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二十章
薛清歡從卞氏偏院出來,隨便找了個路過丫鬟去跟薛月如說了聲她不吃飯先回去的事情,說完之後,就直接從正門離開了。
此時正門正是上客的時候,她是從門內出來的,門外家丁們自然不會阻攔。
安樂侯府門前一條街上車水馬龍,馬車皆貼着牆停靠,薛清歡便走那馬車與牆壁之間的距離,倒也順暢,走了幾步后,就見原本還挺秩序的路上突然亂了起來,不少之前正在往侯府走的賓客全都停下腳步往道路兩側閃避,一陣馬蹄踢踏的聲音從街頭傳來,只聽閃到道路兩側的賓客們小聲議論:
“這是平王來了吧。”
如今的官家有四個兒子,大大王趙肇;二大王趙奚乃貴妃之子,被封奉王;三大王趙柄乃良妃所生,被封平王;四大王趙程乃賢妃之子,被封哲王。
平王趙柄是良妃之子,良妃薛氏是安樂侯府嫡女,安樂侯薛康之幼妹,也就是說,安樂侯是平王的舅舅,那舅母過生辰,做外甥的來賀壽再正常不過。
不過這動靜未免也太大了些。
只見趙柄一身王服高座馬背,策馬揚鞭,他身後還跟着四匹駿馬,都是世家子弟打扮,一行人將少年意氣的恣意張揚表現的淋漓盡致。
薛清歡站在一輛馬車後頭看着那行人策馬而至,平王那意氣風發的臉看的薛清歡有點刺眼,就是這廝從前當眾非議過大大王短命。薛清歡想揍他不是一兩回了。
眼看就要到面前,薛清歡用腳尖踢起一塊石子迅疾抬手接住,看準時機將手中小石子從車廂後頭迅疾彈出,打在趙柄的馬腿上,然後她迅速繞過車廂,繼續往前走,就聽身後馬嘶長鳴,人聲驚呼不斷,趙柄的馬腿前屈跪地,把趙柄直接摔了出去,周圍小廝家丁眼看平王要摔在侯府門前,若有差池,他們這些人定會受到責罰,於是趕緊往地上滾去,哪怕給平王做個肉墊子,也比被打死的好。
可無論平王馬前躺了多少肉墊子,卻仍然接不住他下墜的身體,就在千鈞一髮之地,一道玄色身影掠過,堪堪抓住了平王的前襟,使了一招借力打力,揪着平王的前襟轉了一圈,把墜地的衝力緩解了。
平王雙腳落地的那一刻,抓在他前襟的手就立刻放開,平王沒受住慣性使然,身子依舊往後退去,隨從們簇擁而上把驚魂未定的平王扶住,有那機靈的趕忙上前道謝:
“多謝小公爺出手相救。”
這時人群中已有不少人認出救人的是鎮國公世子阮文霽。
平王稍微緩過些神后,亦上前對阮文霽拱手,還沒開口,就見阮文霽忽的飛身上了離他最近那輛馬車的車頂,遙遙望去,卻只看見一抹迅疾如風的纖弱背影及一片淺色裙角消失在街口轉角。
女的?
阮文霽從馬車上跳下,就被趕來道謝的平王堵住:
“今日幸好有益川在,否則本王危矣。”
阮文霽拱手回禮:“舉手之勞,王爺客氣。”
“不不不,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益川既也是來侯府賀壽,那不若今日……”本王作陪的話還沒說完,平王的話就被阮文霽打斷:
“王爺,在下突然想起還有些事要辦,恕不奉陪,告辭。”
說完之後,不等平王反應過來,阮文霽就翻身上了自己的馬,調轉馬頭,往巷外駛去。留下原地‘哎哎哎’的平王和鎮國公府眾人。
“這阮小公爺未免也太無禮了,王爺還在與他說話,他竟就這麼走了。”平王身後扶着他的一人說道。
“哎呀,誰讓人家是國公世子,達王的表哥呢,放眼整個大京,怕是只有陛下和達王能入他眼吧。”
平王憑的遭受一遭,倒也沒有多害怕,先前不過是想趁此機會跟阮文霽套套近乎,現在人走了,他也不容身邊人多議論,道:
“休得妄議,閉嘴。”
隨行眾人慌忙行禮稱是。
**
薛清歡早上出來的急,連早飯都沒來得及用,荷包里雖然有從卞氏那兒拿來的糕點,但她捨不得吃,乾脆從燒餅攤上買了個剛出爐的燒餅,拋下銀子剛啃了一口,手腕就給人從旁扣住,剛咬了一口的燒餅‘啪嗒’掉在地上。
看着滿地碎燒餅屑屑,薛清歡凝眉昂首,看向了阮文霽那張居高臨下,冷峻嚴肅,仿若面癱的臉。
“這位公子,你也要買燒餅嗎?那裏多呢。”薛清歡神色如常道。
阮文霽是循着身形和蹤跡而來的,沒想到竟找到了個模樣秀美的小姑娘,那雙靈動天真的雙眼盯着自己,阮文霽趕忙鬆開了她手腕上的鉗制。
薛清歡揉了揉手腕,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燒餅撿起來,可惜道:“唉,不能吃了。”說完,薛清歡就轉身往燒餅鋪走去,看來是要重新買一個。
阮文霽覺得有些抱歉,想給她銀子賠償,畢竟是自己魯莽衝撞了人家姑娘,然而那姑娘一轉身的時候,阮文霽聞見了一股若有似無的檀香味。
安樂侯夫人信佛,所以整個安樂侯府用的全都是檀香,每回阮文霽去都要沾一身檀香味回來,那姑娘身上如何沾得?這麼早寺廟也還沒上香客呢。
阮文霽心中狐疑,欲追上去詢問一番,卻聽身後傳來一道低柔溫和的聲音:
“益川。”
阮文霽循聲望去,就看見坐在馬車裏,掀開車帘子喊他的大大王趙肇,阮文霽趕忙迎上前,欲行禮,被趙肇攔住:
“不必多禮。”
阮文霽放下雙手,恭立馬車前,問道:“大王何時回京的。”
趙肇靠在馬車的軟墊上,雙手攏在袖中,雖是初夏,但他腿上依舊蓋着薄氈,不過大大王身體不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夏日裏披斗篷於他而言都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回來好些時日了。益川在此為何?”趙肇平和的問。
阮文霽往那個燒餅攤指了指,想要對趙肇說明情況,順便關注一眼那姑娘的行蹤,誰料阮文霽在燒餅攤周圍找了好幾圈,竟然再也瞧不見先前那可疑姑娘的身影。
“咦?”人呢?
趙肇不解問:“怎麼了?”
阮文霽無奈擺手:“沒什麼,先前追着一人而來,此刻那人不見了。”
“是什麼人?嫌犯還是刺客?”趙肇問。
“不是不是,大大王別誤會。是,是我自己胡亂猜測的。大大王這麼早出門,是要去什麼地方嗎?需不需要我護送?”阮文霽結束了那個話題。
趙肇低頭理了理腿上的薄氈,說道:“回來後有些水土不服,今日稍微好些了,便想入宮一趟。沒多少路程,不必勞煩益川。”
“大王需養好身體,家父前日還在挂念大王,說大王的武學悟性是他所有學生中最好的。”阮文霽說。
“哈哈……咳咳。”趙肇掩唇清咳兩聲,頷首道:“替我問國公安好。”
阮文霽知他這是要走的意思,趕忙退後兩步,拱手作揖。趙肇對他點頭回禮后,便放下車簾,馬車緩緩往內城行駛而去。
看着漸漸遠離的馬車,阮文霽想起當年官家從漠北領軍回朝登基,他隨父親及一干朝中重臣在城門口迎新帝,大大王那時與他差不多大,不過十歲少年,被官家抱在懷裏,一起坐在馬背上接受群臣參拜,大大王那時明朗的笑容光彩奪目,仿若冉冉升起的新星,誰想到不過幾年的功夫,就病的這般嚴重,絲毫沒了當年的精神,還漸漸為官家所冷落,淡出人們的視線多年。
“唉。”
時也,勢也,半點不由人。阮文霽心中頗有感慨。
再往那燒餅攤看去一眼,他已錯失追蹤良機,再追無益,只得回頭。
**
趙肇的馬車搖搖晃晃,感覺眼帘子一明一暗,無需睜眼就知道誰來了。
“你是什麼人?”韓介抬手擋在趙肇面前,大約是感覺薛清歡身上沒有殺氣才沒有立刻動手。
薛清歡還沒開口就聽趙肇開口說道:
“韓介,她是十七,自己人,今後不必攔她。”
說完之後,趙肇睜開雙眼,在韓介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韓介才退到一邊,薛清歡對他展顏一笑:
“十三,我是十七,以後多多指教。”
韓介訝然的看了一下趙肇,似乎想問大王什麼時候收了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見趙肇並不想開口,韓介這才對薛清歡拱了拱手,算是回應。
“韓介你先出去。”趙肇一聲令下。
“是。”
韓介掀開車簾,與車夫一同坐到外面,馬車裏便只剩薛清歡和趙肇兩人。
“多謝大王替我解圍。”薛清歡確實有點輕敵,沒想到阮文霽那麼快就能追上來。
趙肇微笑指了指薛清歡的嘴角,薛清歡這才意識到剛才雖然只咬了一口燒餅,但逃跑匆忙,沒來得及擦嘴,羞赧的低下頭,想找帕子擦嘴,可她的帕子兜着卞氏的點心,一時窘迫。
這時一塊潔白的帕子遞到她面前,趙肇溫和道:“用這個吧。”
薛清歡把手在身上擦了兩下,才雙手接過,沒敢用力,就輕輕的在嘴角拂了兩下,用過的帕子不好意思還給大王,只得說道:
“我洗凈之後再還您。”
趙肇不置可否,目光落在薛清歡腰間掛的鼓鼓的荷包上,說道:
“好香啊,是有什麼吃的嗎?”
薛清歡由衷佩服大王的鼻子,不敢私藏,把卞氏給她的點心拿了出來,在茶几上攤開,說道:“我祖母做的點心,大王可想嘗嘗?”
縱然是御廚做的點心,被薛清歡這般團在帕子裏走了一路,賣相要也不會很好看,所以薛清歡覺得大王肯定會嫌棄,不料她話音剛落,趙肇就毫不介意的取了一塊,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優雅贊道:
“嗯,味道是挺不錯的。”趙肇又咬了一口,問:“你祖母在侯府過得怎麼樣?”
提起這個,薛清歡就想起來自己是來彙報正事的,說道:
“大王,您猜的果然沒錯,侯夫人並不知曉當年王氏把我爹送到了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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