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 第三十二章 天降醋王
本打算去醉香閣走一遭的,不過路上正巧碰見輕紗覆面的柳思南,她身着素雅的白色衣衫,以青絲掩面,只露出一雙丹鳳眼。
瞧見我時,我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一身盛裝華服踱步於市集之中,引得眾人皆一步三顧,而我卻渾然不知。
行了幾步路卻被一白衣女子攔住去路,我抬眸瞧見她一雙美眸溫柔似水的盯着我,輕紗微動,輕聲道
“姑娘這是要往何處去,可否給在下一個面子,請姑娘小酌一杯。”
原本我是還有些狐疑,待她發聲才曉得原是柳思南,驚喜之前溢於言表,還沒等我回話便被她拉起袖子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頭上的步搖隨身體的前傾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這麼久不來看我,是不是把我忘了。”
柳思南憤憤道,臉上卻是喜眉笑眼的模樣。
“這不是正準備去看姐姐的嗎?”
我訕訕的道,卻已被人拉至一間衣鋪當中,四周掛着各色各樣不同面料款式的服飾,雖不比宮中服裝精緻,卻別有一番民間風味。
掌柜見到我們,便忙不迭的請進屋內,臉上掛着鄞州掌柜通用笑臉,一個勁的奮力介紹起鋪中的款式,我自是不懂那些花花腸子,一路絮叨下來只有一句話我是聽懂了
“您瞧着想買哪件?”
誠然我一句也沒聽懂,也不曉得哪件好,於是便道
“那全都買下來吧。“
此話一出,屋內人皆瞠目結舌,幼青反應極快的衝到我面前,同我講今日沒帶那麼多銀子出來,那時我才曉得,原來買一件衣裳是要比一個蜜糖果子貴的。
正想改口,卻聽一旁柳思南道,
“那便麻煩掌柜將衣服送到府上去了”
說著,掌柜愣了足足有半刻鐘才緩過神來,臉上的笑堆得更深,嘴咧的彷彿要到後腦勺一般。
而我卻有些驚愕的瞧着柳思南,原來她早知我是公主,卻一直未拆穿我,想必是打算讓我自己告訴她,我正要開口,卻被她打斷
“到了地方再說,這裏人多不方便。“
她淺淺笑着,聲音極是溫柔親和,卸掉那些禁錮在身體之上的華麗枷鎖,身着一身淡藍色男裝覆身,極是輕鬆暢快。
待至酒肆時,已近黃昏時分,彼時是我第一次嘗到酒的滋味,同聞上去的香甜不同,那股辛辣的滋味入喉即化做雲煙,留在唇齒間的清香卻彷彿上癮一般,想要繼續品嘗那甘甜。
手腕卻被一人攔住,抬眸瞧去,卻是秦羽,跪坐在我身側,身子坐的筆直,面無表情的瞧我。
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甩開他的手,想要繼續喝,我終於能明白為何韓齊喜歡喝酒,為什麼每次傷心的時候他都會對着月亮飲酒。
原來這種東西,它不叫酒,叫做忘川水……
我同柳思南說了許多,譬如告訴他我乃是祁國派來和親的公主,譬如今日實乃我未婚夫君大婚的日子,再譬如其實我很喜歡韓齊,只是他並不太喜歡我。
後來我便記不清了,只覺得柳思南就同我的阿姐一樣,我抱着她哭了許久,她便也一直安慰我,同我講諾爾布的故事。
之後便沉沉的睡去,腦中像走馬燈似的播放着過往的記憶,夢中有人來拉我,說是要回府了,我哭鬧着不肯回去,他便將我抱起來,我在他懷裏哭鬧着。
他的手臂便緊緊的錮着我,沉沉的腳步聲響起,我閉着眼,帶着哭腔道
“我不想回去,父皇又不喜歡我,他要把我嫁到鄞國去……”
那人並不說話,只是一直朝前走,腦中忽然又換了個場景,夢見我坐在大樹下哭,找不見回去的路,秦羽將我抱起,淋着雨朝前走,我諾諾的嗚咽着
“阿羽,放我下來。”
抱着我那人的手猛地緊縮,我感受到來自那人手臂中的力量,彷彿要將我生生揉進他的身體裏,我疼的哭出聲來,他彷彿才意識到自己手中的力度,稍稍鬆開些。
過了良久,我只覺自己被人放在了榻上,蜷起身子在榻上尋到被褥抱起,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眼淚還簌簌的往下掉。
那人拿着溫熱的絹布,將我的臉頰擦拭乾凈,我抱着他,嘴裏嗚咽着喚着娘親,他卻並不理睬我,只不停的擺弄我的姿勢,想要將我擺正。
我醉的不省人事,伸手環住他的脖頸,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他才肯環住我的腰將我摟在懷中,輕輕的替我拭去眼角的淚水,我才哽咽着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入目竟是一張白皙精緻的臉,雙眸緊閉,均勻的呼吸灑在我的臉頰上,再往下看,一身大紅色錦繡寬袍刺目亮眼,離我極近。
我幾乎整個人貼在他的身上,雙手還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好一副親昵的畫面。
我驚的魂飛魄散,驚呼一聲忙將他推開,雖說我與他一同入睡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從來沒有離得這麼近過,更沒有面對面的睡過。
韓齊顯然是被我的叫聲給吵醒了,他極迅速的睜開眼,瞧見我時,眼中的防備之意又瞬間卸下,又換上那副冷冷的模樣。
我抬頭愣愣的瞧他漫不經心的下榻,便有侍女前來服侍他更衣洗漱,褪去那身大紅色的錦繡華服,摘下頭頂的玉冠,換上他慣用的玄衣玉簪,輕拂衣袖,一派唯我獨尊的氣勢。
我腦中一片空白,還未弄清楚狀況,怔怔的問他
“你昨夜未在盧裴裴殿中留宿嗎。”
不對呀,假如我沒記錯的話,新婚當夜,夫君應當與妻子同房才對,可他如今這派我卻是越發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難道你不願嗎?”
他不答反問,我卻只能瞧見他的背影,無從判斷他這句話想要表達的意思。狐疑的問道
“昨夜我是如何回來的?”
他側首瞧我,眸中似星辰大海,微微勾起唇,眼睛微眯
“你走丟了,路上抱着人不肯撒手,我覺得丟臉就把你順手撿回來了。”
我半信半疑的點頭,事實上我並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來的,還未等我問個究竟,他已然出了門,接着便有侍女前來為我洗漱。
一邊替我洗漱一邊說
“公主好福氣,昨夜殿下回到王府找不到公主,便是動了宮裏大半守軍前去尋找,幾乎要將整個鄞州城翻個底朝天,才在一家酒館裏尋着醉酒的公主。
回府之後公主便不讓殿下走了,死活要摟着殿下一塊睡,殿下無奈只好陪着公主一塊睡呢。。”
漱口水剛入口就被嗆了出來,緊接着就是劇烈的咳嗽,原來我喝醉了竟如此無理取鬧,我只覺得一張臉開始燒紅起來,自脖子一路紅到耳根。
門外已然進來一位侍女,小聲同我咬耳道
“公主,盧側妃來探望公主。”
我一驚,並未想到她竟會一早前來,趕忙梳洗一番,急急忙忙出了內殿。
遠遠瞧見一女子素衣白雪,立於庭中,身側還隨侍了幾位侍女,手中一人捧着一托盤,托盤上以紅絲綢覆著瞧不見其中物件。
我跑的有些累,隨處往石椅上一坐,便想倒水來喝,口中還不忘招呼着
“坐吧坐吧,同我不用客氣。”
盧裴裴先是一愣,隨即便是向我施了一禮,從前她未曾正視過我,也未同如今這般與我講過話。
不過如今看來韓齊喜歡她並非沒有道理的,她長得如此好看又懂禮,卻是連我也不住有些喜歡。
“前來叨擾妹妹,還請妹妹莫怪。“
她溫聲說著,又施一禮,誠然我不喜歡別人總是行禮,說一句話便行一禮,那便是到了晚上也說不了幾句話了。
但她乃是鄞州城出了的名知書達理,我卻然有些不好意思阻止她,便也就隨她去了。
盧裴裴一句十禮之後款款落座,其姿態動作都拿捏的恰到好處,唯恐亂了禮節,失了禮數。
“這是妹妹給姐姐準備的禮物,不成敬意。”
她微微擺手,那些一個個花容月貌的姑娘就一連串的端着托盤放到桌上,我眼睛都快瞪直了,只想着快點打開瞧瞧是什麼好吃的,不停的咽着唾沫。
待托盤全部放穩之後,便是一齊揭開,‘一個沒有,兩個沒有,三個沒有……十個都沒有!’
這些擺的那麼好看的托盤裏竟然沒有一樣是吃的,我快哭了,我已經兩天沒有吃到蜜糖果子了。
那些盤子裏金光閃閃琳琅滿目的全是胭脂水粉,金銀玉器,數不勝數,愣是為我那滿是胭脂水粉的雜貨屋又新增些風采。
我訕訕的苦笑,盧裴裴倒是滿臉狐疑的瞧我,輕聲問道
“妹妹不喜歡嗎,我房裏還有許多,妹妹可隨意挑選。”
我連忙擺手,腦袋搖的跟篩子似的
“不……不用了,我很喜歡……”
我正思索着要用什麼東西回敬她的好意,她彷彿突然瞧見什麼似的問我
“妹妹腰間香囊……”
我暗道不妙,從韓齊那取回香囊竟然忘記將它收好了,如今被她瞧見她該不會以為韓齊是因為討厭她才會將香囊給我的吧,忙不迭的說
“你別誤會,這個香囊是我找韓齊要的,不是他主動給我的。”
盧裴裴微微垂眸,一臉失落的模樣,看的人很是心疼,忽然有種做了虧心事擔心被人瞧見的感覺。
我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同她解釋這件事,她卻主動問我
“妹妹可知昨夜殿下去了哪裏。”
我剛喝一口茶,差點沒背過氣去,一口茶水卡在嗓子眼裏。這可怎麼辦,如若我告訴他韓齊在我房中,她定然會多想,可若我告訴她我們昨夜什麼也沒做。
放在誰那會信這檔子胡話,可事實就是我們的確什麼也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