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凌信誠來接羅依依
羅依依怔了怔，沒想到大哥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頓時有些恍惚不安的樣子，她眉眼波動着，半響才強自笑道：“哎呀，現在哪還顧得上他呀？”她說著口是心非的話，眼睛裏透出的悲傷卻是那麼的刻骨銘心。
江心亞皺眉，輕微地嘆息，不再追問什麼，沉默地看着她。
羅依依低下頭，感覺胸口傳來一陣陣冰冷的抽痛。
深夜，窗外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涼涼的寒氣透過窗帘瀰漫進來。
羅依依坐在書桌前，雙手環膝，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出一串熟悉的號碼。
她想給凌信誠打電話，手指卻在撥出鍵上猶豫着。
慢慢地，女孩的眼神不由得黯了黯。
打過去，他會接嗎？
此時此刻，漫天的風雨聲，凄清而落寞。
凌信誠端坐在自己的書房裏，昏黃的燈光照耀在他孤寂的臉上，他的氣息深諳如海，紋絲不動，冰白的手指卻在手機邊緣上輕輕摩挲着。
他不知道該不該給羅依依打電話。
抿了抿嘴，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兩個人都下定了決心，給對方撥出了電話。
電話卻顯示佔線中。
慢慢地，兩個人又同時露出了哀傷而釋然的表情。
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
一星期後，羅毅良的身體明顯好轉，終於可以下床走路了。
童婉婷攙扶着他在醫院的花園裏散步。
清冷的陽光透過搖晃的樹梢窸窣地照耀下來，石板路上一片斑駁。
“你家裏還有什麼人嗎？”羅毅良忽然開口問。
童婉婷黯然一笑，提了口氣，平靜地回答：“家裏早就剩我一個人了，我爸爸失蹤了，我媽媽一直身體不好，兩年前也走了。”
羅毅良愣了愣，有些感慨地皺眉，剛準備開口安慰些什麼，卻看到女兒羅依依從正前方的紫藤花迴廊上走了過來。
羅依依看到爸爸已經能下床走路，高興極了，連忙跑過來樂呵呵的挽住爸爸另一隻手臂。
“爸，你今天氣色不錯啊？”她發出由衷的感嘆，秀麗的眉宇間難掩一抹欣喜之色。
羅毅良沉默下來，頓了頓，開口問女兒：“你怎麼還在瞎晃呢？我叮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羅依依吐了吐舌頭，連忙笑着應承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看到你情況好轉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回學校了，畢業答辯馬上開始了，我導師也催我呢？”
羅毅良終於放下心來，很是寬慰地拍了拍女兒的手。
羅依依探過頭來，又沖一旁的白衣護士說：“婉婷，這幾天辛苦你了，我爸爸能恢復這麼快，多虧你幫忙照顧，我和家裏人都打心眼裏感謝你。”
“這沒什麼，都是我應該做的。”童婉婷嫣然一笑，客氣地沖她點頭致意。
此時此刻，距離他們身後不遠處，綠藤纏繞的露天過道里，凌信誠和沈天曜並肩走了出來。
稀疏的陽光照耀在凌信誠俊美的臉上，漆黑的眼底泛起不易察覺的暗光，他微微揚起頭，有些孤冷的樣子。
沈天曜嘆息一聲，幽幽地自言自語道：“下一步到底怎麼做呀？除了行政處罰和高額賠償外，羅毅良好像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懲罰。”
凌信誠蟄伏不語，幽暗的眼睛卻一動不動地追隨着不遠處的羅依依。
燦爛的陽光下，墨玉般的長發在身後款擺生波，她的臉龐皎潔如月，嫣紅的嘴唇一直在笑着，對着自己的父親笑，對着童婉婷笑，時而挑眉，時而歪下腦袋，可可愛愛的，就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看着這樣的羅依依，凌信誠的心又慢慢撕扯開來，微微仰起臉來，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他閉下了眼睛，這一刻，簡直痛不欲生。
為什麼？為什麼她是羅毅良的女兒？
羅依依沒有再給凌信誠打電話，甚至也沒有再給他發信息，她徹底安靜了下來，不再去打擾他，彷彿要徹底給他自由。
她回到了學校，忙得不可開交，複習，考試，畢業答辯，班級聚餐，畢業晚會，她忙得一刻都停不下來。
畢業的季節讓人傷感也讓人收穫，當羅依依拿到自己的畢業證和學位證的那一刻，鬱鬱蔥蔥的校園裏，當她和班上同學一起，將黑色的學士帽扔向藍色的天空的時刻，豪華的大禮堂里，主席台前的聞校長大聲宣佈他們光榮畢業的那一刻，羅依依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激動和自豪感。
這一刻，她也感謝凌信誠，四年前，如果沒有代替他活着的那份信念一直支撐着她，她不會走上這條漫漫求學路，不會有這一刻的心潮澎湃。
流火的七月，羅依依整理好了行囊，踏上了回家的歸程。
宿舍樓外的大路邊上，兩名男同學幫羅依依把打包好的行李運了出來，一箱子，一箱子的，都是醫藥方面的專業書籍，都是陪伴她四年的寶貝，她可捨不得扔掉。
致謝並送走了兩名男同學之後，羅依依神清氣爽地笑了笑，掏出手機給江心白打電話。
“江心白你走哪兒了？”她清亮地問。
電話彼端的江心白卻支支吾吾着，半響才說：“你別急，我這路上堵車呢，還得一會兒。”
“你到底走哪兒了？我東西都搬下來了，宿舍鑰匙也交了！”羅依依撐着遮陽傘，很是氣餒的樣子。
江心白笑嘻嘻地說：“馬上就到了，你再等等。”說完，就掛了電話。
羅依依無奈，只得走到路邊的石墩上坐下，半響又覺得無聊，起身走到一旁的小賣部買了根雪糕，大口大口地吃着。
巧克力雪糕真好吃呀。
漫天的陽光凄迷而耀眼。
頭頂的楓葉在微風中輕輕抖動。
羅依依撐着傘，坐在石墩上，一邊吃雪糕一邊玩手機。
這時。
“滴——！”耳畔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汽車鳴笛聲。
羅依依嚇了一跳，無意識地抬起頭望去。
一輛瑩亮的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她的面前。
車窗半降下來。
羅依依暗暗屏住了呼吸，目光狐疑地看過去。
手裏的雪糕在陽光下一點一點的融化。
羅依依忽然呆住了。
車內的凌信誠沉默了片刻，才掉過頭望住了她。
英俊的臉上依舊看不出是什麼情緒，湛亮的眼睛卻深深地鎖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