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初見夜寒

()後半夜裏江蘺基本就沒合眼，一直輾轉到將近拂曉才堪堪睡着。然而不過大半個時辰，卻又被一陣環扣聲給吵醒了。江蘺揉着眼睛往門口走去，隨着時間愈久，門上擊環之聲便愈頻繁響亮。她從不知清玦上神的一向清脆的青玉門環，也能變得如此嘈雜。“哎呀哎呀，你怎麼弄了這麼久？”一開門，便聽見風煙咋咋呼呼的聲音。“好不容易緊閉結束了，第一天出門你竟然也不興奮不着急？”“哈？興奮？”江蘺被風煙拽得生疼，腦袋也清醒了幾分，有些自嘲，“是啊，興奮得昨晚上睡不着呢，沒想到今天反而起不來了。”“你真是不靠譜！”被風煙如此指責讓江蘺不禁一陣黑線，“別磨磨蹭蹭的了，快走！”“去哪啊？”江蘺腳步有些蹣跚的被風煙拖着走。“唔，我想想……這邊的路我不是很熟。”風煙思忖了一下選了一個方向大步往前走，“我打聽到的地方好像是往這走。”……“還沒到么？”“誒？我感覺離清淵殿應該很近的啊……”風煙停了步，有些迷惑。“您說地方，我帶您去……”江蘺有些崩潰了。“有一大片梨花的地方，好像就是在清淵殿附近的樣子……”風煙有些手足無措的比劃着。“知道了。”江蘺懶得去看風煙凌亂的比劃，轉了個角度走，“是這邊。你的方向感還好沒有偏得太厲害，現在也還不算太遠。”“果然爛桃花拐帶人的技術很高超，找的地方都偏僻的很。”風煙嘖嘖的感慨着，“找不到也應是人之常情。”在前面帶路的江蘺翻了一個白眼。她這是乾的什麼事，人家趕着要將她賣了，她居然還給這找不到路的傢伙帶路！走了約莫一刻鐘的樣子，一座純白如雪的梨花林展現在眼前。爛漫的盛放的花朵簇擁在枝頭，掩映着林中的人影。清寂的晨間，只聽得一陣劍疾發而來的清嘯聲。撥開一簇簇雪白的梨花，江蘺便看見了那個斜倚在樹下的人。連練劍的琉璃都應景的着了一件顏色極淺的淡綠色衣裙，滿目素色之中，唯有這麼一朵桃花開得妖嬈而瀲灧。說起來，夜寒上仙與長風師父的交情是極好的。以夜寒上仙自己的話說，長風與他“一明一暗”，是再默契不過的搭檔了。雖然夜寒上仙明目張胆的調戲小仙子的行為，實在是不能稱之為“暗”。然而江蘺在長風師父身邊的時候，卻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夜寒上仙。那時候來串門的小仙子對夜寒上仙都是多有美譽，然而言辭卻還帶了一些不能與人言說的委屈。慕語對此好奇不已，纏着長風詢問夜寒上仙的消息，長風卻是有些惱怒的瞪了她一眼，說了一句：“一個登徒子而已，有什麼好見的。”然而樹下那人，哪裏是一個登徒子，分明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月光銀的長發委落在地上，桃花樣的眼眸目光迷離，高舉着正滴着酒水的白玉壺，正歪了頭瞧向她們兩個擾了清靜的闖入者。這要是個登徒子，只怕被調戲的人歡欣還來不及。江蘺正如此想着，夜寒上仙的目光已經凝在了風煙身上，散漫慵懶的聲線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喲，小風煙，你是來給我送酒的么？”“呸，爛桃花你想得倒美，我沒把你酒窖里的那些女兒紅給砸了就不錯了，還指望我給你送酒么？”風煙冷笑。“小風煙還真是無情呢。那可都是小仙子們辛辛苦苦釀出來的，雖然仙界的時間是有些多了，卻也不帶這樣糟蹋的啊。”夜寒上仙面上滿是憐惜之意。“人家都說秀色可餐，有美人看，你還要酒做甚？”風煙反諷道。“你也說是可餐了，要下菜自然是需美酒作陪的。”夜寒有些惋惜的晃了晃空蕩蕩的玉壺，“這世間，若是無花無酒無美人，那該是多麼寂寞呵。”在練劍的琉璃不知什麼時候也停了下來，有些凜冽的視線直直的戳向風煙。夾在中間的江蘺彆扭的很，那兩人雖並不望她，只將她當做是空氣越過去看風煙，她卻覺得被這些目光燃着了似的。江蘺頗不自在的小小的往旁邊一挪，卻反而引得夜寒上仙將視線轉了過來。江蘺一對上夜寒上仙波光流轉的銀眸，不由得有些尷尬。不動則已，一動反而將這位上仙的注意力給引過來了。“小風煙這事做得可不地道。”夜寒上仙看着江蘺綻開一個清淺的微笑，彷彿晨間沾着露水初開的桃花，卻是對着風煙在說話，“既然沒能將酒送來，為何要將下酒菜遞到我面前來讓我眼饞呢？”下酒菜……江蘺身體僵硬了一下。風煙似乎也有些驚訝了，盯着江蘺來回掃視了一圈：“這個應該還秀色不到你吃得下的地步啊……”風煙這是想救她還是在損她呢？江蘺默默的淚了。“額……”風煙大概是注意到江蘺抑鬱的表情，張張口頓了一下又解釋道，“江蘺你別誤會啊，我只是說你這一型的不是爛桃花的口味……”不要解釋了……越描越黑……“嗯？為什麼不是我的口味？”夜寒的眼中滿是戲謔的笑意，“迷迭香葉味辛微苦，用來下酒倒也別有一番滋味……”“額，迷迭？”風煙反應了一會才帶着一絲僥倖的問江蘺：“爛桃花口裏說的迷迭香，不是你？”江蘺半餉無語，風煙眼中的期望黯淡了下來，哭喪着臉對着江蘺道歉：“我真不知道這事……我還以為你應該會是很安全的……”“吶，雖然沒有酒，不過怎麼說也是小風煙的一番心意，我還是收下了……”夜寒上仙笑意盈盈的看着風煙與江蘺，惡趣味的火上澆油了一把。“不準！”夜寒上仙的話音未落，兩個不同方向的聲音同時響起。風煙悶悶的循聲看向同樣開了口了琉璃，與她互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