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會交好運的
“不用就不用,那麼凶幹嗎?”
沈詩年瞥了他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風輕輕柔柔的,吹拂在身上舒服得讓人忘記一切煩惱,誘哄着人升起永遠在這裏生活下去的念頭。
但是村裡除了老人和小孩,其他年齡的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願意背井離鄉,去到陌生的城市努力打拚,努力站穩腳跟。
樹影斑駁,陽光忽明忽暗,柔柔地撫摸着沈詩年。她覺得思緒越來越遠,覺得整個人都有些懶懶的。靠在樹上有些犯困,但是身邊還有個人,她不好意思說自己想去睡午覺。
便只能跟溫子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迷迷糊糊地,她突然想到自己答應給溫子孺打棗吃的。
然後她掐了一下自己,突然睜開了眼睛,讓一直盯着她的溫子孺嚇了一跳。
“現在姥姥姥爺在睡覺,過一會我給你打棗。”
“什麼?”
“棗子呀。”沈詩年指了指井台的方向,“先前我瞧了,有不少都紅了。可惜太高了,不太好弄。”
溫子孺順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樹木高大,樹葉濃密,並沒有看見她說的棗子。
“好。”他輕聲應着。
她既然要給他打棗,打就是了。
得了回應,沈詩年微微一笑,又閉上了眼睛:“一共有四棵棗樹的,有一棵被雷劈了,只剩三棵了,兩棵母樹,一棵公樹。有時候結的棗子很多,有時候都不夠鳥吃的……”
聲音越來越輕,溫子孺要很仔細才能聽見。
然後他竟然也慢慢睡著了,只是心裏想着事,沒睡安穩。
他實在有些累了,不僅是上午的農活,還有昨天的自行車騎行。
他從沒騎過那麼久的自行車,實在累極了,但是他不願意在沈詩年面前露怯。所以一直強撐着,直到力竭,沒出息地跟着她走了回來。
騎車的時候他就在想,沈詩年是多麼頑強的一個女孩子呀,那麼遠的路,她竟然每個星期都會騎着車回去。
她姥姥姥爺一定不知道,為了回來一趟,她要流多少汗。
思緒越來越凝滯,他徹底進入了夢鄉。
姥姥醒來的時候就看見靠着樹睡着的兩個人,不由嘆氣:“實在困了,好歹找個涼席鋪了躺下來嘛。”
看兩個人睡得香,她並沒有叫醒兩人。見煙囪在冒煙,她去廚房看了看,然後退了柴火,塞了塊耐燒的木頭疙瘩進去。
從廚房裏出來,她想壓水澆在地面上降溫,怕吵到兩人,便只拿了破了洞的衣裳坐在兩人不遠處縫補着。有蟲子落在兩人身上,她就拿起身邊的竹棍輕輕晃晃,將蟲子嚇走。
竹棍本來是用來攆雞的,過了中午最熱的時候,雞鴨都開始活動了。
縫着衣裳,攆着蟲子,姥姥突然放下了針,靜靜看着兩人。
少年白凈俊秀,自家外孫女雖然黑,但是五官精緻,看起來還真是賞心悅目。
家裏這麼多孩子,沈詩年是最不講究的,也是最好看的。
當然,誰也比她白一點就是了。
姥姥忍不住慈祥地笑了起來,然後繼續縫衣裳。
因為要干農活,難免會掛到衣裳,老人自然捨不得在幹活的時候穿兒女孝順的新衣裳,便整日穿着過去的舊衣裳。破了就縫縫,實在破的不能穿了就剪了當抹布。
不知是做了夢還是怎的,沈詩年搭在腿上的手突然滑了下去,人也跟着醒了過來。
看見姥姥在縫衣裳,沈詩年要去幫忙,就見姥姥示意她別說話。
沈詩年看見了還在睡覺的溫子孺,輕輕點了點頭,小聲問姥姥:“你是怎麼穿的線?”
姥姥笑着說:“還是你上回幫我穿的,一直沒時間,到現在才縫。”
沈詩年點頭,答應走之前再幫她多穿幾根針,或者直接等她回來了,她給姥姥縫。
目光一轉,沈詩年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她指着溫子孺的膝蓋問:“這是什麼?”
姥姥捂嘴,指了指天上。
“啊?”沈詩年小聲驚嘆,輕聲說了個鳥字。
姥姥點頭。
沈詩年捂臉,他膝蓋上的那一小團白色的東西似乎還沒有干,隱隱有液體往下滑落。
從身邊扯了一片大葉子和幾片薄荷葉,沈詩年蹲在他身邊輕輕給他擦拭。
睡了將近一個小時,溫子孺差不多要醒了,所以當沈詩年一碰到他,他就睜開了眼睛。
察覺到他醒過來的沈詩年動作一頓,見他還有些迷瞪,她快速將他膝蓋上的東西給擦掉。
她的動作有些重,溫子孺自然感覺到了,他以眼神問她怎麼了。
沈詩年故作無事地聳肩:“你的膝蓋大概被什麼咬了,我給你摘了些薄荷葉子,擦一擦能止癢。”
薄荷葉子很好聞,重要的是能遮蓋不好的氣味。
溫子孺點頭:“確實挺清涼的。”
沈詩年吐舌:“是吧。這兒有許多薄荷,你要是要,可以摘一些。晒乾了泡水洗澡能驅蚊。還能泡茶喝,涼涼的很舒服。”
溫子孺搖頭,一抬眼見姥姥也在,不由輕聲問好。
姥姥一笑,拿剪刀將線剪斷,沈詩年過去幫她穿針,姥姥笑着說縫好了,沈詩年就說留着下回用。
溫子孺看着被沈詩年扔到一邊的一片比薄荷葉大了許多倍的葉子,有些好奇,他想撿起來,姥姥正好跟他說話:“你渴嗎?廚房有涼茶。”
農家的涼茶就是涼白開,最適合夏日飲用。
溫子孺搖頭,彎腰繼續去撿,姥姥笑着說:“別看了,會交好運的。”
少年心中懷疑更甚,但是老人一再阻攔,他也不好堅持,只能作罷。
幫姥姥穿好針線,沈詩年笑着說要給他打棗吃。
“前兩天還有熟透了自己掉下來的棗子呢。”姥姥跟着一起來到了樹底下,她的脊背已經駝了,挺不直,只能歪着頭往上看。
沈詩年抬頭望了望樹,笑着說去找竹棍。
她跑得很快,溫子孺好不容易才追上她。
“你追過來幹什麼?”沈詩年讓他快回去等着,“我一會就回去了,不走遠。”
“沒關係。”溫子孺到底是好奇剛才她拿那片大樹葉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的?”沈詩年忍笑,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說,“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溫子孺想要翻白眼,想起她說自己翻白眼的樣子實在不雅觀,到底忍住了,只又拿話去問她。
無奈至極,沈詩年轉移話題:“你要不要給你家人打個電話呀?萬一他們中間回來卻沒看見你,可能會擔心的。”
“不會的。”溫子孺神情一頓,很快恢復了正常,他問,“你不是說去找竹棍,上哪裏找?”
“這兒呀。”沈詩年揚了揚頭,“這不就是現成的竹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