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天
混沌與虛空在這方位面彼此交融，相互吞噬。然則畢竟虛空的底蘊還是弱了一籌，很快就要被混沌蠶食殆盡。
“咚——”
“咚咚”
寂靜了萬古歲月的平衡被打破，重如擂鼓般的心跳不停響徹。
此時的混沌歷經萬年的演變，形成了一個不甚規則的大球。
其核心，正有一胎盤緩緩波動，那沉穩的心跳聲正是自其中傳出。
“好黑，好暗。又是這討厭的混沌。真是受夠了……”
為何說又？他也不知道，只是冥冥中自有指引，要在此時將他喚醒。
“啵～”
胎盤被一雙稚嫩的小手從中間捅開，旋即甚是粗蠻的被撕了個粉碎。
一個白白胖胖的小人兒癱坐在那裏，蹣跚着將周圍胎盤的碎片抓在手中就往小嘴裏塞，邊吃身體變長。
“咕嚕”
“咕嚕”
所有的胎盤碎片下肚，他已經成了一雄姿勃發的英武漢子。
他瞅瞅四周，搖搖頭。
“創世？任重道遠吶，死老頭子享清福去了，竟留吾在這干粗活，真是……”漢子似有所忌憚，說到一半的話直接又吞到腹中。
“算了，這就是命數。好在老頭子還算有點良心，賜吾此等利器，事半功倍啊。”
他自茫茫混沌中抓出一朵青蓮，濯清漣而不妖，看似普通青蓮被他持在手上，散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動。
“破！”
輕輕一捏，美倫夢幻的青蓮被他毫不憐惜的碾碎，化為了幾件物事。
他看都不看其它，兀自拿起其中的一柄巨斧。
那巨斧造型古樸，宛若石質。竟比他還長上三分的斧子通體沒有任何花紋的雕飾，卻自有一種舍吾其誰的霸氣威勢，有這道氣韻加持，雕花鏤紋彷彿都是多餘。
他撫了撫斧身，看着石質的巨斧摸上去卻如同溫玉。斧鋒微微劃過，混沌馬上被割出一道大腿粗的豁口。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
他讚不絕口，“也不知老頭子從哪弄來的。”
…………
“轟”
他調整好狀態，調動全身的筋肉全力揮斧，巨斧劃破混沌的勁氣裹挾着風雷撕扯着他的每一寸肌膚。
“咔嚓”
混沌沿着銳利斧鋒潰壓而過的軌跡裂開無數條豁口，但卻又有其餘位置的混沌立刻擠過來修補。
“就知道會是如此，終究還是太弱了。”
“不過啊……在老頭子身邊呆了那麼久，也就只明白了一個理兒。勇往直前，絕不放棄。老頭子沒做到的事，吾來做！這就是我的道！”
“轟——”
“刺啦”
“咔嚓”
巨斧不停的揮舞，漸漸形成了一種富有節奏的韻律，以其一種獨特的美感展示着他為創世所做的傑出光輝。
千萬年的努力，混沌的頹勢顯而易見。而他手中巨斧也因為混沌的侵蝕和同化瀕臨崩裂的邊緣。
萬載的磨礪使他的肌肉線條更加精悍完美，一頭烏黑長發服帖的垂在腰間，頜下直到鬢角的濃密鬍鬚為他平添一分英武神秘。
唯獨不變的是他眼中閃過的精光神芒，那是他必將達成的信念，那是萬載以來兩代創世者的夙願。而今，終於要實現了嗎？
“老傢伙，用吾之名來為這個新生的世界命名不為過吧？”
“不說話？看來又在研究那東西。哼，不說話就當汝默認了。”
…………
“盤古界——開！”
這應當算是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天地間的第一道聲音。
天地的概念已經成立——
混沌被巨斧劈開，
天地初生而斧崩。
厚重且濁者下落變成地，
體盈而清者上升化為天。
……
青蓮和巨斧崩裂的碎片化為幾縷流光，遁入天地間消失不見。那其中，一道混沌的氣息一閃而逝……
……
“成了？！”
他第一次腳踏實地，這種感覺還不錯，很令人安心。
真的成了嗎？不，當然沒有。不過多久，天地又有了相互吸引的跡象。
“……怎麼會這樣？”
他的疑問沒有人能夠解答。他沉吟良久，腦中忽地靈光一閃。
“吾記得出來時，老頭子好像有提到這種情況——”
“以己身為祭，托天而踏地
及至天地之距綿延萬年，
即可固也……”
“這是要吾當擎天之柱？”他已經很疲倦了，但看了看這方廣闊的天地，眼神卻再次堅定“罷了，這是吾自己的抉擇，為了這方世界，復出再多又當如何！”
“創界古身，漲！”
他的身體隨着這聲厲喝渾然暴漲，雙腳踏在大地上作為支撐，抬起雙手將天緩緩向上托舉。
古老而蒼茫的祖紋遍覆他的全身，抽調他為數不多的生命力作為秘法催動的養料。
他知道，他的身體漲高一尺，天地間的距離就漲高一尺。只要天足夠高，離地足夠遠，天與地就再沒有機會融合。他也不會再給混沌捲土重來的可能。
每過萬年，身體上脹痛和撕扯的感覺也愈加強烈。他深知，自己的生命將要走到盡頭了。
但在臨死的前一刻，他也要堅持。概因為天每高哪怕一寸，自己的心也就踏實一分。
……
十萬八千年過去了，這個特殊的生靈再也撐不住了，他的身體狀態每況日下。終是在這一刻，嘴中噴出一口心頭血。他灰敗的眸中再也不復當初的堅毅，看着腳下的遼闊無垠的土地，卻是不見任何生機。
“以己身為祭么？老頭子可真夠狠的啊……”
臨死前的迴光返照中，他彷彿看到了那個生機勃勃，繁榮昌盛光怪陸離的世界。
真實，卻又虛幻……
“以吾殘軀為祭，引動天地之炁，構鑄世界之靈！”
他滿足的合上了眼，“只是可惜，沒能真正的看到……”
……
他嘴中呼出的最後一縷氣變成了風和天空的雲霧；聲音變成了電閃雷鳴。
左眼化為煌煌大日，照耀四方；右眼成了皎皎明月，晝伏夜出；千絲萬縷頭髮形成周天星斗，閃爍着點綴於美麗的夜幕。
鮮血噴涌間成了江河湖海，奔騰不息。肌肉化為萬千沃野，供萬物生存繁衍。骨骼成了樹木花草，一派欣欣向榮。筋脈鑄成道路；牙齒變成頑石和礦物金屬；精髓成為玉石珍珠，寶氣閃閃待人發掘。
汗水化為雨露，澤被蒼生。其頭顱四肢化作五嶽大山——東泰、西華、南衡、北恆、中嵩，各自鎮守和滋養一方。
他的肚臍因為藏污納垢變成一汪看不見盡頭的血海。後世者稱之為幽冥血海，為天地間至陰至毒之所在。任何生靈到此都難逃其中陰魂的蠱惑，變成血海中的一份子……
而他那至關重要的心臟，帶着分化而出的三縷清炁，認準一個方向，直接遁入了茫茫虛空中。
十二縷濁氣卻是先後落到大地上，稱霸四方。
剩餘四臟六腑形成了這天地間無數的洞天福地，天材地寶。
而這一切，似乎還是少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