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正的魔

霍道長讓寧副官帶着下屬拿了些新篆畫的符咒舉着火把繼續在八角村裡四處張貼。

到底八角村裏有沒有邪物霍道長心裏也沒底。長河宗及血王教的弟子們站在村頭的廣場上靜待。

楚夕陽看了看黑夜中墨汁般的天空，沉思了片刻后又回到了屋子裏，汪凝帶着下屬們也快步跟了上去。

眾人熬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晨霧升騰在密林中，八角村的村民們安然無恙地起了床，吃了早飯後開始走出村外，在林間的農田裏開始忙碌起來，鋤地的鋤地，趕着牛羊去放養，村裏的孩童們好奇地圍着廣場上的修士們頑皮嬉鬧。

何校尉眼窩深陷，精神疲憊，顯然這一夜他都在焦慮中度過的。其他的士兵也是如此。

眾人守了一夜撲了個空，此刻皆是無精打採的。

楚夕陽並未多說什麼，沒有他的命令，他的下屬們，青衣紫衣包括鬼仆在內幾個人都老老實實地圍在楚夕陽身邊，除了楚夕陽的命令，對待一切的一切皆是置身事外。

相對於其他人一夜的膽戰心驚，楚夕陽下半夜就睡了過去直到今早，汪凝在楚夕陽的房裏坐在那裏最後也打了個盹兒。

兵士們則身困體乏，原本期待着一場血腥的殺戮后，那時候楚夕陽站出來充當救世主的角色斬殺那邪物，以期獲取一些光明或者正面的力量。

不過他的願望落了空。

現在楚夕陽在考慮一件極其重要的事，評判光明與黑暗的到底是什麼。

此前，作為無上境界的災厄之身，掌控着黑暗與罪惡的終極力量，並沒有深入了思考光明與黑暗的界限到底是什麼，以及評判黑暗與光明的又是什麼。

這種未知和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很煩躁，這也是肉身帶給他的情緒之一。

同時楚夕陽也在思考另外一件相關聯的事情。

遇到邪魔，在它作惡前將之斬殺，獲取的光明力量多些，還是在它作惡后將之斬殺而獲取的光明力量多些。

在邪魔殺戮前斬殺它，便是挽救了很多無辜的生命，乃是救人一命深造七級浮屠；

在邪魔造下殺戮后，罪孽更深，此時斬殺它，便是殺了一個罪孽更加深重的惡魔，為民除害，踐行了更大的正義。

這也是楚夕陽在八角村裡所感悟到的一些困惑，即便他靜心誦讀佛經，依然沒找到答案。

那麼這個妖物到底要不要殺，楚夕陽此刻有些猶豫不決。

“想要獲取更多的光明力量或許就得要犧牲更多的無辜生命，不然何以證明它是邪魔？！“

楚夕陽瞥了一眼跟在寧副官身後那面色有些蒼白的兵士。

其實剛進入牛角村的時候，楚夕陽便發現了端倪，只是沒道破。

他在等待時機，而且他有的是時間。

作為一個食物鏈頂端的捕食者，面對着新鮮的獵物，直接獵食便失了些口感，總是要逗玩一番，再加上一些氛圍和情調，或者是捕捉一些恐懼亦或歡樂作為調料，甚至是掌握它的一切，最後讓獵物乖乖地獻上忠誠甚至是生命，然後引頸就戮，這樣才能讓楚夕陽有些許的滿足。

而作為統治了過去、未來的無上主宰，對於這起源之地僅剩下的一千萬年時空，每一分每一秒對楚夕陽來說都是那麼的新鮮。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覺得有意思。

對於潛伏在八角村裏的這個即將為他帶來重塑光明之身力量的妖邪，楚夕陽在等待的同時也在慢慢地欣賞觀察着。

最後，楚夕陽甚至是撤去了一切災厄之身無上法則的加持，憑着這肉身原始的五識去關注着這妖物的一舉一動。

在外人看來楚夕陽這樣的行為完全是一個變態，完全不是一個人類該有的正常舉動，而事實上，這也是無上境界災厄之身降臨后那遠遠超越了神性思維對他肉身造成的影響。

這妖物也不蠢，有長河宗、血王教大批子弟的圍堵，顯然它是要隱藏到底了。最終，楚夕陽並不打算立馬拆穿，只是下令回城，順便讓寧副官及他的下屬們一併趕回庫漢城。

何校尉如蒙大赦，整頓了兵馬後，率先開路。楚夕陽帶着青衣紫衣及鬼仆跟着，汪凝也帶上手下人策馬緊緊地跟着楚夕陽。

血王教的教眾，長河宗的弟子們則繼續在牛角村裡徘徊了一陣子后，分開兩個方向繼續深入荒丘老林里追查妖物的線索。

霍道長帶着弟子跟上了返城的隊伍，他打算回城裏休整一番后再做計議。

事實上，天師教擅長降妖伏魔，但降妖伏魔卻並不是每個天師教子弟的義務，除了降妖伏魔天師教更擅長經營，否則只是一味打殺的話天師教早幾千百年前就滅亡了。

荒丘老林里，晨霧瀰漫。

汪凝策馬靠近楚夕陽，跟他走在一起，雖然有些睏倦，但看向楚夕陽的眼神依舊散發著神采。

“皆大歡喜，沒有人傷亡，也算是逃過了一劫，我還真擔心出了妖邪，把命留下了！顯然我們的運氣不錯，至於除妖嘛，我還是覺得你以後不要摻和進去的為好。”汪凝的一雙美目盯着楚夕陽，想把楚夕陽給說服了。

楚夕陽坐在馬上依舊是那副靜心沉思的模樣，沒有搭理人的意思，汪凝也不在意。

“我倒是覺得你這樣的性子適合過着閑雲野鶴的日子，喂馬、砍材、遍游天下，或者是和像我這樣懂你的知己尋得一塊平靜的土地過着二人世界也是極好的。”說到這裏汪凝的小臉泛起潮紅，她又偷偷地瞥了一眼楚夕陽，卻發現楚夕陽挑着眉毛也望了過來。

汪凝迎上了楚夕陽玩味的目光，一臉的正經，“怎麼，你也是這麼想的？“

楚夕陽扭過頭，並未回應。

萬古時光里，在遠遠超越神性的思維中，生靈的情感早已在災厄之身上消失，而現在，在融合自己的肉身後，人類的七情六慾也在漸漸地回歸。

情與愛，楚夕陽時而模糊和陌生，卻又時常能感覺到其中的熾熱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