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撕架
“我為什麼要住嘴，我哪句話說錯了？她除了坑蒙拐騙偷，就只會賭，婆婆為什麼會死？還不是被她給氣死的。家裏攏共就那麼一點兒地，你把地都賣了給她抵債，那以後呢，吃什麼？喝什麼？”
“你跟老三家，我不是都分了地嗎，我賣的又不是你們那塊地。”
“沒錯，你是沒賣我們那塊地，但是哪個老頭死了后不留給晚輩一些薄田家財，你把地賣了，我們以後分什麼。”
宮氏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就算再笨的人也聽得出來，她是恨趙老頭把地都賣了，死後一點兒財產也留不下來。
“你……你……”
“就因為趙無雙是你親孫女，所以你事事都偏向她，你也不看看她什麼德行，你那麼多個兒子為什麼全死了？依我看啊，就是被趙無雙這個禍害給剋死的，她不僅剋死你所有的兒子，還剋死你的媳婦，連趙無蘭的病也是她克的，要是再不把她掃地出門，搞不好連你都被她剋死。”
趙鎮全身顫抖得厲害，一口氣上不來，使勁大喘，連眼皮都翻白了，宮氏還在那裏噼里啪啦一通罵。
趙無雙陡然一個眼神射向宮氏，犀利如同刀鋒，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宮氏一嚇，嘴上罵人的話不知不覺停了下來，心中震驚不已。
好冷的眼神……
好嚇人的眼神……
那真是趙無雙嗎？為什麼她感覺一股死亡壓迫着她。
宮氏定了定神，看向趙無雙，卻見趙無雙一邊掐着趙鎮的人中，一邊幫他順氣，嘴裏說著安慰的話，那神情與之前一般無二，她甚至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趙鎮緩過氣來，趙無雙這才輕抬冷眸，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宮氏後面跟着他的丈夫趙有才。
趙有才是爺爺領養的大兒子，性格軟弱，懼內，從不敢跟媳婦頂嘴，此時也是顫巍巍的駝着背躲在人群後面，一句話也不敢吭聲。
視線再一掃，她眼尖的發現，三叔三嫂也混在人群中，一副興災樂禍看熱鬧的模樣，恨不得宮氏把天給捅破，哪裏還在乎爺爺。
爺爺好心領養大伯跟三叔，含辛茹苦把他們養大，可他們從不知感恩，只知道如何從爺爺奶奶那裏坑到更多的銀錢好處。
趙無雙站了起來，背脊筆直，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第一，你兒子成不成親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討不到媳婦是他沒本事。”
“第二，你們已經跟爺爺分家了，你家的銀子被敗光了，你得問你兒子趙無憂在外欠多少賭債，搞清楚債主討債的對象。”
“第三，我回的是爺爺家，不是你家，以你的身份還管不着，別說五十兩，就是五文錢我也不可能給你。”
“第四，你說我剋死親叔伯，剋死奶奶，克傷蘭兒，我還要說你丈夫剋死我的親叔伯，我的親奶奶，我的親妹妹。我的親人不是在我出生后陸續出事，而是爺爺領養你丈夫后才出事的。”
“第五，別說爺爺現在沒田，就算有田也沒有義務分給你們，並且你們現在四分之三的土地都是我的，別忘了當時分家的時候，只說給你們西郊一塊地，如果有一天我要，隨時可以拿回東郊三塊地。”
趙無雙一條一條分析有禮，宮氏一時間竟找不到詞兒辯駁，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向愚笨的趙無雙今日口齒竟然如此伶俐。
待聽到第五條，宮氏冒火了，一巴掌就扇過去，嘴裏怒罵，“小丫頭片子，居然還敢對你大伯母頤指氣使，我今天倒要替你那短命的爹娘好好教訓你。”
宮氏以為，趙無雙傷痕纍纍，怎麼也不可能打過她，就算打得過，她也是長輩，趙無雙斷然不敢還手。
哪知道巴掌還沒落到趙無雙的臉上，就被趙無雙攥住了，那力道之大疼得她倒抽一口氣，緊接着連胳膊帶人都被甩了出去。
一句冰冷的話響在她頭上。
“為長不尊，還指望我尊重你？”
宮氏氣得渾身發抖，怎麼也想不到她變化會這麼大。
望着趙無雙離開的挺直背脊，再看自己的丈夫烏龜般的躲在人群后，宮氏差點一口血噴出，三步並作兩步，揪起趙有才的耳朵罵罵咧咧的出氣。
小梨村所有的村民們也怔住了。
這真的是趙無雙嗎？
她們是不是眼花了？
趙無雙怎麼會有這麼強的氣勢？怎麼會有這麼清晰的思路？
一間破敗的茅草屋裏，趙無雙清秀的眉頭緊緊皺着，似乎在強忍着疼痛，又似乎在心疼忙着忙后的趙爺爺。
這具身體確實受了很重的傷，她也不知自己怎麼會借屍還魂穿到她身上，她只知道這個家很窮，根本沒有銀兩請大夫為她看病。
環顧四周，草屋簡陋，只有一張缺角的桌子以及幾張缺了腿的小凳子，床只是用木板隨地一鋪，一邊躺着發著高燒的趙無蘭，一邊躺着她。
離她不遠處用稻草墊着的，是已經去世的趙奶奶。
或許是太窮，深秋時節連個被褥也沒有，只用一件破舊衣服勉強蓋着，一抬頭，屋頂是一個又一個漏洞，趙無雙不敢相信，如果下雨，他們這間破草屋會不會直接坍塌。
而趙爺爺如捧珍寶似的端着一碗稀粥到她面前，笑道，“雙兒，餓壞了吧，趕緊喝點粥，等天亮爺爺就去鎮上請大夫，你跟蘭兒都不會有事的。”
與其說粥，倒不如說是米湯，碗裏只有寥寥可數的幾粒米。
趙無雙眼眶一紅，死死盯着趙爺爺褶皺的雙手。
那雙手因為長年勞作長滿繭子，還受凍裂開了很多個口子，鮮血隱隱可現。
爺爺把唯一的外披給了她，只着一件薄裳，刺骨的寒風凍得他瑟瑟發抖，可他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趙無雙哽咽，“我不餓，你先吃。”
家裏一窮二白哪還有米，這些米也不知爺爺是從哪兒借來的。
“你都一整天沒吃了，怎麼可能不餓，爺爺已經吃過了，你不用擔心爺爺，更別擔心蘭兒，蘭兒我已經餵過了。”
明知道爺爺在說慌，趙無雙卻沒辦法拆穿，她知道若是她不吃，爺爺肯定不會吃的，故而只能喝了半碗，留了半碗給爺爺。
“對不起，是我害了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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