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任務,虹仙城
黃昏收起纏滿憂傷的長線,睜着黑色的瞳仁注視着大地,當夕陽拉下夜幕的那一刻,不知為何,似乎總會給予人一種落寞的感覺,許是憂傷,許是寂寥,捉摸不透。
連羿站在一座偌大城門之外,看着城上虹仙城三個大字,久久未有動作,他知道,屬於他的生死任務,終於開場,而在此之後,誰也不知又會有怎樣的路,他開始徜徉,又有些彷徨,因為今日他是這玄凌天的血藏九辛,以後他依舊會是東源大陸的連羿,變不了。
他緊了緊手中的青骨,又好似找到了一分堅定,先前深紅的晶石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腦海中的第一個任務:破除虹仙城夜鬼哭行之謎。
甩了甩頭,不再多想,他踏出了虹仙城的第一步,也或許是今後道路上的第一步,漸行漸遠……
“日落之後禁止出城,如若無事明早再來。”
城門前,值崗的兩個城守攔下了想要進城的連羿,
“兩位大哥,方便問下這城中因何有這日落之禁?”
連羿抬頭,這才看到兩位城守的容貌,橫眉立眼,茬胡連鬢,看起來及凶,但又不是給人以陰狠之感,反倒像是經歷過些許事情,無意間為之。
“無事,如若要進,我等放行,只是這一更天後,城門閉死,再無人值守,好自為之。”
城守說完,便讓到一旁,再無言語。
連羿倒也習慣,這任務之中出現的人不比主鎮,他們不是這玄凌天的本土居民,反倒像是因某些特殊原因而創造出來的存在,很多時候,不管對他們說什麼,最終都會繞回他們想要表達的原點,至少之前他所遇之人皆是如此。
雖是如此,連羿依舊向著兩人微微頷首,算是道謝,便不再言語,向里走去,未再回頭。而與此同時,原本面無表情的城守,竟轉了轉眼球,隨即恢復如初。
“這地確是古怪,想必這夜鬼哭行,絕不是一日兩日。”看着街上商販不慌不忙地收拾着攤位,可這正所謂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而這日頭剛下,一更未及,若真是躲這夜鬼哭行,不必如此之早。
他走近一個正在收拾糖具的捏糖人師傅,開口道:“大伯,為何這麼早便要收拾攤位回去?”
師傅轉身,看到了連羿,一閃而過的驚恐,看在了連羿眼裏。
“第十個了。”師傅轉過頭,沒有搭理連羿,只是自顧自地念叨着,卻不知其意。
“什麼?什麼第十個?”連羿蹙眉,追問道。
師傅未停下,也未回話,依舊嘴裏嘀咕着第十個。
“大伯,您方便告訴我,這第十個是什麼意思么?”連羿眉頭愈發緊鎖,此中必有古怪。
可越是着急,師傅越是沒有反應,只顧自己收拾着糖具,不緩不慢。
連羿沒有辦法,便伸手想要幫助他收拾攤位,想着若是他儘早收拾好,也好騰出時間回答自己的問題。
就在連羿雙手剛要觸碰模具之時,師傅猛然回頭,臉上的表情扭曲到了極點,似惶恐似驚怒,又有一絲不甘和憐憫,用着極為沙啞的嗓音怒吼道:“快滾!你是第十個來到這裏的面具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連羿瞬間後撤揮鐮,就在青骨鋒刃即將割下師傅的頭顱時,堪堪停住。
只見,整個街道上的所有人,皆停下手中的動作,面目猙獰地看着連羿,一動不動。
就這般,僵持了許久,糖人師傅臉上的表情逐漸恢復,又轉身自顧自地幹着自己的活,而街上其他人也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就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除了那柄架在師傅肩上的青骨。
連羿慢慢收回了鐮刃,後退了兩步。
“敢問,這裏可有打尖兒的小店?”此時的連羿,自己也不知道在問誰說話,緊張地盯着這些古怪的人,不敢放鬆絲毫。
若是在外面,離開或者大戰一場便是,可這在生死任務中,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畢竟曾經有一次,他殺了任務里的大部分惡人,也因此升級了任務,差點命喪那裏。
“前方一里地,有間故友久居,倒是舒適。”此時師傅回身,滿臉和藹的笑容看向他,詭異一幕不僅讓人寒毛豎立,而再觀街上眾人,同樣面帶微笑,如若未見先前一幕,定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座充滿熱情的城鎮。
連羿微微抱拳,未再多留,在眾人“友好”的目光中,急速遠去,青骨鐮刃未曾離手,直至面前出現一家半掩着簾門的客棧,一塊牌匾豎在門前,“故友久居”四個大字倒有一些仙風鶴骨。
他舒了口氣,緩緩走了過去,用青骨撩掀起了帘布,只見裏面裝潢很是古樸,比起子桑旭的小店,倒更像是正常的酒館宿店。
“客官幾位?”
尋聲望去,只見一位身着白衣,腳踩紅鞋的女子,自樓上走下,若非她腳踩樓梯,連羿定要當場收了她去。
“一位。”連羿沉聲答道。
而就在這時,角落裏一同樣面帶掩面的男子轉頭。
“九辛兄?”
連羿尋聲看去,原本還以為這其內坐着的皆是任務中人,現見了掩面之人,倒是略有一喜,只不過這十餘天的時間裏,他見過太多人,一時之間記不起這是何人。
“尚字二間。”此時白衣女子開口。
“謝過店家。”連羿回頭,開口謝過以後,拿了鑰牌便走向了剛剛開口的掩面之人。
“兄台是……”他微微抱拳,倒是不知如何化解這份略有的尷尬。
“九辛兄倒是貴人多忘事,在下彭北。”男子起身,抱拳說道。
“我記得,乃是我初入玄凌天時第一個結交之人。”連羿略微打量了一下彭北,隨即笑着說道:“不過這可怨不得我,彭北兄換了身衣裳,這一面之下,倒是考驗了在下。”
“九辛兄說笑了。”彭北說罷,單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連羿坐在對面一同用餐,“雖是任務之地,但這餐食着實尚可,如若不嫌棄,說道:“既有人請客,又有美酒為伴,在下自不會推辭,破費了。”說罷,青骨立於身旁,他便坐了下去。
“九辛兄說笑了,又不花錢。”這次倒是輪到彭北撓頭,略顯窘迫,連羿也不再多說,從隔壁桌上拿了一套碗筷,拿起酒壺給彭北和自己倒上一碗。而就在此時,連羿略有停頓,似是想起了什麼,未再言語。
“九辛兄,有心事?”面對突如其來的安靜,彭北有些不知所以。
“沒有,倒是彭兄此次前來可是完成這生死任務?”連羿飲了半碗,感受到這酒並非熟悉的味道,便不再多想。
“正是,想必九辛兄也與我一般,我們倒是有緣。”彭北也喝下一大口燒酒,“如若不棄,九辛兄叫我彭北即可。”
“那好,你也叫我九辛。”
連羿笑了笑,夾了一口青菜放在嘴裏,得知味道不錯,也就吃了起來。
而原本站在櫃枱前的白衣女子,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原本坐在大堂里的眾人,也三三兩兩各自散去,一時間整個一層堂廳只剩二人。
“不知彭北你第一個任務是何?”看似隨意,可連羿言語間竟沒有絲毫疑問,甚至聽不出任何情緒。
“九辛你呢?”彭北同樣再吃着菜,並未抬頭。
然而兩人餐筷同時停下,隨即抬頭對視,好似早早便商量好了。隨即二人相視一笑同時開口。
“破除夜鬼哭行。”
“解開夜鬼哭行。”
說完,兩人笑着舉杯一飲而下。先前的那絲警惕,也消失不見,即便不提先前困境相伴,又有坐標施恩,至少,此時兩人目標相同。
不知過了多久,店外喧囂靜了許多,天也黑了下來,幾分幽野充斥於城鎮之中。
“這麼說,你也被他們的怪異舉動嚇了一跳。”
彭北到了碗酒,笑着說道。
“自然,沒想到,不管我們問誰,都是同一個境遇。”連羿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吃了口菜。
“那這麼說我是第九個,你是第十個,在我們之前便還有八人來此?”彭北笑着一語道出,可語氣之中卻未有玩味之意,反倒是多了一絲期待與猶疑。
隨即兩人皆安靜下來,無人言語。
許久,連羿開口率先打破了局面:“有一事,不知猜的是否準確。”
“說來聽聽。”
“或許,那八人已經消失,而這次,只有我們二人。”
他向上揚了揚頭,示意彭北回頭看些什麼。
只見樓梯之上,只有兩件客房,而其中一間便是剛剛白衣女子提到的“尚字二間”。
“如若來此之人皆會按着同一個開場來此住宿,那麼此店樓上絕不可能只有兩件客房。”連羿沉聲說道。
可突然之間,兩人猛地意識到,此時樓上兩間客房的鑰牌均在二人身上,那白衣女子來去上下又去往何處?
二人迅速躥起,緊張地靠在一起,目光直逼樓上房閣,彭北瞬間亮出了那根白金骨鞭,而連羿也提起了身旁的青骨鐮刃,妖力外放,感知着周圍的一切。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店外鑼響一聲,一更天到。
原本還應人來人往的城鎮霎時安靜,徒留店內搖曳的燭火,還有兩人腦中不斷迴響的那句話:“一更天後,城門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