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拔苗助長
縫衣車間裏，機器噠噠噠的直響，工人們一邊和鄰座的同事聊天，一邊手上動作卻乾脆利落、有條不紊地工作着。她們的手上功夫顯然都已經非常熟練，這樣一心二用的情況下卻絲毫沒有耽誤手上的工作。
李小蘭手上又縫好一件衣服，她熟練地從腳邊堆起來的材料中再拿出一份，再次開始工作之前還抽口抬頭看了一眼右邊牆壁上的壁鍾。
壁鍾噠噠直轉，此時已經來到了上午十點半，距離八點半的上班時間早就已經超過了一個半小時。
就在此時，一道聲影出現在門的方向。
“真是想誰來誰。”李小蘭嘴上嘟噥着。
其實李小蘭和李小娟的關係算不得差，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要是關係差也不可能每天一起接送孩子一起上班的，只不過因為兩人性格的關係，站在一起更多時候就成了攀比炫耀的局面。
李小娟今天上班遲到，自然是有原因的。
其實葉盷並沒有注意到，送完女兒上學前班的李小娟並沒有急着離開。
畢竟自家女兒年幼得過分，班上的每一個孩子都要比女兒高出一個頭，即便之前在家裏已經再三確認女兒的確是有能力適應學前班的課程，但李小娟仍舊是不放心。
其實也對，女兒的能力再強，作為父母的看着年幼的女兒坐在一群大孩子中間，擔心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更別談女兒此前在別人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傻愣愣、什麼東西都慢半拍的呆萌形象。自家女兒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一副愣愣的樣子，這突然要跳級上學前班，即便此時李小娟就站在學前班的教室外，她還是覺得像做夢一樣不可置信。
她還是會擔心女兒。
幼兒園只是做遊戲，學前班卻是正兒八經地上課，女兒會不會不習慣？
這是個陌生的環境，老師和同學都是陌生人，女兒會不會覺得害怕？
女兒這麼小，其他的同學會不會欺負她？
上課時候如果被老師點名，女兒會不會因為緊張而回答不上來，然後因為回答不上來導致恐懼，然後造成厭學之類的情況？
……
太多太多的擔憂，讓李小娟根本沒辦法安心。
她走到學前班大門，給廠里的領到打了個電話請假，然後又折返了回去。
偷偷站在女兒教室的窗外，靜靜地駐足在那裏，看着第一排的女兒上完了第一節課才幾步一回頭地離開。
看着李小娟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很快就要進入到工作之中，李小蘭扭頭問道。
“上哪兒去了？我剛還聽領班說你請假了。”
她們廠里的工作是按照工作量計算，也就是說縫多少件衣服拿多少錢，多勞多得。
雖然工作是按照工作量計算，但廠里的領到也不可能讓底下的工人將這裏當做是裝外快的地方。工資和工作量掛鈎只是激勵員工工作、提升工作量的做法。
什麼時候想起來就過來干幾個小時活賺點零錢，這樣的話，激勵員工的目的就達不到了，反倒起到了反作用。
所以雖說是工作和工作量掛鈎，但每天的工作時間、完成任務的數量還是有要求的。所以除了那些拚命加班、幹活的確快的人，實際上工資還是固定的。
廠里有着嚴格的管理制度才能維持不混亂。
“哦，早上是和領班請假了。”李小娟手上開始工作，嘴上接上閑聊。“早上送盷盷去上學，耽誤了不少時間。”
“送盷盷上學耽誤了時間？”李小蘭眼神之中止不住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兩人攀比了這麼多年，唯有在女兒這一方面，她是壓倒性勝利。
自己的女兒長得精緻秀氣，略一打扮，見過的人都說好看，像是小童星一樣。
李小娟家的盷盷卻一副圓乎乎的模樣，總是穿得土裏土氣的。
自己的女兒雖說不是什麼很聰明的天才，但起碼是個機靈的。
那李小娟家的盷盷卻一副反應遲鈍的樣子，怎麼看怎麼笨……
她們家孩子都在同一個幼兒園，兩個孩子擺在一起，對比之下更是明顯。
每一個見過她家玲玲的人都說玲玲好看，這美人坯子將來說不準還能當明星，樂得她更加熱衷於打扮女兒。就算是再貴的小裙子也能咬牙給女兒買下……
“盷盷還小，賴床很正常嘛。你也不要太責怪她。”李小蘭想當然地認為是葉盷早上不願意起床上課了。
兩人相處了這麼多年，對方尾巴一翹李小娟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她瞟了一眼身側的人，說道。
“盷盷沒有賴床。”
“沒有賴床？”李小蘭眼珠子一轉，轉念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是生病了？這兩天是降溫不少，今天還是融雪天嘛。抵抗力差一點的孩子的確是容易生病。”
“這兩天是降溫沒錯，但盷盷可沒有生病。”李小娟說道。“主要是她第一天去新學校上課，我不放心，就在教室外多看了一會。”
“畢竟這也是盷盷第一次正式接觸教寫字算術的課程，我當然不放心。”李小娟手上工作不停，嘴上閑聊着。
“第一天？新學校？寫字算術的課程？”李小蘭一愣，然後疑惑地嘟噥了幾句。“我們漓鎮上還有別家的幼兒園嗎……”
“市裏的幼兒園？”
“聽別人說，市裏的幼兒園好像的確是有教一些算術和識字……說是要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什麼的，但那學費可不便宜，要比我們鎮上的幼兒園貴出好幾倍……”
“你不會真的把盷盷送到市裏的幼兒園去了吧？”李小蘭一臉驚訝，手上的工作也停了下來。
“先不說送到市裡幼兒園的話費用太高我們的收入負擔不起，就算是為了孩子，你也不應該啊！”
“我知道你是為盷盷好，但你這是在拔苗助長！你糊塗啊你！”
其實一開始，李小蘭是有些得意的，畢竟每天憑藉著女兒的壓倒性優勢，從老朋友那裏獲得一點優越感是很爽的事情。但事情輕重她還是分得清的，如果老朋友為了所謂的“贏在起跑線”強迫孩子去學習，那才是捨本逐末！
看這老朋友往常也不像是捋不清的人啊！難道是平常被她刺激多了，把氣撒孩子身上了？！怪孩子不爭氣？！
拿孩子的前途賭氣，這簡直就是昏了頭！
如此想着，李小蘭的語氣不禁重了幾分。
突然被訓斥一頓，李小娟愣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不得不說，不愧是母女倆，這蒙圈之下的反應，這眨巴眼睛的動作和葉盷還真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