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太醫回頭想了兩天,答道:“娘娘只因在黑暗中無所依附,前有猛虎,後有追擊,實在太恐怖了,所以對黑夜太恐怖了,陛下若能讓娘娘不在懼怕黑暗,忘記黑夜都是恐怖的,就不會在黑夜裏做惡夢了。”
衛子殷再問:“怎麼能使她忘掉黑暗的恐懼?”
太醫想了想,又說:“陛下可與娘娘同處黑暗一夜,讓她從晨光中醒來,一切都是安詳安詳,但有一種溫暖可靠,記憶深刻,娘娘便會改觀,只會記起更美好的回憶。”
衛子殷想了一會兒,便有了這樣的計劃,他要醫治香晚夜不眠,時時驚恐的病症。
他在她前額上親吻。
今天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時刻,讓她相信,即使在她最害怕的黑暗中,她也能隨時保護自己。
“香晚?“
禾苗靠在衛子殷的身上,身體卻幾乎都綳直了,她不敢在外面睡覺,她的精神也很緊張,但為了衛子殷不擔心她,她刻意保持鎮靜,衛子殷看得出來,但他不想刺傷他,因為他肯定能治癒她。
禾苗的睫毛一挑,卻是對衛子殷說:“陛下,可是太陽就要升起了嗎?”
衛子殷微微搖頭,卻是親吻了她的前額,良久后才放開她說:“禾苗,七郎就是七郎,你是個普通的人,想守着你,七郎希望你不要懼怕黑暗,回到從前,晚上睡覺時,你不會顫抖。”
“禾苗,七郎知道你是真的害怕,七郎也曾在幼年時面對過這一切,所以七郎以後,你在睡夢中有多害怕,七郎每天抱着你睡覺,怕你離他太遠,你會害怕。“
衛子殷吻着她的前額,抱着她柔軟的身體,卻是讓禾苗坐了起來,深情地說:“以後你每晚都要陪着七郎,不會讓你獨自沉淪於黑暗之中,從今日起就忘了那個晚上,只記得今日的夜晚,這就是以後七郎陪你的夜晚。”
衛子殷將玉笛放在唇邊,就是輕輕吹了三曲,禾苗只覺山下山下山下有一陣騷動,隨即又是千萬人齊齊點起了火炬,彷彿一條火龍,沿上山,越走越近,卻是越亮。
衛子殷抱着禾苗站起身來,本來已經是黑夜了,但因為那把火龍繞過了山林,使禾苗他們這地方變得非常明亮。
在迷濛中還以為自己在晨光中置身其中。
“七郎,七郎…“
香晚捻着綉帕,看着眼前愈來愈明亮的一切,卻是難以置信。
禾苗看着下面忽然發亮,心中又是一陣沉着,而衛子殷卻緊跟在她身後,輕聲地說:“七郎為你選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有勞夫人。”
衛子殷慢慢後退,卻是靠在旁邊的石柱上坐了下來,身後便有一隊人馬魚貫而入,卻是將木琴一齊搬了上來,一位女子低眉順眼,抱着琵琶,卻是手中的指頭搭在琴弦上,切切嘈雜,嘈雜切切,琵琶弦韌,卻是生生的清脆。
後來古琴響起,樂坊伴奏便平地起舞,宛如春江邊的禾苗看了一眼衛子殷,然後又緩緩閉上眼睛。
身旁卻是一聲優從旁而出,卻是輕聲唱道:“春江潮平,海月共潮生。
“波瀾千載,何處春江無月。”
禾苗聽了便手指輕輕解開那背後的披風,緩緩地鬆開,然後,便是身體微微翹起,水袖清揚,然後又翻轉身來,卻是雙手產下一個花結,隨後便隨那琵琶聲,旋轉跳躍,忘我地投入那春江花月夜。
“江邊是誰初見月,江月又是誰初見人?生命是無限的世代,江月卻是年年相似。”
禾苗卻是無限感慨,衛子殷的笛聲悠然而至,卻是與那琵琶之聲最相吻合,禾苗卻是在輕盈的身軀之間,月光漸漸褪去,卻是那晨曦中的第一縷微光,片刻后,曲風便已改變。
這琵琶隱退,只有一個聲音幽然傳來。
禾苗掩面,身姿微微落下,雙袖一揮,卻是背對着衛子殷,側身一笑,當是嬌媚無比。
衛子殷也是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禾苗,在這舞曲之中,就像一隻愛美的仙鶴,卻時而展翅飛翔,時而對鏡梳妝。
美貌讓人無法移開雙眼。
這樣她才能慢慢地放鬆自己的緊張情緒,讓禾苗不再僅僅害怕黑夜,還學會了享受它的存在。
黑夜和白日一樣,各有千秋,只是看的心情不同罷了。
衛子殷聽著女優,婉轉地唱了起來,接着就是揮揮手,眾人拿起樂器,離開,只有衛子殷一人吹笛子,伴奏禾苗。
望着她閉上雙眼,轉過身來,笑了笑,把樂曲顯露出來。
“美人如畫,禾苗如晨曦之熹微,有夜月之嫵媚,當得一句冰肌玉骨,令人思緒如狂。”
最後,衛子殷把禾苗抱在懷裏,卻是在她耳邊細細地說:“禾苗,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今晚過得還安穩,還放心?”
衛子殷說完,禾苗緩緩地站起身來,卻是緩緩地面對着前面的太陽,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就在這時,太陽從山坡上出來了,不過是一陣橘黃的光暈,照在渾濁的河水上,整個大地都亮了起來。
“七郎,禾苗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晨光。
衛子殷抱着禾苗,卻是倚在她身上說:“只要你不懼怕黑暗,每個早晨都是那麼美好,每個夜晚都是最神奇的存在,七郎會一直陪着你,看盡日出日落,雲捲雲舒。
您說對嗎?”
禾苗的病好了,她的心也慢慢地安定下來,這一天過得自然就好多了。
這天,飛龍密諜來報,禾苗原是坐在廂房裏看書,見是飛龍將軍,便起身離去。
衛子殷看了看人,卻伸出了手。
這個人來了,你們不用迴避,一起聽着吧。
香晚自然是行禮后,便坐在一旁聽着。
男人慢慢地把面罩拿下來,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很好,眼神中有幾分嫵媚。
禾苗看了看她的樣子,卻是略微有些驚訝,這飛龍之中竟有如此絕色女子,當真新奇極了。
這婦人聽了陛下的話,卻是向衛子殷拜了一拜,隨後半個身子就去拜見了禾苗。
“陛下吩咐的事,昀茗已經知道了,特來向陛下報告。“
衛子殷點點頭,卻是目不轉睛地望着奏則。
“陛下下令調查那一天在茶館裏遇見的關外容雪國蠻夷之人,車上少男少女的事已有不少進展。“
“車裏的孩子,多是七歲八歲的少男少女,多是家裏人,有的被家裏人賣掉了,有的又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