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新月 第五十五章 打雜的
清晨水面的氣息似乎帶着香甜,是極好的。
米五穀將靠着自己熟睡的蓼莪抱進艙中,又將她似乎有些痛苦的眉頭撫平,這才坐上船頭,繼續垂釣青木鯉。
兩次釣到青木鯉,都是蓼莪出現之時,他自然想過其中原因,當時瞧見蓼莪的真元是青綠色,定是修行的木屬性功法無疑,若是天生木屬,吸引那青木鯉就毫不為奇了。
只是讓他有些擔心的,還是那個“太平”,那人看着像是修行的火屬功法,卻又使用的不是火屬性的法寶,那橘黃色的光球似乎又從哪裏見到過,亦或是聽到過。
“魍狐?”米五穀神情一凝,終於想了起來,是南望說過。同范懶懶的金鳳族一樣,魍狐一族在東獸洲同樣是頂上門閥,他們有一種天生神通,便是那狐火。
當初初聽之時,米五穀只當那狐火是一團白飄飄的東西,結果被南望翻了好幾個白眼,這才告訴他那狐火可是橘黃色的,“土火”並存,可“分”可“合”,很是厲害。
如今回想起來,那“太平”似乎使用的就是“合”,堅硬無比,能當石頭砸人。米五穀抖動魚竿,甩動魚線,然後無聊的看着一個魚線“拱門”一路遠去。
到了中午時分,蓼莪這才悠悠醒來,緩緩坐起身子便瞧見他坐在船頭垂釣,立馬就來了興趣。
“能釣到嗎?”她挨着米五穀坐下,靠得有些緊,見他挪動位置遠離自己,又再次貼了上去。
“你是不是天生木屬?”米五穀見自己再挪就要掉進水裏,又將她擠了回去。
“嗯,老稀罕了。”蓼莪對自己天生木屬很是得意,只是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突然問道:“我身邊的人都沒有看出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青木鯉。”
天生屬性極少,但只要屬性跟天生掛上勾,就一定是極好的修行苗子,而且運道還絕對不會差。
青木鯉是木水雙生,自己在這裏出現兩次,那畜生就被自己的天生木屬吸引來兩次,是以蓼莪一聽就懂了。
“狙殺你的是魍狐族的人,你跟他們有交集?”
聽到米五穀說起那人,蓼莪鎖緊了眉頭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我沒去過東獸洲,更不認識東獸洲的人。”
蓼莪傷勢嚴重,不想過多動彈,此時又聽他扯起自己不愛聽的,就更加沒有興趣了,好在米五穀識趣,立馬遞來食盒,又聊起了別的,這才讓她不那麼掃興。
日子過得極快,這日裏蓼莪剛剛醒來,仍舊瞧見米五穀垂釣船頭,輕手輕腳的想過去唬他一唬,只是察覺了什麼,轉頭望向下游。
一艘速度極快的大船推浪而來,船頭形形色色站着不少人,他們迎風而立,個個氣勢不凡。
“是箕水豹的學生。”蓼莪說道。
“要不躲躲。”
“來不及了。”
原本隔得遠,米五穀瞧不真切,這才兩句話的功夫,便見大船已經到了近前,抬頭上看,見他們衣着雖不相同,卻均是在腰間掛着一塊腰牌,上面雕刻着一位栩栩如生的女子,身騎雲豹,是“二十八宿真形圖”之一。
船上無論男女,此時均是扒着欄杆往下看,視線掃過米五穀,便盯上了蓼莪,眾人頓時交頭接耳,議論不停,居中一個男子兩眼放光,忍不住大聲喊道:“船上的是蓼莪小姐嗎?”
男子不等蓼莪回答,便一躍而下來到她的身邊,扭頭看了米五穀一眼,這才對蓼莪說道:“能在這裏見到蓼莪小姐真是太幸運了,常在節目裏看到你,就想着哪天能見一見……咦,你受傷了?”
被眾人這般盯着,蓼莪有些不自在,可仍是出於職業性,搖手笑道:“能見到箕水豹的各位學長學姐,蓼莪也很幸運。”說到這裏,她伸手輕輕抓住自己的肩頭,又道,“來這裏拍戲,不小心弄傷了。”
“哇,真是蓼莪……”
“我就說嘛,純天然的美女,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一個人嗎?一起下去看看……”
“旁邊不是有一個打雜的么……”
……
聽到大船上一陣喧嘩,米五穀抬頭望去,見他們似乎都要跳下船來,記起蓼莪說過她不適應這種場合,便又朝她看去,哪知見那男子竟然一步上前,伸手就抓向她的肩頭。
蓼莪慌忙後退,可那男子並未停步,仍是上前,“敵人?”米五穀來不及多想,身形一閃,便攔在兩人之間,拍開男子的手,又回手將蓼莪護在身後。
此時上頭傳來笑聲。
“老大,這小子把你當壞人了。”
“哪裏是當壞人,恐怕是當情敵了!”
“哈哈,一個打雜的,哪來這麼多歪心思。”
也有女子沖米五穀喊道:“好樣的,能阻止箕水豹的甲字第一,你以後可以使勁地吹牛了。”
……
男子雷衡,箕水豹大三甲字班的第一人,練氣4級,已經是個實實在在的地仙。背景更是來頭不小,靈祖州的雷家,是如今八洲坊甄家的忠實擁護者,擔任小鎮樓之人就有六位,其老祖更是一洲的大鎮樓。
雖不是雷家的獨苗,卻是雷家小輩唯一的男子,是貨真價實的天之驕子,此時被一個打雜的攔了路,便可想其心情。
他看了眼蓼莪,然後又眯眼看着米五穀,說道:“十六七了還沒有入門,你這樣的廢物能在蓼莪小姐身邊做事,得感謝你家祖宗積德。”
說到這裏,他又朝蓼莪看了一眼,見其只不過稍稍鎖眉,臉色並未變化,便心中有了計較,他出手如電,一把揪住米五穀的衣襟,將其丟出了船頭,這才繼續說道:“打雜就得有打雜的樣子,眼睛瞎心更瞎,這不是找死么?”
他一個轉身,再次靠近蓼莪,見她皺眉後退靠在艙棚,這才忽然停步,笑容和煦的說道:“我叫雷衡,家在靈祖州,有幾分閑錢,人脈也算過得去,蓼莪小姐若是沒有好的保鏢,我可以介紹幾個過來。對了,我這裏有一些靈藥,不過需要讓我看看你的傷勢。”說罷就將手伸了過來。
“八洲坊的雷家?”蓼莪哪想這人說動手就動手,本有心責備,不過是聽到雷家之後,這才換了一套說詞,此時見他還敢朝自己伸爪子,蓼莪惱上加惱,雷家是惹不起,但自己也不是誰想碰就能碰的,一個轉身躲開,鑽進艙中又道:“好意心領了,我不需要。”
戲演多了,好也不好。
雷衡本自覺是自己唐突了,可看着她突然鑽進了船艙,眉角上揚,嘴唇輕抿,睜着一雙黑黢黢的丹鳳眼回頭看着自己,又瞥見她的青綠袍子,料定是那法袍,雷衡立馬心思一動:原來如此,這是欲拒還迎啊!
他微微一笑,抬腳就朝艙中走去,心中急切的喊道,蓼莪小姐,我來啦!
“嘩!”
米五穀突然衝出水面,一個翻身就立在了艙門口,橫着魚竿攔住雷衡怒道:“雷家家大業大,我這小小的破船你都要搶?”
這都是哪跟哪,扯的什麼鬼玩意。不止雷衡一愣,蓼莪也是摸不着頭腦,又見他一個轉身沖自己眨了一下眼睛,連忙把艙簾放下,也把自己關在裏頭。
蓼莪歪頭一笑,便聽外頭傳來了兩人的聲音。
“什麼破玩意,我雷衡會稀罕?”
“哦,那是我誤會了,給雷家少爺陪個不是。”
“那你還不讓開!”
“咦?雷家少爺不是不搶我的船么?怎麼又變卦了?”
謝客還能這麼謝?蓼莪抬手捂嘴忍住了笑意,便聽那雷衡一頓,粗重的呼吸聲極其濃重,想必被氣的不輕。同時也為米五穀擔心,怕那雷衡不管不顧的出手教訓他。
“我找蓼莪小姐,不是找你這個打雜的,你……”
“那我幫你問問!”米五穀根本不等他說完,便直接截了話頭,然後語氣輕柔的問道:“蓼莪,你若是休息了,我就幫你謝客了。”
“嗯。”蓼莪聲音不大,卻都聽得清楚。
雷衡臉上皮肉輕輕抽搐,盯着米五穀看了半晌,最後說了句“很好”,便返回了大船之上。
米五穀抬頭看着大船遠離,這才鑽進了艙中。
“雷家勢力很大,我真怕你莽撞。”蓼莪上前一把揪住他,話語說得很急,只是突然覺得這樣說不妥,立馬又道:“我有傷,怕你吃虧,不是說你……”
米五穀伸出一根指頭按在她的唇上,打斷了她的話,然後將手指稍稍舉高,點在她的額心,就這麼一戳,聽她一聲痛呼,這才說道:“明明知道吃虧的事情,還去硬杠,我又不傻,你白替我擔心了。”
“我本可以讓他走的,你出來這麼一攪合,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要的就是他不善罷甘休,你可別忘記了,還有個魍狐族人在找你。”
蓼莪聽糊塗了。
米五穀嫌棄的“嘖”了一聲,然後又在她的額心重重戳了一下。哪知蓼莪沒有喊痛,反倒是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盯着他,只盯得他心裏發毛。
“咳咳!”假裝咳嗽緩解了尷尬,米五穀這才說道:“只要他起了心思,就不會走遠,等那‘太平’再來,咱們就把動靜鬧得大一些,只要雷衡來查看,我就保准他們能打起來。”
“你確定?”蓼莪其實很不滿意,這樣算來,終究是欠了雷衡的人情,之後怕是自己躲都躲不掉了。
“瞎想什麼呢?”米五穀將她的心思一眼看穿,輕笑道,“那‘太平’是不是也有一塊腰牌,刻畫的是不是一隻巨獸。”
蓼莪一愣,轉眼又呵呵直笑,“我知道啦,是饕餮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