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馬車不是牛車
“傻子,我這裏還有,你趕快自己吃.”
也就是早上吃過野菜糊糊,生生捱到現在,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蘇九歌啐了句,耳根子卻莫名紅了,謝遠沒縮手,只執拗的盯着她:“娘子你吃.”
這傻孩子……
蘇九歌捱不過他,只得咬了小口,才又推回他的手,“你趕緊吃.”
“嗯,燒餅好香,我最喜歡吃了!”
謝遠這才笑的像個孩子,狼吞虎咽起來,蘇九歌看他大口大口的吞咽,心裏微微酸澀起來,這孩子在謝家不受待見,背地裏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看他吃得急了,都險些噎住,蘇九歌又趕緊遞了竹筒過去,“別急,喝點水再吃,你要是喜歡這個味道,我以後就給你買好多好多的燒餅,你想怎麼吃,那就怎麼吃.”
喝了水的謝遠本想把竹筒遞迴去,聽見她的話,手卻忽然在半空頓住了,烏溜溜的眼睛裏多了抹複雜情緒,又極快的消失不見,彷彿是從來沒出現過.
反倒是停了馬車,抱住她輕輕的蹭,怎麼也不肯撒手,“娘子,你對我真好……”
蘇九歌被他抱得臉上燒紅,這傻孩子,幾個燒餅就被收買了?
推也推不開,只得無奈的由着他抱住,“娘還在家裏等着呢,你還要不要回去?”
“要要要,我要最好吃的燒餅留給娘,讓她也嘗嘗味道.”
一聽這話,不肯撒手的謝遠又開心的鬆開她,“娘子,咱們快點回家,我想娘了!”
“好,那你快點兒走.”
“嗯,娘子放心,我趕牛車的手藝可好了!”
“傻子,這是馬車,不是牛車!”
“反正都是車,只要娘子不顛,我就喜歡它.”
“那等以後我老得走不動路了,你背着我好不好?那才叫不顛的車.”
“只要娘子喜歡,我就背着娘子.”
“娘子娘子,你總喜歡叫我娘子,你知道娘子是什麼意思嗎?”
“娘說了,娘子就是媳婦,可以陪我睡覺覺的姑娘.”
“好像說的也沒錯啊?……”
晚風和着燒餅的香味,艱苦的日子好像也裹了絲甜,沒再那麼難捱.
等到月上柳梢的時候,兩人才回到小破廟,曹氏早已經等的急了,看見謝遠扶着蘇九歌從嶄新的馬車上下來,到嘴邊的責問又縮了回去,改而關心道:“忙壞了吧?”
“還好,就是忙的有些晚,讓娘擔心了.”
蘇九歌笑着把餘下的燒餅遞到曹氏手裏,“娘,你趕緊墊墊肚子.”
曹氏吃了一天的野菜糊糊,嘴裏早就沒味了,這會兒聞見燒餅味,也確實覺得挺香的,只不過又皺了眉頭:“九兒,你哪來的銀錢?”
“今天我在鎮上錢莊找到了活計,許是人家看我可憐,就先撥了十兩銀子給我周轉.”
蘇九歌也沒說旁的話,就從小荷包里撥了五兩出來給曹氏,“娘,這個銀子給您,您看缺點什麼差點什麼,就儘管去買,您跟着我出來,我不能讓您受了苦.”
廟堂正殿裏燒着火堆,橘紅的火光照在那五兩雪花銀上面,照的曹氏的心也跟着暖了起來,難得九兒能掙來銀子,還知道孝敬她這個婆婆.
只是想想又疑惑道:“九兒,人家不會騙你吧?尋常活計,三五年也掙不了多少銀子.”
“娘,那是人家笨,我娘子聰明着哩.”
謝遠憨憨的笑,又一副驕傲的模樣,惹來蘇九歌笑啐他,“就你會誇我.”
謝遠被她笑急了眼,“我娘子就是天下最厲害又最好的娘子,誰不同意,我跟誰急!”
“好好好,你娘子最聰明最厲害,咱們吃飯吧,好不好?”
曹氏笑着哄了句,九兒掙來了銀子,卻沒有半點嫌棄遠兒的意思,這點讓她最安心.
轉身去拿了小破碗,盛過來的依舊是野菜糊糊,蘇九歌看得皺了眉頭,“娘,錢莊那邊送了馬車給我,明天阿遠送我鎮上之後,就回來幫您操持着家裏的事情.”
“娘子,我想……”
“你想什麼?破廟再不修補,難道讓你娘子和娘親都餐風露宿?”
蘇九歌瞪了眼睛,又敲敲破碗,“你看這個野菜糊糊,我和娘能吃多久?你一個大男人,吃這些東西能扛餓?病倒了去看大夫,費的銀子更多.”
“遠兒,九兒說的沒錯,她在鎮上幹活,咱娘倆不能讓她吃不飽也睡不好.”
曹氏幫着勸了句,又看向蘇九歌,“娘手裏的這些銀子就補貼家用,多的咱們再存着,你自己手裏的銀子,就買幾身好看的衣裳,別讓人把咱們瞧輕了去.”
“娘,這些我都曉得的,您別光想着我,您和阿遠也添置些衣物,別委屈了自己.”
蘇九歌點頭,人在江湖飄,沒點銀子傍身也不行,畢竟世上還是多狗眼看人低的主.
她娘倆都這麼說了,謝遠也就沒再說話,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蘇九歌:“娘子,那我每天都早早的去鎮上接你,好不好?”
“估摸着申時左右,你就去鎮上,自己一個人駕車,也小心着些.”
說到底,謝遠的智商還是低於常人,蘇九歌難免有些不放心.
倒是謝遠自己樂呵起來,坐直了身體,拍拍胸膛,“娘子,我壯,我不怕摔.”
“你不怕摔,但你也不怕娘會擔心?”
蘇九歌啐了句,謝遠也就老實下來,看架在火堆上的鍋子裏已經在翻滾水花,又趕緊起身去倒水:“娘子,我給你燒水,你洗香香.”
蘇九歌老臉一紅,曹氏還在呢,這人說什麼洗香香?
曹氏抿着嘴笑,別開頭假裝沒聽見,“那什麼,我也吃飽了,我先回房去了.”
“娘!……”
蘇九歌羞的臉上都燙起來了,等曹氏一走,素手有些迷茫的撫上臉頰,明明沒什麼動心動情的感覺,但為何又會因為傻大個的話而臉頰生燙?
難道是火堆燒的太旺?
破廟裏也沒什麼好遮擋的地方,蘇九歌就用箇舊木桶弄了熱水,蹲在後院的牆角清洗,山風呼嘯,月光幽幽的,倒也不怕會被人看見.
只是沒洗兩分鐘,門口響起陣腳步聲,謝遠大呼小叫的跑了過來:“娘子!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