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不再少年時
()折回病房,小寶依舊在昏睡中。
這樣也好,他沒有親眼看到媽咪離開,等會兒,她還可以編故事哄他。
要知道,平常只要對他說媽咪有打過電話來問他好不好,他都能高興得多吃一碗飯。
“小寶乖,”她輕拍着他的胸口,“快點好起來,知道嗎?”懶
說著,目光無意識的一轉,卻見喬小蕎的隨身包正放在一旁,忘了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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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小蕎走得飛快,好容易走出醫院,來到不遠處的臨海廣場。
這時廣場上已沒有行人,她終於可以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以前,她不喜歡流淚,是因為覺得哭得眼睛鼻子紅紅的,好糗!
現在,她不再輕易流淚,是因為她明白了,這個世界不相信眼淚。
然而,那乖巧又懂事的小人兒,卻又總能讓她傷心。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對他,但她始終跨不過心中的那道坎。
或許,對陸定澤的恨,註定讓她無法做一個好媽咪!
可為什麼,這樣想着,她的淚水卻又流淌得更加洶湧?!
“小蕎,別哭了!”
猛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喬小蕎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落入了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蟲
她惶然轉頭,目光驚詫的怔住。
她以為很難再見的人,此刻竟面帶微笑,與她相距如此之近。
片刻,她才愣愣的回過神來。
抬起雙手在他左右胳膊上好一陣揉捏,才吐了一口氣:“真的是你,卓佑庭!”
卓佑庭哈哈一笑,再次將她緊緊的抱入了懷中。
“別抱呀,別抱呀...”
喬小蕎叫着,着急的推開他:“讓我好好看看你呀!”
他們真的,好久沒見面了。
他不再是滿頭調皮的紅髮,耳朵和脖子上那些奇怪的首飾也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乾淨清爽的短碎發。
原本稚嫩帥氣的臉,已長成了俊挺成熟的輪廓。
在合身的西裝襯托下,無處不散發著成熟男士的魅力。
“卓佑庭,”喬小蕎不由地濕潤了眼角:“你變了好多。”
卓佑庭的目光將她深鎖:“小蕎,你也變了好多。”
“是啊...”她笑,“我變老了好多。”
卓佑庭搖頭:“你變得更漂亮了。”
生活沒有將衰老的痕迹留在她臉上,她的五官比以前更加成熟,反而透着嫵媚的韻致。
喬小蕎啞然失笑。
原來人的看法,真是很難改變的。
十八歲的時候,她在他眼裏是小美人;
現在她快要二十四歲了,便在他眼裏變成了大美人。
“卓佑庭,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兩人沿着廣場慢慢走着,吹着初秋略帶涼意的風。
“我昨天回來的。”
喬小蕎一陣詫異和驚喜,“這麼晚了你,你到這邊來做什麼?”
這麼巧,又看到了她。
卓佑庭淡淡一笑:“昨天回來后不久,我就見到你了。”
他以為她跟陸定澤一起,所以沒有冒然出現,只是默默的跟着她。
然而,她做的事情,住的地方,卻愈發的讓他感覺到不對勁。
於是立即派人去查,才知道六年前發生的一切。
喬小蕎:“...!”
這麼幾年了,“跟蹤”她的習慣還是沒改。
那麼,她的現狀,他一定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跟蹤了我這麼久,”
她不願把氣氛弄得多麼悲傷似的,故作輕鬆的開口:“我現在怎麼樣,你都知道了,那你也跟我說說,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我嗎?
卓佑庭的眸光不自覺的一黯。
當年他一個人離開后,去到了法國。
在媽媽那裏,他的生活雖然快樂輕鬆,但因為心中藏着一個人,他並不能真正開懷。
媽媽一直陪伴在他身邊,開導他,並建議他可以再去讀書。
然而,他是卓家的獨子,必須繼承真血堂的事業,沒得選擇。
所以,又過了一年,他開始接受訓練與學習。
這種高強度的訓練對他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每天回到家裏,疲憊讓他倒頭就睡,無暇再想其他。
時間久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將她忘記。
然而,第一次出任務的那一天,子彈飛過耳際的生死關頭,他還是想起了她。
他對自己說,不能死,絕不能死。
雖然這一生不能再與她一起,至少,他還可以留着性命回去看看她。
這樣的信念一直支撐着他,支撐到現在。
他的身上雖然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卻沒一次倒下過。
“我接手了家族的事業...”這些話,他無法對她說出口。
他只能說:“現在,我已經是真血堂的堂主。”
他微笑着沖她攤開手掌:“看,拿槍留下的老繭!”
喬小蕎一愣,低頭看去。
路燈下,他寬大的手掌上,果然已有一層厚實的繭皮。
想起以前他那麼敵對他的爸爸,而現在...
喬小蕎心中一酸,臉上卻勉強笑出來:“那我要恭喜你...成為了一個神槍手!”
話說完,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卓佑庭的腳步漸漸頓住,深邃的目光也慢慢的,頓在了她的臉上。
看他眼底不斷閃爍的眸光,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話,正在猶豫着要不要說出口。
“小蕎…”片刻,他終於決定要開口。
“哇,很晚了呢!”
喬小蕎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又打了哈欠,“明天我上午還有課,我想回去睡覺了。”
她心裏隱約能感覺到他想要說什麼。
只是,本能的,她並不想要聽他說出口。
說不出來的,是心事;
說出來了,就會變成煩惱。
她承認自己自私,不願再讓自己的生活多一份煩惱。
聞言,卓佑庭看了她一眼,勾唇笑道:“我送你回去吧。”
喬小蕎本想拒絕的,轉念一想,他“跟蹤”了她兩天,應該已經知道了她的住處。
她何必多此一舉呢?!
便乖乖的跟他上了車。
車影遠去,余留不遠處一個落寞的身影。
緊緊的將一個隨身包摟在懷中,呆站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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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小蕎租住的是一棟年份很久的老樓,房子裏面還算整潔乾淨,但外觀就有點差強人意了。
卓佑庭身高一米八幾,上樓梯都稍顯困難了。
“說了不要上樓的,”
喬小蕎笑着,一邊使勁拍掌,才讓反應遲鈍的聲控燈不情願的亮了。
然後,她接著說:“你看,連上樓都要弓着身子吧。”
“沒事!”卓佑庭簡短的回答。
還好,喬小蕎租住的是二樓,說話間便到了。
“很晚了,就不請你進去坐了。”喬小蕎沒忙着開門,而是先說道。
卓佑庭點頭,卻道:“小蕎,為什麼住這裏來了?”
其實他知道的,但若不這樣問,他想說的話很難出口。
喬小蕎低頭,掩去了不自然的笑意。
“怎麼說呢...這個說來就話長了...”
她笑着,他卻在她的聲音里聽到了一絲硬撐的苦澀。
他的心口,狠狠的抽疼。
“小蕎,”深吸一口氣,他正要伸臂抓住她的肩頭。
他想告訴她,他什麼都知道了;
他想告訴她,這些年,他以為陸定澤讓她生活得很幸福,所以他一直不敢回來;
他想告訴她...
“姐姐,你回來了!”突然,門從裏面被拉開。
一個小人兒站在了門口,睜大眼睛看着這兩個大人,將他所有想說的話都打斷。
喬君羽愣愣的看了一眼卓佑庭,才道:“姐姐,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