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17)父母愛情
老一輩的婚姻部分好像都是將就,沒有什麼講究。倆個人相個親見過幾面覺得合適就結婚。
我們不能說這樣的婚姻沒有感情基礎,或許是時代、思想的不同。父母在一起一輩子,似乎比我們嫁給愛情更幸福。當然,也不能說全部都是幸福的,但至少我的父母是幸福的。
倆個人在一起避免不了爭吵,有些甚至到達了動手的地步。可是我的父母已經在一起二十多年了,我好像從未見過她們吵架。
難得的爭吵,都是為了我父親的身體健康,那是一次全家的戰爭。
2014年暑假期間,父親多年的痔瘡越來越嚴重,但凡上大號血就會不停地流,吃了多少葯都沒有好轉。可父親的心態好像特別樂觀!
起初母親勸他去做手術,但他視乎不是很願意,就這樣一拖再拖。母親對他這樣的態度極其不高興,那是一段寒冷世紀。
然而這也僅僅是個開始。
母親幾天沒有搭理過父親,父親向來沉默寡言,他心裏又覺得自己沒什麼錯,這樣一來就更嚴重了。寒冷世紀持續了半個多月,終於迎來了爆發期!
那日天氣晴朗,她們都沒有上班。父親一大早就騎着摩托車去河邊釣魚去了,母親起床之後也是收拾收拾去地里幹活去了。
那天父親回來的特別早,早的超乎我的想像!因為每次出門釣魚不到下午五六點父親是不會回家的,除非是家裏有事。
起初我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直到第二天母親出門回來。打從進門就氣沖沖的,因為長期曬太陽變得粗糙泛黃的臉陰沉的像暴雨的前奏。
在沙發上坐了倆分鐘就爆發了,“把電視關了!”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我還是乖乖的把電視關掉了。
正當我們一臉懵逼的時候,母親指着父親破口大罵,“你到底還要不要你這條命了!那個痔瘡血淌成那個樣子都捨不得去看哈!”
說著說著抹了抹眼睛,“都這樣子了你還跑去釣魚!到底是你命重要還是魚重要!要不是有人發現,我怕你昨天要暈死在那個河邊!”
說到這,母親激動的拍着父親面前的桌子。“你自己到是看得開無所謂,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真的暈死在那個河邊,我怎麼辦?!他們倆兄妹怎辦?!我們這個家怎麼辦?!”
漸漸的我明白了怎麼回事,輕聲問道,“爸,你昨天暈河邊啦?”
父親抽着煙,“嗯,沒的事得。”
看着父親這一臉無所畏懼的樣子,我和哥哥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們加入了母親的陣營,不帶猶豫的。
“爸,你這樣也太亂來咯!”我拿掉父親手裏的煙,“少抽點咯!”
我哥語重心長道,“起初老媽喊你去醫院,你說沒事不用去,不去就不去嘛。可是現在你都倒在河邊了,說的不好聽,那得虧是倒河邊,要是一不小心掉河裏安?!你萬一有個好歹我們怎辦?”
父親翹着二郎腿,低着頭一言不發。
母親坐在父親對面哽咽着,“你也不要嫌我啰嗦,問題是都成這個樣子了,你自家還一點都不在意!你到底是不在意你的身體還是不在意我們這個家!”
就這樣空氣凝固了許久,一分一秒都過得那樣漫長而煎熬。父親又拿出一根煙點上了,雖然我不喜歡他抽煙但此時我並不想阻止他。
因為我覺得,父親此刻的內心也在掙扎着做選擇。他抽了一口,就把煙懟在煙灰缸里滅掉了,我知道他做出了選擇。
他猶豫的看着母親,“對不起,我錯了,過倆天我就去醫院。”
我笑了,這讓我想起來動漫《狐妖小紅娘沙狐篇》裏的西西域沙狐皇子梵雲飛與冰將軍厲雪揚的故事。結尾那一句,“對不起,下一次不敢了!”這是一句多麼需要勇氣的話。
就像動漫里說的,其實有些時候,費力去爭辯真相本身,已經不重要了,身為男人,只需要堅決而霸氣的大喊一聲:“對不起,下次不敢了。”
太多時候女人需要不是你解釋什麼,她要的不過是你一句發自內心真摯的道歉。
母親抹了抹眼淚,“等倆天!明天就去!”
父親委婉的笑了笑,“好,聽你的。”
就這樣她們和解了,第二天一大早父親母親就帶了一些換洗的衣服以及其他去了老家的醫院,因為可以報銷醫保。
母親一個人在醫院照顧父親,父親做完手術的第一天,母親為了扶他上床還傷了手臂,當時比較忙沒有在意,幾年過後沒想到越來越嚴重,都到了做手術的地步。
2019年年末,母親做完手術沒多久,父親就查出了月夷月泉炎。醫生建議他做個手術根治了,可是父親的老毛病又犯了,死活不願意。
母親勸他做手術,他居然還說什麼,“好大點事嘛,死了就死了嘛。”居然把死說的那樣輕鬆,母親雖然有些氣憤但還是沒有說什麼,畢竟在一起那麼多年了她也習慣了。
雖月夷月泉炎不是大病,但周遭因月夷月泉癌五六十歲去世的人實在太多了,母親還是不由的擔心。
勸父親去醫院這種事情不能急於一時,只能等待時機。當我帶着孩子去看望他們的時候,她悄悄告訴了我,言語中帶着無奈和擔憂。
當天夜裏我就想好了說辭。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我就問他,“爸,你月夷月泉炎啊?”
他還假裝沒聽到,“那樣?”
我大聲說道,“你是不是有月夷月泉炎?”字字咬的清楚。
他哦了一聲,“沒那樣事。”
我翻了個白眼,“沒事,在你眼裏啥子都沒事。身體不好我們就去看就去治,人家醫生說三萬塊錢做個手術根治它,我們就去做,當拿三萬買條命!”
我把小孩抱在懷裏,“死了就死了,你當死那麼容易。你外孫女才一歲多,現在我哥大學馬上也讀完了,過幾年你們也不過只是有點貸款,其他一點負擔都沒得。”
父親抽着煙,淡淡的說道,“那哈到是沒得負擔,貸款都差不多還了。”
我激動地說道,“就是咯,你都曉得馬上就一點負擔都沒有了,馬上享福的日子就到了。那哈你想釣魚釣魚想種蘭花種蘭花,你就是再買套房來專門養蘭花都沒人管你。那你現在又何必造作自家安?”
我談了嘆氣,“你也別嫌姑娘我話多,我們都是為了你的身體健康!”我對着我女兒說,“外公活到八九十歲我們還多的十幾年外公喊,對不對啊?”她開心的笑着往我懷裏躲。
父親抽着煙,像在思考什麼,不一會他放下手中的煙,打開了微信詢問別人有沒有什麼“活路”做。
我笑了,他雖然沒有回答我去不去做手術,但他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一切,想要做手術當然要有錢啊。
雖然目前他做沒做手術我不知道,但後期他還是這樣無所謂,我有的是時間念叨。
母親很欣慰,相處了怎麼多年她知道和他吵是得不到結果的,還不如還別人來念叨。
相比我們年輕一輩,對於生活里的瑣事她們真的要冷靜的多。
我們婚前愛的死去活來,可進入了愛情的墳墓我們都太以自己為中心,吵倆句可能第二天就去了民政局。對於我們來說婚姻真的太兒戲了,可在她們眼中婚姻幾乎是一輩子。
我真的由衷的喜歡梵雲飛的那句話,“對不起,下次不敢了!”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做錯了事總要有人來低頭,當然也不能得理不饒人。
有時候我真的挺嚮往我父母的這種愛情,平淡且真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