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本來就是春寒料峭的時節,想是下了雨的緣故,氣候愈發冷了下來,吹口氣都隱約能看見薄薄的霧氣。本來就甚是破舊的驛道上也更加泥濘的很,一個一個的水汪里都是灰黑的天地。一輛馬車由南至北轍轍而來,車輪過水坑的剎那不僅褐黃的泥水飛濺,甚至還甩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泥巴塊來。
泥巴塊一出,登時殃及了許多無辜池魚。
一尾暴躁的池魚登時怒了,破口大罵,“什麼人啊,有馬車就了不得啊!有錢就了不起啊,濺了老子我一身泥巴!”接下去省略三千六百字的咒罵,可惜他尚未罵的痛快,胳膊就被旁邊斗笠蒙面同伴拉了下,立刻兇猛的瞪過去,“幹嘛,老子都憋了一天了,連句話都不讓老子說了啊!”
旁邊同伴往後縮了縮,很忍耐的轉過臉。
“幹嘛,知道老子說的對,沒臉見老子啊!”
“不是……是你口水太多了,噴了我一臉。”
“老子”更加怒了,壓根忘了自個兒剛才還在大罵無良的馬車,極為憤慨的專心致志對付身邊同伴,“死人!我口水哪裏多,你倒是給我說說看!”
透明的液體呈拋物線狀態從血盆大口裏往外噴射,一點點的在陽光下閃爍着光芒。同伴眼疾手快,雖然有斗笠,灰布長袖仍然立刻掩上面,腳步往後退退退。可惜退了不到兩步,肩膀驀地被眼前的“老子”一把扣住,口水更加兇猛的噴過去,“你躲什麼躲,我今兒非得跟你辯一辯,天天說我口水多……”
碰咚!
前方忽的傳來一聲重響。
口水噴了一半,“老子”嚇了一跳,口水都來不及擦愣愣的回頭看去。不到十丈的地方,剛才還疾馳的馬車倒在地上,駕車的駿馬被壓在車轅之下不住的嘶鳴。“老子”驚叫一聲,“呀,快救馬!”
急急奔到那馬車面前,他不急着看馬車裏面有沒有人,反倒搬起車轅救起馬來。奈何馬車看起來輕便,但是搬起來還挺重,“死人,還不過來幫忙!”
灰衣同伴似是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慢吞吞的走到那馬車前面,卻是不動手。
“老子”瞪眼瞪的溜圓,“你站着幹嘛,還不幫忙!”
“你覺得我能幫你什麼忙?”這人,真是急糊塗了。
“老子”噎了噎,這才想起這人現下不說是搬馬車了,恐怕搬盆花他都有可能累的歇息個三天,他用力拍了下自個兒的腦子,“瞧我這糊塗。來,往後退退。”把灰衣同伴往後推推,雙手扣住車轅,大喝一聲!“起!”
那匹馬嘶鳴了聲,馬頭動了動,掙扎了下卻還是很俐落的站了起來。除了後腿被車轅上的鐵環壓着蹭破了點皮而流了點血外,其餘似乎也沒什麼傷。倒是“老子”心疼的很,摟住馬頭淚眼汪汪,“娃啊娃,咱們不疼哈,不疼哈,待會給你吃糖。”
“莫懷仁,不是所有的馬都跟你家小紅一樣喜歡吃糖啊。”話雖是如此,奈何莫懷仁抱着馬頭還在心肝來寶貝去的壓根沒有聽見,灰衣同伴無奈的笑了笑,伸手掀開馬車上的白色車布,“還好……”最後一個“嗎?”字硬生生的縮了回去。他面色登時凝住,立刻跨上馬車。
“來,讓讓!我倒要看看是誰那麼走路不長眼,硬生生的往樹上撞,沒看見我家寶貝受傷了嗎?也不出來看看。”莫懷仁見同伴走上馬車,撩起衣袖很是激憤的也跟了過去,大有把來人拉出來痛打一頓的架勢。可是一見裏面的場景,登時傻眼。
馬車裏面只躺着一個人,雙目圓瞠,表情驚恐,雙手緊抱着胸腹之上的那柄亮劍,劍上血跡尚未凝固,想來死的時間並不太久。
莫懷仁吞吞口水,“他是誰?”
“武當派的沖真道人。”
“你怎麼知道?”莫懷仁不服氣的反駁道,雖然知道自個兒向來不會說沒把握的話,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看他吃癟的樣子。“他臉上又沒寫名字,穿着的又不是道服,又不是道士頭,你怎麼知道他是沖真道人!”
“他左手掌心有繭,該是使劍的好手;雖然不是穿着道服,可衣角綉有武當的標記,內里白衣乾淨似乎有潔癖;至於道士頭,他的頭髮比一般人都短上許多,應該是蓄髮不長時間的。武林之中符合這幾個條件的人着實不算多,再加上這條道是通往武當的必經之路,只有是沖真道人了。最重要的是,”仔仔細細的解釋完畢,斗笠之下似乎隱隱看的見微笑的紋路。
早就聽的呆住了莫懷仁愣愣的問,心裏差點佩服的幾乎五體投地。一聽還有最重要的,連忙屏住呼吸,熱切的看過去。
灰衣同伴很淡定的,“因為,我認識他。”
莫懷仁腳下一滑撲通滾跌到地上,好不容易爬起來大罵,“靠,直說不就得了,廢那麼多話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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