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輕音

()婁默也不知道自個兒提氣狂奔不知多長時間，四周早已暗黑一片，腳步不由自主慢慢緩了下來。回頭一看，那些白衣人離她的距離愈發近了。功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男與女之間先天體力的差距便顯露出來了。

再這麼下去，她遲早會被追上。

從身後的人數推斷出來，大豆他們應該去報信了才對。混蛋司馬舸去哪了？這裏可是他的家啊，他這個所謂的三少也太過窩囊了吧。

窮途末路，窮途末路，問題是，她一路狂奔都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就算司馬舸想趕來救援，恐怕一時也找不到地方吧。

前面隱約有亮光，忍不住一喜，她提氣掠步幾步之間便已撲了過去。不管是敵是友，至少她清楚自己沒有奔進深山老林裏面去。遙遙望去，似有一黑影提着燈籠，燈籠是藍色的，連帶着光線都淡雅了起來。

看清那提着燈籠的人的相貌時，婁默暗叫聲天要亡我，用力止住自己身形旋身一轉轉而已落到那人一丈開外。空曠的山林之間有冷風撲過，那人的三丈開完赫然是一方懸崖！

她知道了！

怪道一路而來除了這條山道以外沒有其他岔路，他們故意放她走，故意不追上她，只為了將她逼上這條路！

淡藍色的光線之下，那人的相貌愈發顯的柔和溫存，他腰一彎，朝着她淺然微笑起來，“妹妹的身手算不上好，怪道輕音臨死之前一直不肯說出你的名字。”

聽到前半句婁默臉黑了黑，可是聽到後半句時，黑臉登時變色。

輕音？

怪老頭！

邱然文質彬彬的笑了，淡藍色的光線牢牢的籠罩住他，輕薄而通透，彷彿……彷彿是一縷幽魂，執着的停留在人間……

他的笑容，明明是溫和的……可是看着，一陣寒涼從心底攀升了出來，慢慢的，四肢發冷。婁默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不論是慕容煥還是慕容恪，她都能從從容容的應對，可是面對這個擁有飄渺笑容的男人，恐懼，是的，恐懼。他是個擅於抓住人心最薄弱處的人。

婁默忽的一震，他在影響她的心智。

一想通，心底的恐懼立刻如抽絲剝繭一般慢慢褪去，略微閉了閉眼，她睜開眼，展眉而笑笑如遠山秋水。“原來是同門啊，我該稱呼你什麼呢？師兄還是師弟？”

邱然似乎有些訝然她能夠這麼快的恢復正常，但那訝然也只是一瞬而已，透明的藍色稠帕掩上唇角，他輕笑，很客氣的道，“按理來說你該稱呼為我師伯才是。”

輕音，是在跟他開玩笑嗎？他口中那個資質中下的徒弟，居然能夠在轉瞬之間就破了他的攝魂術，果然，還是小瞧她了呢。只是破了又何妨，他壓根不在乎。

“師伯？”忍不住看過去，眼前男人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老頭雖然天天說自己只有十八歲，可也是五十上下的年紀了。他怎麼會是老頭的師兄？轉瞬間那二十來個白衣人已經將他和她團團圍住，卻沒有動手。婁默掃了一眼過去，斂眉，冷然，“這樣年輕的師伯我可當不起。況且從離開你們那天起，老頭就只是老頭。”

“哦。”邱然表情很是平靜，掩唇咳了幾聲，藍綢之上登時染上了些許暗色，在幽藍的光線下分外的觸目驚心，“看來輕音倒是跟你說了許多。”

“他沒說，我猜的。”

“猜的？”邱然臉上登時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似乎比剛才更訝異些。好一會，他才無限惘然的點頭，“噯，想來……也是這麼回事呢。輕音逃都來不及，若是告訴了你，豈不是連累着你也要跟着逃？算起來，輕音雖然對我不算好，對你卻是很體貼，你倒是有個好師父呢。”

婁默握住劍柄的手驀地緊了緊，“這樣的好師父卻被你們給殺了。”

邱然溫然搖頭，“錯了，殺他的……是他是你，不是我。我所做的，不過是讓他走的痛快一些罷了。按理來說，輕音還要感激我才是。”

他朝着婁默伸出右手，右手指骨嶙峋在藍色的光線之中冷硬若鬼魅，比常人長上許多的指甲泛着光滑的色澤。倏地，邱然幽幽嘆了聲，用藍色綢布細細的裹上手指，動作緩慢而輕柔，彷彿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好一會他才抬起頭，“好歹，你是除我之外香風閣僅剩的人，我也不忍心手上沾染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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