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日常
顧後有孕,大齊皇宮透着股歡喜,也透着股緊張。
顧掬塵卻頗有些無語。無論她怎麼跟昭明帝糾正,再怎麼說明有孕與生活不能自理有着本質的區別,但昭明帝依然我行我素,事無俱細,皆將她按生活無能自理人氏照顧着。
在金碧輝煌的大殿內,室內鏤空五鳥瑞獸銅爐內燃着淡雅靜心的龍涎香。厚重暗沉的大漆案桌上,昭明帝正凝眉批改着奏摺。殿外兩株高大的玉蘭樹隨花搖擺。
一雙如玉的手伸了過來,輕輕將他處理完的奏摺拿開,另拿來了一份奏摺替到他的眼前。殿內原有幾個服待的宮婢、太監,自見到了顧掬塵進來后就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即使大太監李夜行亦不例外。
李夜行在轉出殿閣之時,看到昭明帝嘴角一抹溫柔至極的笑意,不禁嘆了口氣。
昭明帝一向清冷,獨對顧后,卻是縱容至極。雖然是天下至尊至貴的一對,但他觀兩人相處與這天下任何一對和美夫妻也沒任何區別。
不過是一個鬧着,一個寵着罷了。
嗯,不對,還是有一點不同的。
兩人之間,誰鬧着誰寵着竟是可以相互轉換,其轉換間更是自然而然,行雲流水,流轉自如。
他搖了搖頭。想到某些情節頗是有些嘴唇抽動。
他是陛下親隨。看慣了昭明帝與顧后之間的相處。這兩人相處,有時竟有種分不清誰是夫君,誰是妻子的錯覺來,這感覺頗是古怪。誰能想像在百官面前的清冷威嚴的昭明帝撒嬌,鬧脾氣的樣子,李夜行想了想幾次看到了情形,禁不住身體一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頭一次看見之時差點沒驚掉下巴,奈何他不能笑,只能強憋着。好險沒憋出內傷出來。
記是那一回是顧后回娘家,原本說好住上一天便回宮,結果顧后玩脫了,一去五六天不見人影,還是昭明帝親自去接,顧后才施施然回了宮。
那一回他第一次看到昭明帝擺臉色顧后看。當時的他還是很辛慰的。畢竟是自家主子,如此夫綱不振,他也頗覺有失顏面。
終於看到昭明帝有重振夫綱的態勢,他自然是樂見其成了。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細看這一場夫妻內鬥,不知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
他看到顧后彷彿沒有經過任何心裏建設,將作低伏小哄着昭明帝。她細心至極的哄着。
昭明帝自然樂見其成,他便開始任性起來,要顧后做這個做那個。嗯,特別是行周公之禮之時。
在他值夜之時,他耳力靈敏,寢殿內的動靜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那晚上動作的竟是顧后在上的……哎,他嘆了口氣,原本他是在心裏暗自鄙視自家主子的夫綱不振的。可看這昭明帝鬧上這一回,雖然夫綱大振,可這方法委實清奇了些。
不過暗地裏,他是頗為羨慕的,只可惜……,他嘆了口氣。
自家主子能得顧后在夜裏全心服待上幾晚。他真心覺得主子鬧上這一回還是划算是很了……嗯,雖然少了點威嚴,但這不是沒人知道嗎?威不威嚴的這不是沒人知道……
昭明帝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正被部下腹誹。
他抬頭,細看顧掬塵。見她着的正是昨天裏他挑的那一身紫紅織綿小襖。她身上着的這一襲綜裙用的是銀線綉各樣花卉百鳥圖案,其色斑斕七彩。天光正好,殿內有一線陽光從外透進來,映着其色如流霞,華艷非常。更映得顧掬塵白晳無暇肌膚,尤如萬紫千紅里一朵蓮,有一種不染凡俗的高華貴氣。
步拂花面帶微笑,“嗯,我給你挑了的這一身衣賞不錯吧。賞尚衣局的綉娘針細工夫不錯,一會待朕賞她們。”
顧掬塵撇了撇嘴,心是暗自腹誹。也不知這位是什麼審美,她這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賞,好險沒晃瞎她的眼。她原是不打算穿來着,可想想是這位能在百忙中抽出時間特意給她挑衣賞,這份心意很是厚重。她不忍心推卻,便只能捏着鼻子穿了。
反正自己穿這一衣,辣的是別人的眼睛,好歹心裏平衡了些。穿了這一身,就是想換這位一高興,放她出宮走走。
步拂花將她抱坐在自己膝頭,笑着看她,似笑非笑。彷彿一眼看透了她。
顧掬塵看他這眼神,心裏頗是忐忑。忐忑心起,不自覺有些扭動。步拂花有美人在懷,又是自己心上之人,她這一番動作。他竟人些把持不住,心裏一燙,難免起了反應。
他轉頭看天,知此時便不是時候,於是清咳一聲轉了話題,“阿塵又待不住了吧?今天是被誰逮住了呀?”
顧掬塵自然查覺身下男子的反應,有些羞怒,從他膝頭跳了下來。看他還是一本正經的語氣,挑眉一笑,卻不打算放過他,挑眉看他,“可要我幫你。”
步拂花清咳一聲,見她得意的樣子,有心逗逗她,唇邊擒了一抹笑,看向她,“你就是為了這個來的?”他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天,“天色未晚,白日裏……倒底不妥……”
顧掬塵輕“啐”一聲,白了他一眼,但倒底羞於在這種事上爭高低,轉了話題,“……昭明,我都說了要回去看看,待過幾天罷了。你也知道,家裏母親向來是個仔細的人,在家裏我也會妥妥貼貼的,不會出一丁點意外的。……此次我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回家。如今我弟處理家務,前幾天不是鬧出一點亂子了嗎?我父母又治他不住。以前也就我能震得住他。此次待我回去看看,訓上他一頓,也省得他再鬧出什麼妖娥子。”她走上前,在步拂花的臉上響亮的印上一吻,“好夫君,你便允了我吧。”
步拂花站起,伸手颳了颳了她的鼻子,“那也算不得什麼亂子,不就是打了幾個北漠商人嗎?我已派了李夜行去處理了。已經處理好了,哪裏用得上你再跑一趟。”他抬頭看向一旁的沙漏,“到了吃蓮子羹的時辰了,你可用了?……”
顧掬塵目光躲閃,一臉的憨笑,“用了,用了一大碗才過來的。”她撫了撫肚子,還應景的打了個嗝。
步拂花搖了搖頭,看着她這樣一副神情,有些好笑,“可是蓮子羹吃膩了,我讓御膳房再換些別的。銀耳羹,紅棗羹,燕窩羹……”
顧掬塵點頭,“好,換些旁的。”反正她也就偶然吃上一回,幸好還有夢覺那個憨丫頭是個能吃的。
然而她一抬眼看便望見步拂花眼底一抹看透你的戲謔,她有些泄氣,將頭靠在他的肩頭,垂頭喪氣,“美人呀,顧爺真沒你想的那麼脆弱的呀。再說這京城裏,在你眼皮底下,還能出什麼事?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我保證多帶些人出去還不行……”
步拂花見她這樣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有些心疼,想着陳太醫交代過有孕的人要心情歡喜,他點頭同意,“也好。阿塵便出去走走。”
顧掬塵大喜,兩人又膩歪了一會,步拂花這才放了她離開。
步拂花看着一陣風似的離開的顧掬塵,笑着搖了搖頭,叫來李夜行細細安排了一番。
顧掬塵得了御令,心情大好。她轉進自己的寢殿,待得她再次出來之時,已然是位翩翩少年郎,只見她玉冠博帶,着紫色雲豹三品官服,戴紅寶石鑲頂玄色官帽,着翹頭鹿皮靴,腰佩金魚袋,手拿白玉笏。
待得她這一身行頭再出門,宮裏的待衛不等她拿出令牌,便放了行。一路待衛皆躬身向她行禮。還有些與她熟識的待衛,更是滿臉堆笑着與她寒暄,“顧大人又進宮看望娘娘呀?”
顧掬塵點頭,另一個護衛也笑着道:“顧大人好久不曾進京。此次進京定然是聽說娘娘有喜才回來的吧。小子在這裏祝娘娘金安了。”
顧掬塵頜首點頭,以表謝意。她向長憶使了個眼色。長憶會意,從袖袋裏拿出兩隻荷巴,笑着遞給了這兩名護衛。
也有精明的護衛見這兩人恭祝一番娘娘之後,還能行顧大人的賞,頗是懂得照葫蘆畫瓢的精髓。
顧掬塵萬萬沒想到,平素這些總板着張臉的護衛還有如此精明。又不好厚此薄彼,只得按個分荷巴。
長憶更是苦不堪言,她袖袋裏的這些銀子可是自家主子出去胡天胡地的資本可。可沒想到這還沒出宮便散了乾淨。
“走了,走了。”顧掬塵額角見汗,從護衛堆里掙了出來。仰頭看蔚藍的天空,看向一旁垂頭喪氣的長憶,“還剩多少銀子。”
長憶把手一攤,“碎銀加銀票,一千三百二十一兩全沒了。”說著她還白了顧掬塵一眼。
顧掬塵尷尬,“……嗯,沒事,走,咱們去賺銀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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