吃飯，一點妖都不敢做。
吃完飯後，葉從挈被葉老爺子叫去談事，最近國內的事情很多，葉老爺子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點，對於葉從挈的處理不是很滿意，趁着這個機會打算好好提點提點葉從挈。
葉從挈跟着葉老爺子去了書房，柏雅打算去葉從挈的房間待一會兒，卻被葉可可喊住了。
“柏雅！”
葉可可從來沒有和柏雅正面對上過，每次兩人出現的場合，葉可可都像是把柏雅當做空氣，一直對着柏雅旁邊的人說話，更沒有喊過柏雅。
這一次，葉可可喊柏雅，直呼其名。
柏雅也並不在意，雖然葉可可在葉家人面前一直都是乖巧可愛的形象，但她知道葉可可有多無理取鬧，葉可可討厭她，她何嘗不討厭葉可可。
如果葉可可突然間對她改變態度，她反倒會不習慣，甚至會對於葉可可的離開越發感到內疚。
“有什麼事嗎？”柏雅的態度很平淡，不算熱情，但也談不上冰冷，葉可可在她眼裏到底只是一個小孩子，她沒有道理一直和葉可可斤斤計較。
葉可可看着柏雅的眼神，銳利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小孩子，連帶着口吻都尖銳了起來：“我並不是真的把他讓給你。”
柏雅看着葉可可怨毒的眼神，突然間覺得有些可怕，她難以想像一個小孩子竟然有着這麼深的心機和惡意：“可可，你爸爸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也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等我長大了，我會把他搶回來的。”葉可可不理會柏雅的話，自顧自地說道。
柏雅沒能明白葉可可的意思，只當葉可可小孩子心性，淡淡道：“我會和你爸爸好好生活的。”
葉可可冷笑了一聲：“你現在還年輕，等你老了，我爸就會嫌棄你了。”
柏雅看着葉可可，氣得肺疼，面前這個人罵也罵不得說也說不得，他一口氣哽在胸腔里，悶得慌。
現在的小孩子都如此惡毒了嗎？
詛咒她色衰愛弛，這真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能說出來的話？
見柏雅不說話，葉可可的言辭越發的尖銳：“你根本就配不上我爸爸，如果不是我爸爸一次又一次地幫你，你哪裏會有現在？我承認你長得還可以，但那又怎麼樣？我就不相信你能一輩子是現在這個樣子！”
柏雅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忍住自己的怒火。
柏雅不想再聽葉可可的話，轉身就要走，葉可可在她身後大吼道：“柏雅，我一定會把他搶回來的！”
柏雅的腳步頓了頓，幾秒后再度抬了起來，大步往前。
她覺得她和葉可可就是對立的兩面，永遠都不可能找到平衡的位置。
葉可可看着柏雅的背影，眼中充滿了怨毒。
如果不是柏雅，她又怎麼會這麼早得知自己的身世？葉從挈在答應了她媽媽的請求之後又怎麼會讓她受委屈？
柏雅沒有出現之前，她和葉從挈明明生活得好好的，都是因為柏雅的出現，才讓她陷入了不幸。
葉可可並非真的願意去到商角宮那裏，她的媽媽寧願死都不要帶她回去，那該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地方？
可她不得不克服自己內心的恐懼，因為葉從挈深愛着柏雅，心裏已經沒有了她的位置。
她只能利用葉從挈的內疚，讓葉從挈惦記着自己，等到她長大，柏雅就老了，那時候她一定會取而代之！
柏雅走着，卻總覺得有一股涼意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柏雅在心裏嘆息了一聲，她其實也想過和葉可可好好相處，但是葉可可沒有給她做一個合格繼母的機會，而她又不是特別會處理人際關係的人。
柏雅突然間回過頭，看向葉可可的時候，正好對上了葉可可怨毒的眼神，心頭一震。
那是一種好似恨不得剝她皮喝她血吃她肉的眼神，讓她一個成年人都忍不住感到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