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糾纏在一起
一時掙脫不開,晚冰輕咬住下嘴唇,心底懊惱死了。
“幫我!”語氣寒顫,羽子凌的眉眼間浮蕩着絕望而隱忍的氣息。
從他黯然如水霧的眼光中,晚冰意識到了他肯定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子凌,你剛才真是太帥了!很有霸氣哦!”一個身着粉色連衣裙的女孩娉婷地走了過來,竟是謝欣語,她優雅從容地看着仰頭坐在椅子上的羽子凌,眼裏滿是欣喜讚賞之色。下一刻,她柔靜的目光緩緩落在了他抓住她胳膊的手上,“你說是不是啊?晚冰?”謝欣語笑容狹促地掃了晚冰一眼。
“啊?”表情訥訥,靖晚冰獃獃地掙開了那隻冰涼的手,然後鎮定地看着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其實她真的不知道答案。
“羽子凌,你真棒,反擊得太好了!”另一個打扮得妖嬈粉質的女生也圍了上來,“教授肯定被你氣得鼻子都冒煙了?”她歡聲調侃着,眼裏放着光。
“是嗎?”羽子凌略有深意地笑了笑,掃了靖晚冰一眼,然後起身抓起桌上的書包,掀開眾人大搖大擺地向外走去,彷彿對她們的讚頌之詞不以為然。
“子凌,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否則我一定會去阻止的!”謝欣語清麗的臉色驟然一變,目光盈盈欲滴,轉過身急喊。
聽到了她的喊聲,羽子凌霍然止住了腳步。
那一瞬靖晚冰看到了他的拳頭在身側漸漸握緊,似乎在強自克制着什麼情緒。
緩緩的。
羽子凌傲然地回過頭來看着謝欣語,輕蔑地笑着,詭異地笑着。
“謝大小姐,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其實你在別人心目中沒有你想得那麼重要,我額頭上的傷也不是因為你留下的,那幾個人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他淡淡地咧開嘴,唇邊的笑容蔭翳而猖狂。
謝欣語愣住。
羽子凌掉頭離去,毅然決然。
謝欣語微微咬了咬潤唇,粉拳緊握,她不甘心,急急追了出去。
透過透明潔凈的玻璃窗,望着教室外走廊上看着急急掠過的兩個身影,靖晚冰竟然有了一種想要去看了究竟的衝動,她彷彿看到了當年的楚思南和若冰。
“怎麼回事啊?”教室里一片沸騰,學生們悻悻地散開了。只有那個粉里粉氣的女生依然站在晚冰的身側:“你跟羽子凌是什麼關係,我警告你離他遠一點?”她看着靖晚冰,莫名其妙地威脅道。
晚冰回過神來,一頭霧水地看着她:“你好像不應該跟我說這些,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昂起頭,正視着對方,女孩語氣堅定。
那女生雙手抱肘,挺起胸脯上下打量她了片刻,趾高氣揚,終於露出一絲鄙夷的鼻哼:“哼,那樣最好,不要以為有幾分姿色就可以為所欲為!”
她有在為所欲為嗎?
略略挑眉,晚冰無可奈何地嘆息一口,抱着書繞過她走了過去。
——
綠蔭道上,謝欣語終於氣喘吁吁地伸出手攔住了表情陰冷的羽子凌。
“子凌!告訴我!你額頭上的傷是不是楓派人打的!你告訴我!”她抓住了他的手臂,搖了搖,氣急敗壞地質問,眼睛裏蓄滿了委屈而無辜的淚水。
“放開我!”羽子凌沒有看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語氣冷淡。
“我不放!除非你告訴我真相!”她嚶嚶地哭着,執拗地抓着他冰冷的手臂。
干白的嘴唇微微翕動,羽子凌抑鬱地閉上了眼睛,緊握的拳頭開始漸漸鬆開。那一刻,他心裏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防線差一點就被她的星光般淚水攻破了。但是,他陡然想起了謝夫人昨晚陰冷的話語。
不!可!以!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神色恢復了以往的倨傲冷冽。
“欣語,別傻了!放手吧!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他看着她,凜冽的,毫不客氣地,一字一句地說,深深刺痛着她敏感而脆弱的心臟。
謝欣語目光晶瑩地看着他:“我不相信!你在騙我!”她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彷彿快要窒息般艱難地抽噎着。
“不相信是吧?那好!我證明給你看!”陽光下,羽子凌微笑着,摘掉了脖子上金光閃閃的十字掛墜,輕佻地看着她,然後大力地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出手很快,俊朗的眉宇間甚至不曾略略猶豫過。
“那個東西是你送給我的護身符,現在它在我眼裏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玩物而已!怎麼樣!這下你滿意了吧?”他輕輕地,一點一點地推開了她的手。
她沒有一絲掙扎,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回到宇文楓身邊去,不要再來騷擾我!”緩緩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他凜凜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一想到她居然從一開始就是在有目的的接近他,而他竟然差一點就被她柔弱的外表給騙了。他就會瘋掉!現在的女孩都是這樣虛偽,這樣勢利。
羽子凌漸漸走遠,背影很絕然冷清。
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
樹林後面的靖晚冰剛一回過神,就看到謝欣語倒在了馬路上。
糟了!她暈倒了!
綠蔭道上,蟬鳴聲盈盈一片,地上躺着的女孩面色蒼白如紙,臉上滿是瑩瑩的淚水。心中一慌,晚冰一時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地搖着她。
“欣語!欣語!你醒醒啊?”晚冰的喚聲並未喚醒地上昏死過去的女孩。旁邊一個過路的女生停了下來,神色慌張撥打了急救電話。
急救車呼嘯着向仁愛醫院跑去。車內,有一個護士在採取着緊急急救措施。低頭看着謝欣語的臉色漸漸由白變紫,靖晚冰在暗暗祈禱。
“你是她什麼人啊?”一個女護士在百忙之中問了她一句。
“我是她的朋友!”喃喃低語了一句,她的思緒依舊一片慘白。
“趕快打電話通知她的家人,病人急需住院接受治療,否則生命可能有危險!”女護士探過頭來幫欣語插上了氧氣,語氣急促。
“欣語她到底怎麼了?”心中陡然一驚,靖晚冰提聲問道。
“心臟病!”
她的回答讓靖晚冰渾身的血液霎時凝結成冰塊,那一刻她連呼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心臟病!她會死嗎?就像若冰一樣永遠地離開她!
醫院裏,牆壁慘白慘白的,像是煙花散盡后的天空,彷彿與真實世界間被一層薄霧隔開了!
獃獃地坐在長椅上,靖晚冰緊握着欣語的手機,讓一個個慌亂如麻的思緒緩緩在心底漸漸沉靜下來。
走廊上響起了一陣陣急促而又清晰響亮地腳步聲,怔怔地抬起頭來,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正在向她走來。威風凜凜的!
“欣語呢?”一個穿着時尚精幹的女人大步走到了她面前,神色慌張地大聲問。
“正在搶救!”晚冰喃喃低語了一句。
那個女人發出一聲哀嚎,然後轉過身靠在身後男子的肩膀上抽泣着。
不知為什麼?靖晚冰總覺得這個女人的眼淚很虛偽,像是刻意裝給別人看的。
“曼風!你別著急,語兒肯定沒事的!”說話的是那個男人,不難猜出這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一定是謝欣語的爸爸。他抬起手關切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勸慰着,隨後他好像注意到了晚冰,微微一笑,“是你把我們欣語送到醫院的吧?太謝謝你了!要是學校還有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這兒有我們呢?”他的語氣很輕柔,像冷風一樣。
“叔叔,阿姨,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看欣語!”輕輕頷首笑了笑,靖晚冰默默地轉過身去,沿着冷清寂寥的灰色長廊向外走去。
其實她更想留下來,再看一看欣語的情況,但是面對這一群卓爾不凡的陌生人,她竟隱隱有些膽怯,只是可笑的是她心裏不清楚自己在怕些什麼。
回到學校,天色已晚。
先是被樓管阿姨叫到值班室詢問了一大堆有關欣語的情況,接着又被輔導員喊到辦公室幫欣語寫了幾張假條。忙活了半天,終於可以回去睡覺了。她感到好累,頭,心裏。
回到宿舍,剛剛坐到床邊,一向漠然的舍友馬上熱情地圍住了她逼着她講述與羽子凌的關係。苦笑!無奈!還有辛酸!她們為什麼不問她欣語的情況!那個羽子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認識羽子凌!我也不想認識他!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笑了笑,晚冰注視着她們,一字一句,態度很誠懇很堅定。尖叫着,舍友們一個個輪流擁抱了靖晚冰,然後如獲大赦般,心滿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地盤。
“羽子凌今年算是在大一重修哦!聽說他去年門門課被掛,而且多一半是59分呢?”
“其實他挺慘的!教授們都很不喜歡他,專門掛他。不過這也難怪,他幾乎把全校所有他上過課的教室門都踢爛了!”
“是嗎!不過我就是很欣賞他我行我素,無法無天的樣子!”
“我也是!他那個囂張勁真挺招人的!”
熄了燈,靜靜地躺着,耳畔依然是能舍友們滔滔不絕的評論聲。緩緩抬起手掀起窗帘的一角,銀色的月光頓時輕拂在了她的臉上。靖晚冰突然覺得這個床位才是最適合她的,起碼可以欣賞到這麼柔美的月色。
剛閉上眼睛,頭腦里霍然又閃現出羽子凌冷酷而又脆弱的眼眸,“幫我!幫我!”他的嘴唇翕動着,很孤寂很無助。
晚冰在慌亂中睜開了眼睛,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被月光刺得粉碎。
楚思南!他的樣子真的跟楚思南好像!
放下了窗帘,用被子蒙住眼睛,她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
“叮鈴鈴!叮鈴鈴!”
耳畔傳來清脆的響聲,突如其來,嚇了她一跳。
靖晚冰獃獃地鬆開被子,尋聲望過去。
身側的大衣口袋上隱隱閃着彩色的光。
欣語的手機!心中頓悟!床上的女孩起身掏出了那個那個瑩光閃閃的小東西,她的手微微顫抖着。
來電顯示是宇文楓!宇文楓是誰!!!
手機持續轟響不停,看着這個陌生的名字,晚冰卻不知所措。
“晚冰!你要是不想接就掛了,好吵啊!”一位舍友發出了低低的埋怨聲。
“對不起。”輕聲回應了一句,晚冰尷尬地吐了吐舌頭,怔怔地躺了下來。
翻開了手機蓋。
“喂,你好!”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天,終於淡淡開口了:“你是誰?”語氣冷硬,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話,像是個外國人。晚冰未來得及回答,那人又急急道:“欣語在哪兒?”
“欣語生病了!在醫院!”
“醫院?”對方的語氣有點氣急敗壞,震得她耳朵快要啞掉。
“你冷靜一點,她就在仁愛醫院!”話未說完,晚冰就聽到了那邊摔東西的聲音,緊接着,便是“嘟嘟嘟”的電話掛斷音。
靖晚冰緩緩合上手機,再也無法入眠!
欣語生病了!宇文楓又是誰?
——
清晨,天蒙蒙亮,晚冰背着書包,獨自一個人走在清寥陰冷的綠蔭道上,手中攥着那個銀色的十字掛墜!是的,她將它撿了回來!校園裏鬱鬱蔥蔥,隱隱盪起一層夢幻般的清霧,清脆的蟬鳴聲又開始叫囂,彷彿在用歌聲喜迎着新一天的到來。
呼吸着清新宜人的空氣,靖晚冰心中暢快,不禁加快的腳步。她想在上課之前去醫院看看謝欣語!
突然。
“啪——!!”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側邊的高沿上掠了下來擋在了她面前。
心臟猛地一震,止住了腳步,晚冰怔怔地抬起頭看着這個從天而降的魔鬼。
“這麼早,去哪兒?”羽子凌雙手插在白色休閑褲口袋裏,姿勢帥帥的,目光泠泠,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着她,似乎她是一個闖入地球的火星人。
晚冰拍了拍胸脯,好笑地左右橫一眼,差一點被他給嚇死。
“哼!你到底是人是鬼!拜託你不要老是這樣戲劇化的出現在我面前好不好?討厭死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晚冰鄙夷地冷哼一聲,繞過他走過去。
因為討厭這種故意耍帥裝酷的男生,所以她可以絲毫不顧及他心裏的感受。
“靖晚冰,你給我站住!”背後傳來陰冷而又抑鬱的吼聲。
可笑!他以為他是誰?心中一陣冷笑,她聽而不聞地加快了腳步。
“傷了人,還可以這樣理直氣壯,若無其事,大搖大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羽子凌箭步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的身子猛地甩回去正對着他。
清晨的空氣中漂浮着白白的霧氣,受驚的鳥兒拍着翅膀從頭頂飛過。
羽子凌徘徊在發怒的邊緣,嘴唇緊抿,氣得臉都綠了。
晚冰獃獃地凝視他,心坎劃過一抹刻骨銘心的鑽痛。楚思南生氣的樣子在她的腦海中飛閃而過,一種熟悉而又強烈的恐懼感瞬間籠罩了她。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戲弄我!我告訴你——在這個學校里還沒有人敢這樣跟我說話!!”羽子凌踏步上前,劈手一抬攫住了她的下顎,凜凜地怒喊,邪氣的英眸里冒着湛湛的火光。
冰冷的心田裏略略升起一絲溫暖的悸動,怔怔得望着他詭異而邪惡的冷眸,晚冰的心臟緊抽,眉心若蹙,一時間疼得忘記了反抗。
羽子凌勾緊了下巴,漆黑的瞳孔驟然緊縮,冰酷的唇角滑出了幾個又恨又怒的字眼。
“昨天早上,櫻花樹下,撞到了我,出手打傷了我的人是你吧?”他冷冷地逼視着她,語氣是輕佻而曖昧的。
晚冰的胸口一片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