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鬧騰

日光西沉，群鳥歸巢。顧掬塵立於凌霄樹巔，看向遠處，視野里有無數的炊煙裊裊升起。見到這些炊煙，抱着女兒的顧掬塵沉凝的面容這才輕快些。這些炊煙便是大齊的人氣。百姓能按時升起炊煙，便是人們安居樂業的樣子。

今天的大朝會因所議之事有些多，昭明帝有些疲累。顧掬塵看到了昭明帝下朝歸來，忙抱着步薇兒下樹巔落下。全程步薇兒緊閉雙眼，嚇得不敢睜眼。

她心驚膽顫，真心害怕母后一下不高興便將她扔下去。

顧掬塵根本就沒存嚇她的主意。只因這嚇唬步薇兒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她之所以站在這裏，僅僅這樣站得更高，更寒涼的秋風吹在她身上，讓她的心能更快的冷靜下來。

昭明帝抬眼望便見着夫人抱着自己的愛女踏着夕陽餘輝而來，他臉上的疲色霎時不見，腳步加快，向自己的妻子女兒張開了雙手。

顧掬塵正看到背光而來的昭明帝，這些年昭明帝操勞國事，氣度更為沉凝了。帝王氣息更為濃重了許多。

顧掬塵眼底有精光一閃，臉上也現了微笑。在他走近之時，她便將懷中不斷扭動的女兒遞到了他懷中，輕聲問道：“昭明，可是累了，晚膳準備好了。可我看你還是稍休息一會再用膳吧。這樣能多用些。”

昭明帝頭也未抬，順口答道：“也好。”顧掬塵搖了搖頭，起身走開。

昭明帝抱着女兒，親昵了颳了刮女兒撅起了小嘴，笑問道：“怎麼啦？今天這又是誰惹咱們的小公主不高興了。來來來，告訴父皇，看父皇好好懲治他。定要讓咱們的小公主滿意。”

沒想到小公主聽到這話更不高興了，她把小臉一板，輕哼了一眼，翻了個白眼，“還能有誰，還不是母后。早就父皇說過，讓父皇換一個母后了呀。我看翠影姑姑就不錯呀，要不然紅凌姑姑也好的呀……”

聽女兒這樣說，步拂花長眉微蹙，淡淡問道：“這話是翠影還是紅凌讓你說的。”

小小女童常與父皇相處，縱然父皇語氣平靜，她亦覺察出父皇的不快。她轉動靈動的雙眸，用雪藕似的胳膊摟住步拂花，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呀，這些話沒有誰跟我的。是我覺得這兩位真的比母后好的喲。”

步拂花笑了笑，轉了話題，看向自己的女兒，問道：“今天母后又怎麼惹到你了？”

步薇兒不樂意了，她氣道：“她把我的鳥窩拿走了，還不讓我打那個騙我的宮女。還有剛才她還故意嚇唬，站得那麼高。她一定是想要將要扔下樹去……”

步拂花搖了搖頭，輕笑道：“不要瞎說，你是母後生的，你母后疼愛你還來不及，怎會捨得扔了你……”

步拂花看了看旁邊一直跟着的太監鄧通。鄧通會意，湊上前來，低聲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他是宮中的老人，說起話來，不添不減，幾句話便將這點小事說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

步拂花聽了，雖覺得女兒性子確有些過於狠厲了些。可看着女兒冰雪可愛的面顏，又實在說不出責怪的話來。想想反正女兒年紀還小，也不過是三四歲而已，也許大了便好了。他混沒在意，將這樁小事，一會便丟在了腦後。他是一國之君，每天裏所處理的國家大事都不計其數，費心思無數。

他早就心思疼累，家裏是他是放鬆的時刻，正會更是沒有心情理會這點子家常日短。

他信步來到了食膳殿。如今已然是六歲多的步沅已儀態頗佳的坐在食案前。這些年有了空大師親自幫他熬煉筋骨，更有朝中博學的翰林學士教授禮儀道理，他皇家氣度初顯，一舉一動，一行一止皆有模有樣。

顧掬塵坐於對面，正自閉目養神，聽到入殿的腳步聲，她立時睜開了雙眼。揮手便叫早候在一旁的宮女擺膳。

雖然昭明帝一向起居節儉，但自兒女們出生之後，在吃項上，便有些收不住手的鋪張。這還是在顧后一再縮減勸諫之下，再稍有收斂。這不，光是已擺上來的碗碟就有二三十樣了，旁邊還有源源不斷的宮女擺碟而來。這些擺上來的膳食，每樣皆是色相味俱全的珍味佳肴。

步薇兒顯然心情不好，一路上就算是父皇千哄萬哄也沒消了小丫頭的氣。她顧不得父皇還沒動筷，她便夾起一筷子香酥雞，剛用了一口，便苦着臉，將那一碟子雞往地下一扔，尖着嗓子罵道：“這是哪位奴才做的膳食，這樣的東西也配叫作香酥雞嗎？來人，查明了是誰，拿去砍了。”

顧掬塵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步拂花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夫人，見她今天居然罕見的沒發脾氣，心下立時放下心來。使眼色往旁邊待立的太監，那太監忙笑眯眯的走到步薇面前，彎身應諾道：“好好好，奴才這便叫人砍了這位奴才，公主莫與這幫子不成氣奴才置氣。”

步薇兒也不理，又夾起一個魚丸，剛塞進嘴裏，嚼了兩下，就吐了出來，正要照樣的掀翻了。旁邊一雙小手迅速拿了過去，大聲道：“我瞅着這魚丸味道挺好的。還有，剛才那香酥雞味道也是不錯的。我前幾天還嘗過的，一樣是那位成師傅手藝，沒道理今天他的手藝便不能入口了。小薇薇，我看你就是被父皇慣的，忒不象樣子。真要象你這樣動不動便砍人，肯怕這滿皇宮的人不待你長大，就會被你砍得差不得了。”

步薇兒見自己掀碟的主動沒有得懲，還被自己哥哥數落，更是氣憤，聽得哥哥這樣一說，步薇十分的不屑，“就算是全砍光了又有什麼打緊，這天下有的是奴才。砍完了一批換一批便是。”

聽到步薇兒這樣說，即使是步拂花也覺不妥，斥道：“薇薇不可胡說。童言無忌，”他又看向一臉平靜無波的顧掬塵，誕臉加了一句，“她還小，說話當不得真。”

顧掬塵夾了一筷子糖醋魚，沒有回應。

步沅卻有些看不下去，聽到父皇又是一句妹妹還小，翻了個白眼，小聲咕噥，“三歲看大，怎麼就小了？我當年三歲的時候，要是敢這樣做，師傅定要打爛我的屁股了。還有我當年要是這樣，只不定你會怎麼收拾我？……”

步拂花見兒子不但不幫着自己，還在那裏扇風點火，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步沅將滿肚子的吐嘈縮了回去。

步薇見一向寵着自己的父皇竟也斥責她，乾脆手一撥，將面前十幾個碟全打落在地，哇哇哭鬧起來，還哭喊道：“我不吃這些，我要吃紅凌姑姑做的香酥雞，我就是要吃紅凌姑姑做的飯食……”說著便一把坐在地上，胡亂的滾地哭鬧。

旁邊的宮人生怕剛才打碎的碎瓷弄傷了金貴的長公主，早就有幾個宮人手腳迅速的收拾好了地面。

顧掬塵看着哭鬧的女兒，挑了挑眉。示意一直面無表情站在一旁的夢覺，“宣紅凌上殿吧。本宮倒要看看這位紅凌是哪路神佛，竟入了薇兒的眼了。”

而一直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熱飯的昭明帝，早一把將步薇兒抱在懷裏哄着，又是道歉剛才不該斥責她又是應承她這個那個。

顧掬塵只略略抬了抬眸，就面無表情用着跟前的飯令，根本不理面前的紛亂。看着步沅還愣愣的，她瞟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愣着幹什麼嘛？還是快些揀着些你愛吃用膳。待會不是還要去清雲山煉劍的嗎？了空大師可不是好說話的，誤了他定的時辰，小心你的皮子。”

步沅“哎喲”一聲，忙扒了一大口放到嘴裏，朝顧掬塵噥了噥嘴，又朝父皇和妹妹那處瞟了一眼，那意思很明顯，心說你怎麼不管管。平素里不是管得有條有理的嗎？

顧掬塵似笑非笑的看了步沅一眼，微微一笑道：“怎麼，難不成你還想將我管制你妹妹當曲折子戲看不成？”

步沅一見母親這表情，嚇得一迭子的擺手，“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母后您千萬別誤會。”

顧掬塵眯眼笑了起來，這一回笑意倒是直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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