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低喃（修）

鱷魚王記得黑頭髮雌性美麗的模樣，臃腫的透明鱷魚皮從她腳底離開，冒出串串透明氣泡，折射陽光，那氣泡冉冉浮向了水面。

在繽紛透明的光亮中，費娜露出了微笑，克里斯一眼就被黑頭髮的雌性所吸引。

然而，鱷魚們都在搖頭：“沒有看到半獸人。就是一隻普通的公水鳥。”

“……那隻鳥當然不普通。”

“是，我們錯了。克里斯。”

“唔。”克里斯深沉地眯眼，覺得族鱷魚們沒眼光。因為費娜沒有主動向它求愛。還敢拒絕它。這一定不可能是一隻普通水鳥。鱷魚王很確信自己的魅力。

它心裏在得瑟，但它的表情猙獰而威嚴。

族群們都不敢出聲，免得打擾鱷魚王思考重要的大事。

“行了，我準備睡上一百天，不準打擾我。否則咬死你們。”

“是，克里斯，我們聽到了……”

鱷魚王現在暫時不打算上岸去見費娜，因為睡意一波接一波湧來，它在湖底等待了三天得到了她的消息，現在決定開始沉睡。

它爬進了自己的水洞，在碧綠水草間回頭，它看向了自己統治的龐大鱷魚族群。鱷魚們在湖底俯首貼耳，臣服於鱷魚王。

克里斯吩咐了自己的族群。

“我要那隻灰羽的水雉公鳥。”

是的，它馬上要沉睡一百天，它需要提前做好準備，所有的鱷魚們都拚命點頭，表示服從首領的命令，都確認了克里斯要抓到一隻公水鳥。它們不能吃了它。

鱷魚王很滿意，它巨大的身體爬進了水洞，閉眼進入睡夢中了。

湖光浮動，鱷魚們悄悄地散開，族群里一隻小鱷魚偶然一抬頭，看到了水洞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鱷魚王變成了半獸人嗎？

它驚奇地看到了克里斯變化了，他有着修長的手臂和長腿，甚至還長出了英俊的眉眼，是一張半獸人的人臉。這完全不是一隻鱷魚了。

小鱷魚拚命眨着眼睛，再一看，水草之後還是那隻可怕的鱷魚王。沒有任何變化。小鱷魚反而鬆了一口氣，一定是它看錯了。

克里斯徹底入睡了……

他在湖底追逐黑頭髮雌性的時候，開始覺醒。一百天之後也許他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半獸人。

而它的族群鱷魚們非常聽話，時不時地浮上水面，盯着那隻在亂飛的灰水鳥。

岸上。

公水鳥費娜不知道被盯住了。她正興奮地到處亂飛，一兩天過去漸漸地它飛得非常熟練了。

“……爸爸！爸爸！”

小鳥們又餓了。費娜一聽這叫聲就下意識開始找蟲子，撲着翅膀甚至第一次飛低到了灌木叢上，她眼冒綠光看到那裏有大肥蟲子！但她察覺到了危險。

危險！她從灌木叢上猛然沖高五米，間不容髮地和一隻猛獸擦身而過，她的尾羽甚至感覺到了猛獸嘴裏呼出來的腥熱氣。

她看到了，襲擊她的是人！

不可能！紅杉林里完全沒有人類，哈米連人類這個名字都沒聽說過。

黑鱷魚希羅也在詫異。他是一隻還未成年的雄鱷魚，明明在襲擊一隻水雉公鳥，但空氣中這香甜奇異的雌性氣息是怎麼回事？

初春的陽光勉強透入了紅杉林里，在巨樹枝幹間投下了明暗相間的層層葉影。

襲擊水鳥的猛獸竟然一隻黑頭髮黑眼睛的美少年。

他沒有穿衣裳，皮膚是在水底久不見陽光的慘白，在陽光碎片中閃爍着瓷光，偏偏他的手臂肌肉矯健強壯，線條優美，叫人一看就知道暴發力很強。

他那雙漆黑髮藍的雙眼正盯着水鳥費娜，舌頭興奮舔着血一樣的唇，漆黑到耳下的絲絲短髮在風中飄蕩，黑髮美少年眼神如此嗜血。

他雙手抓向水鳥的翅膀，他的指尖碰到了費娜，費娜在半空中驚呆了。

費娜扭着鳥腦袋在半空中，彷彿是第一次看到克里斯時的感覺。

它的長相和身材都是她喜歡的類型，如果再成熟些，年紀再大幾歲就好了！她更喜歡成熟一些像克里斯那樣的。費娜居然在一剎那間，不顧生死有了這樣的想法。

然而，希羅畢竟不是克里斯。

費娜很快就清醒，她現在可是一隻水鳥，他想幹什麼？

而黑鱷魚希羅已經咬到了她的尾羽。

希羅興奮着：

抓到了！

吃了這隻灰鳥，希羅覺得它一定是餓了才突然嗅到了雌性的香甜氣息！

這是萬物生機，森林動物們尋找配偶的季節。黑鱷魚今年夏天就要正式成年。

希羅決定吃完了再考慮。

希羅是黑鱷魚，性別雄，愛好母鱷魚，它完全不認為眼前這隻灰羽公水鳥和空氣中的雌□□有任何關係。

水鳥只是鱷魚的食物。更何況這隻水鳥它還是公的。

但它竟然咬了個空。美少年希羅詫異了。他覺得自己的鱷魚長嘴好象變短了。

“吼——希羅——！那隻鳥就是那隻鳥！那是克里斯的食物，你不要亂來！”樹林裏的鱷魚不僅只有一隻，小雄鱷魚莫克在灌木叢下探出頭來，叫着希羅的名字，小鱷魚莫克也震驚地看到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希羅變成了半獸人！希羅是黑髮美少年！

黑鱷魚希羅和莫克同樣是未成年的小雄鱷，要到夏天才完全成熟，就算是成熟了也僅是一隻野生鱷魚。希羅在用長鱷嘴咬這隻灰鳥的時候，剛剛一碰到就變成了半獸人，它鱷魚長嘴不見了，希羅在這一瞬間困惑着，他抓食物極少失手。更何況對方只是一隻水鳥。

它沒有發現這萬分之一秒的變化。但小夥伴莫克驚呆了。旁觀者莫克全看到了。

當事人之一的費娜，她同樣聽到了有鱷魚的低吼聲，像是叫着這美少年。但這不可能，這裏離湖水還有幾里遠，鱷魚根本不可能上岸來。

更何況，費娜急起飛轉，幸運躲開了捕捉，她驚悚地一回頭，美少年消失了。落在灌木叢里的隱約是一隻彪悍兇猛的黑鱷魚！

不可能，鱷魚不可能上岸到樹林裏來？！費娜完全想不明白。

難道是她太餓出現幻覺了？

但黑鱷魚還在盯着她。

“希羅，快回去吧——！那隻鳥是克里斯的食物！你想讓克里斯生氣嗎？”莫克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其實在紅樹林裏下有無數的暗流，費娜剛來三天還不知道，而希羅也是今天偶爾好奇和莫克一起出來，到水雉鳥的老巢探險。

它本來只是好奇。

只不過陽光太暖，雌性的氣息太香甜，希羅突然餓了。

而費娜聽到克里斯這個名字，隱約有點耳熟，她這三天最大的煩惱除了餓肚子喂小鳥，就是她怎麼都想不明白她是怎麼倒霉來到這裏。難道就是因為看到了那藍綠色雙眼的精靈一樣的男子？

費娜覺得很委屈，越委屈就越憤怒，沒錯，就是像黑鱷魚這樣的一雙眼睛。

這是兇殘鱷魚的眼睛。

“是不是你！？你是鱷魚變的是不是！？”

費娜咆哮起來，她忘記了自己是一隻水鳥，忘記了哈米一直和幾個鳥崽說——鱷魚是水鳥的天敵。

她撲上去爪嘴並用攻擊着這黑鱷魚，而這黑鱷魚與費娜不約而同，希羅不顧同伴莫克的叫喊阻止，它再一次撲向了灰羽水雉費拉。

希羅有着可怕的彈跳力，它這一次跳得更高，直接用短短的雙爪首先抓到了這隻灰鳥的翅膀，他要親眼再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希羅巧妙地利用體形重量，和費拉一起滾到了地面灌木叢里，卟嗵砸到了暗流的巨大積水坑裏，濺起了明媚斑斕的水花。

希羅一擊得手，雙眼卻也被費娜攻擊得睜不開，氣得吼叫：“小心我吃了你！”

而莫克在水底暗流的深處，卻再一次看到了不可思儀的事，沒錯，水浪翻滾中，希羅還是希羅，還是黑鱷魚，但那隻灰鳥變了。

這隻灰鳥變成了一個黑頭髮黑眼眸的美麗雌性。這雌性的漆黑雙眼閃着怒火，眸光又亮又美。

這是女半獸人？！

在這一瞬間，希羅的雙眼被費娜的眼神吸引，在斑斕四濺的水浪中，積水坑裏泛起一波波泥沙，這變化只有萬分之一秒，希羅幾乎都不能完全確定。

他只是感覺到了食物重量的變化，感覺到了水波中瀰漫著古怪的雌性誘惑氣息，溫暖的陽光會讓雌性動物的氣息成倍的擴大。每年的春天都是這樣。希羅並不意外，所以這一回它有了準備，他控制住了荷爾蒙的激情誘惑，但他還是失了手。

黑鱷魚被費娜燃燒的眼神所吸引，即使水波渾濁，但這隻水鳥有一雙漆黑明亮的美麗眼睛，希羅想，非常美。它着迷地凝視着這黑寶石一樣的眼睛。

費娜忙着全力攻擊黑鱷魚。她壓根沒注意。

就算是鱷魚的眼睛也格外脆弱，希羅被鳥兒抓得一聲痛叫又是笑聲，似乎在說著什麼：

“發X情了嗎？”

“你說什麼？你才發X情，你這個變態！”費娜痛罵著。

黑鱷魚被攻擊得太痛，它平常吃的水鳥很多，非常清楚正常水鳥臨死前的反應絕不是這樣。往往只有春天發情的鳥才有這樣大的攻擊力。

“……你就是克里斯要吃的鳥？”

什麼？克里斯是誰？真的有這個名字嗎？費娜想着，但這隻黑鱷魚太重了，積水坑底的暗流對鳥兒來講還是太深了，費娜感覺到她快被淹死了。

“快走，希羅——”

莫克感覺到了湖底微紗的變化，催着黑鱷魚滑進入暗流里，向湖底而回。“克里斯醒了。快走——”

希羅有點捨不得。

它還沒有玩夠。那隻灰鳥很有趣。

但希羅服從鱷魚王。

小黑鱷魚和夥伴一起潛入暗流。

希羅離開的時候，回頭望着水面之上，那隻鳥還在掙扎着扑打翅膀想從水裏爬出去，可以看到水面有數不清的水珠飛起，然後濺開。

水波蕩漾。紅杉林附近的大湖，鱷魚們游向了湖底的水洞中。希羅想回頭再看着，莫克咬着它的尾巴把它拖了回去。

希羅心想，那隻灰鳥好像發X情了。

鱷魚可以和水鳥在一起嗎？黑鱷魚突然有了這樣古怪的想法……

湖底，鱷魚王克里斯在沉睡，他只是在睡夢裏打了個哈欠。他的族群鱷魚們敬畏地不敢打擾，只有小鱷魚莫克因為有經驗，眼尖地發現鱷魚王變化了。

水洞裏的克里斯像是變出了男性半獸人的手和腳，有修長強健的美麗身軀，甚至克里斯的臉也變了。那果然是半獸人的人臉？

莫克興奮得真哆嗦，希羅察覺到了莫克的異常。

但等希羅轉頭去看的時候，鱷魚王沉睡着，洞口碧綠水草后，還是那巨大令人敬畏的藍綠色鱗甲身體。

希羅瞅着莫克，莫克的鱗甲是黃綠色，並不鮮艷也不怎麼銳利，往往是老鱷魚的鱗甲才這樣黯淡無光。莫克是一隻在族群里非常普通的小鱷魚。但莫克像是有什麼特別的能力？

克里斯去年冬天來到大湖裏的時候，除了殺了上一任的鱷魚王，除了和所有的鱷魚王一樣關注母鱷魚。克里斯在所有的雄鱷魚里只多看了莫克兩眼。

這才是今天希羅叫上莫克，帶它一起上岸玩耍的原因。

“在紅樹林你看到什麼了？莫克？”希羅總覺得那隻水鳥很怪。

“沒有，沒有——”

莫克很喜歡希羅，希羅是最強的小夥伴，黑鱷魚的鱗甲光亮得像是森林裏黑鐵樹，這是吃得飽營養豐富的強者標誌，而黑鱷甲上的傷痕則是雄性的驕傲。

莫克羨慕希羅，但它還是拚命搖頭絕不承認。因為它看到的怪事太多了。比如希羅對一隻水鳥女半獸人發X情，要不是它拉着希羅，按希羅暴躁的性格，說不定當時就強行求愛交X配了。

哦對了，那隻水鳥不喜歡希羅。罵希羅是變態。

莫克怕說出什麼，希羅會咬死它。

而希羅——黑鱷魚很疑惑，它剛才襲擊尋只水鳥的時候，感覺似乎還聽到了什麼聲音？

希羅不知道，那是半獸人世界中神明的低喃：祭司遇到了她忠誠的守護戰士……

一如半獸人戰士伊克犧牲了生命，一如伊莎貝拉耗盡靈魂之力愛克里斯，希羅的存在意義，就是永遠地愛祭司費娜。

儘管還未成年的黑鱷魚現在正想着，要不要咬死那隻水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