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隱隱?大隱隱?

1中隱隱?大隱隱?

?當那一雙綉着淡金線宗彝紋白底玄色,用常山黃羊皮做內里,崑崙羚羊八個月大崽子皮做外層的烏皮靴站在離我鼻尖一寸的地方時,我開始詛咒那該死的老梅干又一次晃點了我!

騙吧騙吧被人騙了半輩子,到頭來照樣繼續被騙,這神馬世道!

梅寅玉,你個老不死的梅乾菜,怪不得人家說千年王八萬年龜,這老梅乾菜在那牢籠里發了霉不見天日那麼多年,可不就是個老王八!

哪根筋不對才會聽他胡扯什麼大隱隱於市,中隱隱於朝,小隱隱於野,為毛如今我這大隱的黃花菜都還沒涼透,就被那中隱給抓了個現行?他老王八卻還小隱在犄角旮旯處陰乾發霉呢?

深深為本人的善良好忽悠本質感到一種恨其不爭怒其愚蠢的悲催。

然而嚴峻的事實已經殘酷的擺在面前,靴子的主人好整以暇的站在鼻尖前方一寸,不丁不八姿勢,與曾經靶場上那句口訣完全一樣。

還曾記得這雙腳的主人握着我的手在耳邊溫潤的吐着射箭八決,那噴吐的熱氣如同一條拂動的柳梢,痒痒的遊走在耳廓之處,好聽的聲音若溪流淙淙,抑揚頓挫,完全令人忘記了那說出來的話語。

僅僅沉浸在鏗鏘悅耳的聲音旋律中。

怪不得滿朝文武但凡有誦讀之事,共推的不是文臣僚工,卻是站在武階上的他。

想遠了又想遠了,人老了就容易回想,這不過五年,身子是沒老,心老了,結果,就容易走神!

猶記得是這不丁不八姿勢,他說過,動,可制敵於千里之外,靜,可攝敵於毫釐之間,所以這雙腳的主人總是常常會擺出這個腳步,上身屹然不動,誰都不知道,看着閑雲野鶴一般風淡雲輕的主人袍子下這樣一雙腳,就已經將獵物,牢牢控扼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了。

就像皇家獵場被圈禁起來的那些獵獸,自以為遼闊的山嶺是他們自由的草原,其實,那只是一個聊供貓鼠遊戲的獸籠,無論它跑向哪裏,都已經逃不出獵人的圍剿。

如今面對的,正是一副已經將我控扼的牢籠,無所遁形。

此刻只有痛心疾首的回想一下,我愚蠢的投網行為是怎麼產生髮展以及結束的。

這事,要是往前追根溯源的想,那可就是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了些,快發霉的記憶實在是不願意太過辛苦的往前扒拉,簡明扼要的說,就是在離開京城后五年,我又腦袋抽筋的回到了京城,這個時候距離當年‘神武兵變’剛好過去五年整。

五年前的京城曾經一夜□,驃騎大將軍駙馬中郎將宇文嵐領着嘩變的左右禁軍羽林衛從神武門入太極殿,絞殺了大梁暴君梁殤帝,史稱“神武兵變”。

擁立太子裴文玉稱帝,第二年裴文玉三讓退位,禪位於宇文嵐,改國號魏,這位被世人喻為玉蛟將軍的儒將終於一飛衝天,蛟龍變真龍,成了名副其實的玉龍。

那一晚上整個京城,是冰火二重天,皇城裏是地獄陰司,到處鬼哭狼嚎,每每想起來,都能被耳朵里的尖叫聲給嚇醒。

我花了三年才終於睡上了個囫圇覺,誰他母親的閉上眼就看個弔死鬼臉血淋淋的瞪着我能睡得着?

可是那宮城乃至那外城,平平安安風塵未動。

又扯遠了,拉回來說,我好生睡覺安生過活,準備淡忘一切往生極樂阿彌陀佛的時候,如今已經被稱為千古明君英名遠播高大俊挺聖光遠渡(西北戎丹大汗進貢時對當今的讚美:放屁)的當今延和聖德正大光明神武天冊金輪大皇帝(他母親的哪個馬屁精給上的尊號那麼長),實際陰險腹黑面冷心更冷(這是我的看法:真實)的延和帝大概是精力太過旺盛(這個我作證,丫的,每天寅時三刻練功卯時一刻上朝酉時三刻下朝練兵,戊時三刻繼續練功后回來,在床上依然可以和我大戰三百回合他令堂的這男人絕對不是人),在今年突然頒佈一詔令:收繳天下所有赤紅果為聖母皇太后延醫治疾。

赤紅果原產於我如今生活的錦州泰安,是通經活絡怯濕止痛的良藥,乃是《金台要略》裏名醫梅方烈的名方中治療骨濕痛最要緊的一味君葯。

正因為此,我才帶着梅老頭從那暗無天日的地方逃出生天後就直接去了他老祖宗方子裏赤紅果的產地安頓,皆是因為這老梅乾菜若想活下去,就得靠那赤紅果活命。

哪曾想皇帝這幾年民生搞得紅紅火火百姓小日子過的越發滋潤之餘,倒講究起孝道人倫來了,你丫要講孝道人倫就講唄,這四書五經哪個不把個孝字掛頭頂?

反正我在那華麗麗的宮裏頭從沒見過什麼真孝悌純良統統是放屁,但是+激情這表面文章總歸是要做的,誰讓人聖人說過聖者以賢德御天下以法令佐天下,這嚴苛峻法到底是旁門左道,延和帝雷霆鐵血了三年該收拾的都收拾了是該適當轉換手段以柔克剛了。

又扯遠了,說哪了?哦,這赤紅果成了皇家之物尋常百姓便買不到一分,眼瞅着梅乾菜存貨將盡再不補充三個月後那就真要成老梅幹了,於是,我痛定思痛壯士扼腕,決定重回一趟京城。

可是若回這龍盤虎踞的地方,我這早就該在前朝皇陵裏頭爛透了剩個骨架子的某前朝公主,這會子突然去那往人堆里扔個銅錢指不定就砸着個鳳子龍孫的地方,保不定有哪個前朝臣子今朝紅人一碰見,若是嚇出個好歹也就罷了,萬一讓那些個原先瞧着我恨不得寢我皮吞我肉的冤家狹路一相逢,那我這身子骨可就先報銷了還整嘛玩意赤紅果去救人涅?

於是我又躑躅了,這麼些年我那風風火火的性子那是被一盆接一盆的地溝水澆了個渣渣火星都不剩,別的都消停了唯獨這怕死的毛病見長。

好死不如賴活對吧,在求生面前,神馬尊嚴神馬氣性神馬高傲通通都是浮雲。

我不想死,也不想梅乾菜發霉,躑躅來墨跡去,老梅乾菜發話了,就是那通小隱大隱中隱的話,照他老人家意思我現在模樣早沒了當年那光鮮瓦亮的如意公主的皮象,以如今這副猥瑣到什麼塵埃都可以低下去的姿態,京城裏頭找個最底下的地方混跡,是木有問題的。

哪個官宦紅人鳳子龍孫的會往那種低下的地方混呢。

說的是,於是乎我便收拾收拾包裹出發。

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就倆破衣衫,當年一日三換用天蠶絲吐一年再由花娘紡一年再由綉娘綉一年的成衣猶自覺得太少,如今卻已經可以三年不換一件衣服,準備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再三年的艱苦樸素,想想這人哪,可真是犯賤。

也很強大對吧。

又扯遠了。

好,再回來話說,我入了京城,果然找了個最不招人注意又最能打聽消息的工作,便是如今這大牌紅樓的龜奴。

想這龜奴一職,也是經過千軍萬馬過獨木掙來的。

人要是吃不飽穿不暖那啥別的心思就沒了,比如我,但是當某些基礎需求都能夠達到一定滿足的水平后,於是,就開始所謂的溫飽思□鳥!

所以這份職業競爭之熱鬧,報名之火爆,這也從另一個角度充分說明,如今這位皇帝確然有些個手段,京城裏百姓小日子過的還不錯,那啥念頭就比較旺盛。

五年前的大興,可沒那麼多的青樓嬌客,現如今這雨後春筍般的欣欣向榮,大有向全國各地蓬勃發展的趨勢,不得不承認,這帝位,他做着甚好甚好。

也不枉當年我那份慘了。

嗯嗯請允許自我仰望一下偉大的犧牲精神,回到現實再說我應聘那龜奴的職業,各位看官不要以為龜奴不過是個外場相幫的活計,乃是妓家風月場裏最低等的工作,然則這活計,不僅要有端茶送水跑腿迎送的腿力,還要有那察言觀色溜須拍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伶俐。

這要求,沒比那天朝殿裏欽點狀元郎過關斬將容易,可不就是個全才?

好吧不過是想各位看官明白,如今我這副形容,要猥瑣有猥瑣,要品貌沒品貌,要諂媚可諂媚,要低賤能低賤,說是曾經大興這皇城裏最尊貴的皇帝最疼愛的如意公主,誰信?

至今尚能聽人偶爾說起前朝,除了那人人切齒的昏君,再就是那艷容肆意,名滿京都的第一公主了。

曾經多麼的風光,曾經指氣頤使,曾經不可一世,然則一朝覆滅,安有完卵,她也就不過是一流星劃過,記得住的是名字,記不住的,是芳華。

現如今,我只是這依紅偎翠樓里一個最底下的龜奴,莫說那恩客錢主,媽媽小姐,就是個倒茶送水的婆子都可以怒目呵斥。

只能唯唯喏喏,曾經的輝煌,不過夢裏頭另一層夢,水紋里又一層水波而已。

要說會選擇做這活計,並不是多麼想干,也是因着左打聽右打聽,也就這活計,迎來送往的人接觸的多一些,若想知道什麼消息么,這兒是個不錯的地方。

當然我死也不會信,就這種地方,又怎麼可能會和那高高在上的瓊樓洞天有所聯繫呢?

然而事實充分說明,人,是不能太鐵齒,這世上,母雞也是可以打鳴的,公雞也是可以抱窩的,太陽從西邊出來這事不靠譜,但是皇帝要逛妓院這事,還真有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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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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