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休書

第270章 休書

顧掬塵正要扯開神情激動的顧掬文。卻不想,顧掬文突然鬆開了她的手,指向魯諾兒,恨聲道:“好,很好。魯諾兒,你很好。你還記得成親之時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魯諾兒抬起頭來,臉色蒼白,十根蔥白的玉指緊緊絞在一起,直看到有些骨節都被她絞成了紫色。若是換成平常,見到魯諾兒如此一副柔弱的樣子,顧掬文定然是心疼得不得了。

可此時顧掬文正在盛怒之時,哪裏還會再乎她的感受。顧掬文是真的氣極了。在他們顧家,是真正的長兄如父。這些年一直是大哥在撐着這個家。大哥已經夠累了,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大哥。

他直瞪瞪的看着自己的深愛的夫人,只覺心中絞痛異常。他知道她是為了怕自己真的被那些賊匪殺害,這才慌亂之時說出了大哥的路線。可是她有沒有想過,她這樣做,讓他情何以堪?讓他如何面對大哥?幸虧這次大哥沒出事,但如果呢?如果大哥出事?他如何面對父母,如何面對自己?

想到這些,他忍着心中的不舍,仍然一字一頓的道:“你可還記得?”

魯諾兒蒼惶抬頭,怯怯道:“我……我記得……你說,在顧家,大哥便是顧家的天,不可做任傷害大哥的事,否則……便是夫妻情斷之時……阿文,我不是故意,我當時只是害怕,我……我怕他們真的傷害你。”

顧掬文冷笑一聲,“閉嘴。很好,魯諾兒你做得太好了。這些年你從未違逆過大哥,我以為此生我能與你一生相諧白頭。

可是,此次,你出賣了大哥。你讓我以後如何面對你?看到你我就會害怕,害怕會不會還有下一次。下一次,你會不會也因為其他各種各樣的原因,出賣我父親,我母親。我不願意去想。我不想走到那一天。……諾諾,你,你怎麼如此?我跟你說過,你寧願自己死,也決不想傷害大哥的。你應該知道大哥在我們顧家的重要性。你出賣大哥之時有沒有想過,一但大哥出事,我們顧家便也出事了。我,還有我父母皆不會有好結果。

你以為你出賣的只是大哥嗎?你出賣的是顧家全家。你這是要了顧家的命呀。你這樣的女人,我再也不敢要了,我們顧家也不敢再要……”

顧掬塵看着雙眼充血的弟弟,忙勸道:“小文,莫再糾纏這事了。我說了,此事只不過是小事。所謂的賊匪,也不過是聖子對你們小兩口開的一個玩笑罷了。大丈夫當拿得起放得下。聽好了,此事從此莫要再提了。”

可一向聽話的顧掬文卻沒有聽她的話。他突然退後幾步,也不知他從何處抽出一把匕首,舉刃便向自己右腕刺去。

“啊,”一聲大叫。顧掬塵與魯諾兒幾乎同時尖叫出聲。

然而顧掬文神情果決,出手極快。只見他手起刀落,血液迸濺。只見他匕首一旋,一塊血肉就被他挑起來。

顧掬文緊咬牙關,額角青筋直跳。他緊抿嘴唇,左手快速伸出,從右腕抓出一隻帶着血液的玉蟬。他拿起雨魄扔向魯諾兒,“這是你們大雪山的,還給你。”

那玉蟬正是雨魄。雨魄彷彿正在休眠之間,它猛地被顧掬文從溫暖舒服的地方拽出,剛開始還有些懞,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它一下子被自己主子擲出,外界的涼風讓它終於清醒過來。

它嗡的一聲振翼就飛了起來。而它這一番動靜,在場眾人怕只有司徒長寧最為關注。

這可是靈蟬啊。這可是大雪山的震山之寶。每一個曾擁有過它的人,只要自己不作死,活個百把年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眼睛鋥亮,猛地就向那雨魄衝去。可那雨魄根本就鳥他,只要他一靠近,它就嗡的一聲轉開。別看它只是一隻蟬,可它卻是一隻與眾不同的蟬,那迅速那是賊快。

司徒長寧施展開全部功夫也沒能追上雨魄。這個把個司徒長寧氣得咬牙切齒。他只得不斷追着雨魄拼了命的追逐着。而雨魄大約是剛才被顧掬文拽出之時,傷着了,以至它腦子不太清醒。它出了自己老窩,聞着空氣中的氣味,淡淡的主子氣味,讓它嗅着時隱時現,以至它判斷屢屢失誤,只知道在那裏圍着顧掬文轉,就是找不到自己老窩的具體地方。沒法子,雨魄有些迷路了。

周圍不斷增多的狼衛雖然也覺得這司徒長寧的行為有些古怪,看他追着一隻蟲子轉圈,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主子沒有發話,狼衛們不敢擅自行動,只一個個神色古怪看着司徒長寧圍着一隻蟲子在那裏不斷的轉。至於主子弟弟的舉動,他們皆一個個刻意轉移視線,並不想過多關注主家的私事。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他們個個心裏門清。

顧掬塵看着顧掬文右腕不斷流出的鮮血,伸手就要幫着止血。可顧掬文身形急退,躲開了顧掬塵伸來的手。

顧掬文眼神冰冷的看着魯諾兒,匕首再揮,從身上割出一片衣襟。他手指伸向右腕自己剛弄出來的傷口,在其上沾了一些血液,刷刷在割下來衣片上寫下“休書”兩字。

顧掬塵看到顧掬文再次揚匕首之時,還以為他要自殺,真嚇得魂飛魄散。身形飛縱,來到他身邊之時見他只是用匕首從身上割下衣襟,這才鬆了口氣。

顧掬塵看着眼睛充血顧掬文,有些恨鐵不成鋼。指着他罵道:“小文,你這是幹什麼?我說過,這點子小事,我不記較。你把你大哥當什麼人啦?這點子小事算什麼。你在這裏整這些夭娥子做什麼?你是想讓大哥成為你們夫妻之間絆腳石不成?我從小教導你,你就這樣對大哥。你如果真的與弟妹分開了,你讓大哥不心中有愧?”

顧掬文卻不理她,任她在那裏對他訓戒,他就是不理不睬。他只不斷伸手在腕上沾血寫休書。

顧掬塵看他對自己不理睬,只看到他神情果決,知道此時勸說根本就不會用效果現在也只能先由着他,以後再慢慢勸說吧。她目光看向他手中所書的休書。

只見上面紅通通的寫着:夫婦之因,結一生姻緣。若結緣不成,必是陌路。若然兩心相同,方能一生結緣。如今顧氏子顧掬文與魯氏女魯諾兒,兩心不同,難歸一意,夫婦緣斷。

唯會及親友,各還本道。

如今唯願娘子相離之後,重梳嬋鬢,再掃峨眉,嬌呈綺麗之姿,另擇中意之主。

願從此解緣釋怨,更莫相憎。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顧氏掬文昭明歷八年十月十九於此謹立此書。

顧掬文額角冒汗,忍着肉體和身心的雙重巨痛寫完了休書。

他看向魯諾兒。此時的魯諾兒早已泣不成聲。顧掬文抓起剛寫的休書,慢慢走到她面前,將那用他鮮血寫成的休書遞給她。魯諾兒直一個勁搖頭,就是不接。

魯諾兒看向顧掬文,強撐着身體站起來,她看着他,靜靜看他。她多想她能這樣安靜看着他一輩子。

可是看着他對她冷漠的樣子,她知道或許她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她問道:“阿文,你為什麼這麼絕情?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她怯怯伸出手,抓住顧掬文的衣袖,輕輕搖了搖。以前只要她這樣向他撒撒嬌,就算是再怎麼生氣的他都會原諒她。

顧掬文眼眸一閃,並沒有如以前千百次那樣對她露出寵溺的笑容,然後抱着她。他手腕一振就掙開了她抓着他衣襟的手。

這一次他真的生氣了呀。她害怕了。

那時她看到那些黑衣人揮着大刀就要砍了阿文,她也害怕了,害怕了,心裏就慌亂了。那時的她一時沒忍住鬆了口。

這些年在顧家,她哪裏能看不出顧家大哥在顧家的重要地位。她也知道顧家是如何一路艱辛掘起的。

顧家能從北鄂一流民家庭成為如今的聞名天下的顧家,最大功臣便是眼前這位面容平靜的顧家大哥了。

顧大哥似乎很忙,她嫁過來這些年,也只見過他幾面而已。就是這不多的幾面,明明對她溫和的顧大哥總是會給她莫名的壓力。就像是這次,她出賣了顧氏大哥,他也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一直在勸說其弟原諒她。

顧掬塵看着手腕還在不斷流血的弟弟,心中一嘆。手中抓了一根銀針,就要上前給他止血治療。卻不想就在這時,也不知被司徒長寧追了多少圈的雨魂,終於聞到它老窩的氣息,“唰的”一聲,再次鑽進了顧掬文的手腕。正低頭認錯的魯諾兒看到了這一幕,而神思恍惚的顧掬文顯然沒將注意力放在這種事上。

就算是手上微涼,他也只以為是大哥在為其治療罷了。顧掬塵亦看到了這隻再次鑽進弟弟手腕的靈盅,心裏一嘆。弟弟能與魯諾兒結緣,便是因此盅而起。如今弟弟想扔了這隻靈盅,可很顯然,這隻靈盅不同意。

她平靜的看着,並沒有阻止雨魄的回歸。剛想出手為弟弟治療,突地她眼眸猛縮,卻見雨魄剛鑽進弟弟右手腕。那血淋淋的傷口便職陣懦動,彷彿是眨眼的時間,剛才還滴血的傷口就止了血。那緊縮的肌肉,很明顯弟弟的傷口正在快速癒合。

顧掬塵收了手中的銀針,看着兩人轉身走開了些。

這一轉身便看到一臉大汗的司徒長寧。她不禁奇怪,問道:“聖子這是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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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花拂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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