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何青雉
其實何青梔的心意,劉沐辰一直都明白,只是有些東西逝去之後,不是說你付出相應的東西,就可以再次拾起的。沒有上天註定,只是他做不了她的人間四月天而已,而他們,或許也只能再無牽連。
情竇初開的年紀,有多少真摯的情感,都是這樣突然而生,又突然而去。曾經的少年少女們,有多少人拾起了那朵愛情的格桑花,牽着彼此的手,迎着陽光共同走在那一片花海之中。又有多少人,在那個下雨的季節,親手將那朵象徵著愛情的格桑花摘下,埋葬於泥土之中,決然離去。
直到幾十年以後,當初的少男少女們靈魂和肉體都已不在年輕,生命不再富裕。他們才會再次回到那片早已荒蕪的格桑花海,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在泥土之中,抓起一把泥土,輕聲呢喃:
啊!我也曾青春年少,
啊!我也曾深愛一人……
第三章青城山(上)
葉樺是劉沐辰大學期間最好的哥們兒,他和劉沐辰一樣,也不是四川人,劉沐辰來自陝西,葉樺來自福建。
記得那時,劉沐辰最愛跟他開的一個玩笑就是“你是怎麼從廣東人口中活下來的?”而他只是尷尬的笑笑,也不和劉沐辰爭辯。
葉樺一直是這種靦腆的性格,記得剛上大一時,他和一個高中時期追了很久,畢業后才答應和他在一起的女生談了半年的戀愛,而那個女生根本就不怎麼喜歡他,誰都看的出來那個女生就是在吊著葉樺,但葉樺就是捨不得放手。最後在劉沐辰的多次勸說下,葉樺才下定決心和那個女生分手,分手后那個女生沒有什麼反應,倒是葉樺整整難過了一個月。劉沐辰時常當著葉樺的面感嘆,“可惜你這幅好皮囊了,長這麼帥,怎麼就是一個痴情種呢?”
葉樺和劉沐辰不在同一個專業,他們最早是在軍訓時認識的,成師被稱為皇家女子學院,而且他們那一屆又是男女分開軍訓,所以不同專業的男生被分在同一個排里訓練,實在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葉樺是心理學院的,劉沐辰還記得他大一的時候說過,以後要做一名心理諮詢師。只可惜真正等到畢業,葉樺還是和劉沐辰一樣,成了一名教書匠。只是葉樺回到了福建,劉沐辰則留在了成都,上次分別後,兩個人已經有兩年時間沒見了。
在劉沐辰整個大學生活中,葉樺是和他關係最好的一個人。他們每周五晚上都會有一個固定的活動,就是去學校南門的那家酸菜豆吃飯,這是僅屬於窮人的一種快樂,劉沐辰是因為真沒錢,葉樺是因為喜歡那裏的清淡口味。幾次下來他們也和那家店的老闆變得熟識,每次過去吃飯,總會格外在他們的鍋里多加幾塊羊肉。
“青城山位於四川省成都市都江堰市西南,東距成都市區68公里,處於都江堰水利工程西南10公里處。景區面積200平方千米,最高峰老君閣海拔1260米,青城山分為前山和後山,群峰環繞起伏、林木蔥蘢幽翠,享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譽。
全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諸峰環峙,狀若城廓,故名青城山。丹梯千級,曲徑通幽,以幽潔取勝。景區內外,天師洞和圓明宮幽靜是青城山的一大特色……”
劉沐辰一邊翻看着網上對於青城山的描寫,一邊對坐在他旁邊的葉樺說道,“小葉子,你說人家都是跑到青城山看山水的,有跟我們一樣冬天跑到那裏去看雪的嗎?”
葉樺白了劉沐辰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你,網上聽別人說青城山下雪了,就非要跑到這個鬼地方來看雪。”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而且,你說你一個人來就得了,還非得把我也給拽上,你說你這人是不是有病。”
“嘿嘿,我這不是聽你說,從小到大沒怎麼看過雪嗎?你好不容易來成都找我玩,我這可是為了你好,你可別不領情啊。”劉沐辰厚臉皮的說道。
“得得得,您說的都對。”葉樺雖然嘴上和劉沐辰鬥着嘴,但是心裏還是挺高興的,對於一個一直生活在南方的人來說,冬天的大雪確實能算是一個稀罕物,再加上來成都上了四年大學,也沒怎麼看到過雪,後來回福建之後,就更沒有什麼好的機會。
綠皮班車在盤山公路上一路顛簸着前行,隨着逐漸離開城區,駛向山區,已經可以隱隱約約看見路邊昨夜積累下的些許零散積雪。
班車上除了幾個衣着簡樸、看起來年齡大了的當地人之外,就只有葉樺和劉沐辰外地人了。農曆十二月份,成都的天氣已經變得寒冷,特別是接近年關這幾天,除了他們兩個留在異鄉,沒有回家的異鄉人,實在沒有幾個人願意受這份苦,忍受寒冷出門。
從天府軟件園下車之後,兩個人跟着地圖向著青城山方向走着。
“沐辰,之前我也沒問你,最近兩年過得怎麼樣?”
“你指得是哪些方面?”
“看你,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上個月剛把助學金貸款還了,工資還是一個月五千塊錢,最近也沒寫什麼文章,有點想我媽了,就這樣,沒了。”
“她呢?”
“早就沒聯繫了。”
“後悔嗎?”葉樺一邊說著,一邊從道路旁的樹葉上刷下幾把雪,揉成一個雪球。
“你們怎麼都一個德行,有什麼後悔不後悔的。”劉沐辰奪過葉樺手上攥着的雪球,“就像我手上的這個雪球,既然抓不住,就把它扔掉好了,這都是命。”說完,一下把雪球砸在了葉樺頭上。
葉樺也沒有生氣,拿手拍了拍頭髮上沾着的一點積雪,輕聲說道,“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呢?”
“你說什麼?”
“說你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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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一是青城山天師洞的一個小道士,今年十三歲,他從小就在天師洞長大,是一個孤兒,不過他倒沒覺得自己的身世有多凄慘,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師父、師兄們從小就對我很好,吃得飽,暖的暖,還有道經讀,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而且,聽師父說,以前兵荒馬亂的年代啊,那些前輩們就算食不果腹,也依舊堅持修行呢。俗話說,知足常樂,咱們修道修的就是一個自然嘛。”
年關將至,天師洞用來祭拜祖師爺的香燭不夠了,於是李元一就被師父李定安吩咐着下山採辦些香燭。
下山前,李定安對這個疼愛的小徒弟說道,“徒兒,此次下山,若是遇見兩個想上山的年輕人,你可以把他們帶回來,為師與他們還有一段緣分。”
“是,師父。”
昨夜剛下了一場大雪,下山的道路都已經被積雪所覆蓋,山路難行,不過李元一從小就是在山上長大的,這對他而言倒是不算什麼。
行至葫蘆口,李元一看見一鳥被積雪打中,從樹枝上掉了下來,倒也沒什麼大礙,搖晃了一下腦袋后,就再次飛了起來。這讓他不禁想起有一次和師父一同下山,也是這般的大雪天氣,隨後李元一就哼起了那次下山師父教給他的一首小調。
“你說什麼道?道可道,非常道。
你說什麼人?凡夫子,紅塵人。
捨不得那煩惱絲,卻又不願入紅塵。
祖師騎牛出谷關,回首又見菩薩蠻。
你說什麼道,你說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