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奶奶道別

我媽媽和嬸嬸，兩人分不出個勝負來，大概是吵累了。雙方這才休戰。

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要衝我吼，她這一吼我更沒自信了，最終我還是沒有過去爸爸那裏。

與其說是收拾東西，打包走人。還不如說是在銷毀，只見媽媽將她的那些舊衣裳，也就是她前幾年嫁到我家來時穿的衣裳。

還有那些破被褥，統統丟在一邊，然後一把火點上。

還有幾件她的嫁妝，無非就是那幾樣木質的女工工具，什麼紡紗機，織布機之類的。

她統統砸壞，然後燒火，她這是要一樣不留的意思。彷彿要從這個家裏面，通通除去屬於她的印子。

她這一連貫的動作，還有她的氣勢，就好比一個入室打劫的強盜。

今天不知奶奶去了哪，我沒有看到她，當媽媽打掃好了這一切。

便拉着我走了，我也沒什麼可帶走的，也就只有之前我穿的幾件衣裳。

再無他物，我家地勢偏僻，可謂是窮鄉僻壤。我們要爬上那個是高山，才能走到公路邊上。

山路很遠，媽媽邊走邊對我喋喋不休，不停地說著爸爸如何虐打她的事。

我一直在聽，卻不知該說什麼。走着走着，前面似乎有人，走近一看原來是奶奶。

我媽媽對老人也還算是客氣的，“媽，你怎麼在這兒？”畢竟還有我在這兒，這一聲媽還是必須叫的。

奶奶瘦弱的身軀，還有她蒼老的面孔，在寒風中顯得那麼蕭瑟。

“大媳婦兒，為了孩子，你們就不能相互之間妥協嗎？”

我媽媽避開了奶奶的目光，“媽！別說了，我與她爸回不到過去了，我走後，您老好好保重。”

這時候奶奶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好！媽也不勉強你了，你要走就自己走吧，但是之韻不能跟你走。”

奶奶態度是那麼的堅決，往日與奶奶相依為命的場景歷歷在目。我也很捨不得她，但是我記得媽媽的話。

“你若是跟了你爸爸，你就只能永遠住在那窮鄉僻壤里，你若是跟着我，我還能送你上學。”

我很渴望學堂，即使我不太明白讀書的意義，但是我知道，那才是我該過的生活。

媽媽狠心的把我的手拽過去，對着奶奶說。“媽！謝謝你這些年照顧之韻，可是您年紀大了，又能照顧她到幾時？之韻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敢問她爸有那個能力送她上學嗎？”

語畢，我從奶奶眼裏看到了絕望，她那長滿老繭的手。漸漸的垂下，最後放開了我，我知道奶奶是無力留我了。

“之韻！好好跟奶奶道別。”媽媽說完自己向前走了兩步。

我看到淚水從奶奶渾濁的眼裏流了出來，我輕輕地為她擦去，“奶奶，您別難過，我以後還會回來看你。”

當我再次轉身，只見奶奶蹲下來。將頭埋在自己的懷裏，隱約聽到她嗚嗚的哭聲，我好想跑回去抱抱她。

就像小時候她將我抱住一樣，我知道媽媽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我看出了她的動容，但她還是緊拽着我的手向前走去。

至此，我便在鎮裏上了小學，離開了那個“窮山溝”。媽媽租了別人的舊單位房，我們一家三口住下。

媽媽哥哥還有我，當然還有媽媽的男朋友。這個男人，明顯年紀比我爸爸要大好多。

只聽說他是從大城市裏來的，他不會說我們這兒的方言。我好歹也是上學的人，所以可以用普通話與他交流。

他對我們還算好，經常給我買零食，媽媽讓我叫他爸爸。

我竟然也毫不忌諱的叫起來，因為在我的印象里，“爸爸”這個詞沒有多大的意義。

就像叫，“叔叔、大伯”一樣的。

我哥哥比我大四歲，他不是我親爸爸的親生兒子，據說他是跟着我媽媽改嫁到我家的。

所以很自然的，法律也不能把他判給我親爸爸，至於我，聽媽媽說是爸爸放棄了我。

所以我們倆都跟着媽媽，我哥哥很頑皮，經常逃課。十來歲的人就學會賭博，也許是小時候缺少管教吧。

很巧的是，住在我們這一圈子的，都是一些家境不好的人。

比如說，單親家庭，離異家庭，甚至還有光棍兒。

我們隔壁就住着一個老光棍兒，整日的狐朋狗友來往。當兜里乾淨的時候，就清凈了許多。

若是有點什麼吃的，就一大群人烏煙瘴氣。喝酒喝到深夜，猜拳的聲音吆喝着。

來來往往的人從我家門前走過，吵的不得了。甚至深夜都能被吵醒。

同時住在這兒的還有一個離異的女人，她帶着一個男娃，還有一個年輕的寡婦，也帶着孩子。

用“貧民窟”這個詞來形容這裏，還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因為除了這裏，是低矮的瓦房以外，四周都是高樓。即使稱不上大廈，但也是好幾層的自建房。

都是有錢人家，至少比我們住在這兒的都有錢。

在這鎮上，紀雪家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因為這兒幾乎所有的富人；都是她們家親戚。

她們家人都善良，並不會看不起我們這些窮人。恰好我和紀雪在同一個班，所以我們上下學幾乎都一起。

紀雪和我年紀相仿，可以說是同年生，但我還是比她大了幾個月。

她家是做生意的，聽說她媽媽和我媽媽是老朋友，所以媽媽經常會來往她們家。

紀雪的媽媽還手把手的教我媽媽做生意，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跟運氣有關。

我媽媽的生意也就那樣，嘗試過很多門，也不見有起色。

我很喜歡去紀雪家玩，因為她家寬敞明亮，有漂亮的傢具。更重要的是她有自己漂亮的閨房。

而我卻睡在雜亂無章的儲物間，裏面堆滿了總認為用的上卻又用不上的東西。

這些在富人眼裏只是一堆垃圾，而我們卻把它當寶貝。

我們家沒有像樣的傢具，衣物都是一堆一堆的掛在那，沒有什麼衣櫃沙發；也沒有什麼彩電冰箱。

不說彩電，連個黑白電視也沒有，所謂的傢具也不過是幾張凳子。一張吃飯的桌子，好像就沒有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