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的生活里,只有他一個人
他走神了片刻,突然感覺車速加快,回過神來,有些詫異地看着白景思。
只見她目視前方,瞳光璀亮,專註得旁若無物,他甚至有一種錯覺,她正漸漸地和自己的跑車融為一體。
車子疾馳如飛,瞬息百米。
他的心臟也跟着狂跳。
車子仍然在加速,兩分鐘后,速度直接增加了將近兩倍,接下來,只有五分鐘的行程。
他看着專註開車的女人,只見仍然在加速,踩油門,臉色都變了。
“白景思,你幹了什麼?”
她聽到了他的聲音,卻沒有回應,只是手腳並用,繼續加速。
他瞳孔一張,滿目驚駭:“你在轟發動機?”
他也是賽車終極愛好者。
他的這一輛半舊跑車,其他配置都很差,但發動機是他用了多年搜尋到的最好的,上限非常高。
可她這樣加速下去——
賽車道的盡頭,是萬丈懸崖,車根本停不下來。
“不要再加速了,你這樣下去,會死的!”他衝著她咆哮:“住手,住手,快停下來……”
可一旁的白景思,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彷彿變成了冰冷的機器。
生l理性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溢了出來。
這個老女人,根本不是來賽車的,她就是來帶着自己自殺的。
她這是在報復他讓她離婚!
很快,他連胡思亂想的心思都沒有了,只聽到自己的車子“哐哐噹噹”要散架的聲音,還有燒焦的味道,煙味……
然後,他只覺自己的身體跟着車子巔震起來,五臟六腑也攪動了起來,胃裏翻江倒海,頭昏耳鳴……
眾人只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在公路上飛馳,因為速度太快,拉出一道道重影,還冒着黑煙。
正在監測比賽的人目瞪口呆,喃喃自語。
“這車是失控了吧?”
“好像要自燃起來了。”
“這條魔鬼車道上,又將多兩個魂。”
“……”
小吳爺已經在終點等着了。
他將車停在一旁,打亮車燈,為那個女人照亮。
夜晚,這種路段,視野太重要了,一個盲視,就有極大的可能會要人命。
他抬腕,看了下手錶,突然聽到“嗚嗚”的一聲音,詫異地抬起頭,就看到那輛半舊的跑車已經來了。
比他預想的要早。
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從詫異變成了驚駭,人也不自覺地車蓋上站了起來。
那是一輛失控的,崩壞的,冒着煙霧的跑車,正以在這個路段上,他從未見過的高速衝來。
他腦海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車子出事故了。
他想做點什麼,但時間太短,一切發生得太快,他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車子已經從他旁邊的車道上飛了出去,直向懸岸外。
車內,傅嘉逸只覺一切都靜止了,他只看到車窗外,一輪圓月高高地掛在前方的天空上。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着身邊的女人。
“砰!”
“哐當!”
“……”
一陣撞擊,他的身體也跟着一顫,卻見白景思衝著他一笑。
這一笑,帶着幾分譏誚,卻璀璨艷麗,奪人心魄。
下一秒,只見她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了車。
他這才反應過來,車子沒有飛出懸崖。
小吳爺站在原地,看着車頭超出懸岸的車上,一個光着腳的女人下車來,酒紅色的裙裾紛飛,風吹亂她的齊肩長發,車燈照在她白皙的面孔上,她的雙眸宛如夜空星辰。
這一幕,一直銘刻在他的腦海,成為他這一生里,最驚艷的記憶。
他的目光,由震驚,漸漸轉為崇拜。
他輸了。
白景思跑完全程的時間,比他短五十多秒,但距離,卻比多了五十多公分,那是車子超出懸崖的部分。
做到她這樣,還活在這個世上的賽車手,他知道的,只剩她了。
她不僅車技勝他一籌,勇氣,更是遠勝於他。
她敢拿命去拼,而他,不敢。
“哐當!”
車門推開,傅嘉逸從車上摔下來,一陣嘔吐,眼淚都出來了。
這時,四五輛車開來,紛紛停下。
大家看看停在懸崖上的車,又看看女人,看看小吳爺,看看傅嘉逸。
“我輸了!”小吳爺開口承認,心服口服。
他看了眼傅嘉逸,向白景思:“我說話算話。”不會再找傅嘉逸的麻煩。
“嗯。”她向他點點頭。
他上了車,開着車離開。
他的那些朋友們,也都紛紛上了車,開着車跟上他。
等他們走了,剩下了三五人擁了過來,圍着白景思和傅嘉逸,歡呼雀躍。
“姐姐,你好厲害,我太崇拜你了!”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攀雲峰的車神了。”
“最美的車神,唯一的女車神!”
“……”
這些人都是傅嘉逸的朋友,十八九歲,最大的,也才剛剛二十,她對着這群小朋友笑笑。
傅嘉逸已經緩過來,心情複雜地看着她,更多的是感激。
“我沒想到,你為了我,會這麼拚命……”他可是逼着她離婚的小混蛋啊。
他坐在車上,很清楚她是用怎樣亡命的方式在賽車的。
“拚命?”她嫣然一笑。
是了。
她能夠勝過那個小吳爺,的確是因為現在的她,不怕死,因為她本來就要死了。
她的笑容里藏着一抹苦澀無奈。
這一場,她拚命贏了。
可她的人生,無論她怎麼拚命,終究,無能為力。
她眼睫輕眨,掩去神色間的酸澀:“不是要慶祝生日嗎?走啊!”
眾人歡呼着,要去好好床祝一番。
凌容半夜才回到家裏,第一時間就是去卧室找人,見床上空蕩蕩的,心裏倏地一空。
他里裡外外找了個遍,沒有看到人,心裏煩躁洶湧。
疲勞了一天,他竟然一點睡意都沒了,點了只煙,坐在沙發上抽着。
白景思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
她推開門,就看到容凌坐在沙發上,客廳里只開了照明壁燈,一片昏暗,他穿着黑襯衫,大半身影掩在昏暗裏,周圍煙霧繚繞,更顯得昏暗陰鬱。
她愣了一下,進門,換鞋。
容凌起身,轉過身來,看着玄關處的女人,心下鬆了一口氣,臉上的怒意卻不減。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她一向都準點回家,以前工作很忙,都是帶到家裏來加班的。
“朋友聚會,結束得比較晚。”她簡單地解釋了下。
他的薄唇一下子抿緊,又動了動,想要問“什麼朋友?”
但沒有問出來。
他知道,她的生活里只有他。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有了大半夜都要陪着歡聚的“朋友”?
白景思今天累極了,見他沒說話,拖着疲憊的身體,從他身邊走過,往卧室去。
他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夾雜着煙味,伴着香水味,有些濃烈。
他想說點什麼,卻覺得有些無法開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進了卧室。
他清晰地認識她,他們之間,疏遠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