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走了(二更)

第470章 走了(二更)

慕槿動了動眼皮,睡眼惺忪地睜開眼,一覽無餘的精緻房梁頂落入眼底。她眨了眨眼,目光微怔了怔,腦中快速轉動一圈,很快眼裏便呈現出一片清明。

利落起了身,整理好被褥,套上衣服,她轉身從外屋走出去。

“哎,不知怎的,初春的這些日子,竟與初冬有得比了。我屋裏的被褥還鋪着兩條,雪香姐的那隻大黃貓還老往裏鑽呢!”慕槿剛伸了懶腰,繞出屏風,便見屋裏站了三個女子,手裏拿了不同的東西在角落裏忙活。還不時小聲地說著話。

“你那算什麼,這幾日啊,前些年從夫人那處賜下來的暖爐還擱我屋裏用着呢!這從深井裏打來的水冷得就跟冰渣子似的,洗了衣服碰了幾下就巴不得像老鼠鑽洞一樣往屋裏個兒鑽!”一人捂嘴掩笑。

“喲呵,那待會兒你豈不是就要鑽進去了?別忘了,我們過會兒還要去給夫人剪瓊花,摘梅子呢!”一人忙低聲打趣。

瞧幾人如此閑散,看來這雲相府的活兒計也不是太累。除了伺候這裏的主子要費心費力一番外,也無甚要破些心思的。

“哎,折香小弟,醒了?可是我們幾個把你給吵擾了?”一人開口叫道,手裏正拿着一塊抹布,立在鏡台旁擦拭着一個脖頸大的白瓷花瓶。

恰巧眼神一晃,便見屏風那裏出來一人,眼裏透着絲絲驚訝。

慕槿伸手撓了撓腦袋,故作不解,面帶微笑道:“各位姐姐早,昨晚折香睡得沉,今早還沒注意到幾位姐姐已經來屋裏做事兒了。折香現在需要做些什麼?”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她起晚了誤了事,頂多也只是受人苛責幾句。

聽到兩人對話,屋內其餘兩名女子也紛紛轉了頭,面帶淺笑向這邊看來。

“相爺走時吩咐了我等,說你昨日外出跟着他做了事,勞累了一天,許你晚起,不讓我等弄出什麼動靜。醒來就讓我們支會你一聲,今日可以休息一日,免了差事。”雪香朝她莞爾一笑,對於昨夜之事一筆帶過,說話也輕聲細語,很有大管事風範。

可以休息?

慕槿秀眉往上微挑,心底儘是沉靜,眼睛卻是驀然一亮,面上一片驚喜之色,疑惑驚訝道:“真的么?相爺…走了?”

“是啊,一個時辰前相爺就上朝去了。若你今日不得相爺恩令,還可以休憩歇息啊什麼的,這會兒子准去做苦力了。”對面,一個面龐稍顯圓潤的櫻草色衣衫女子語氣輕快道。眉眼間少了一絲沉穩,多了幾分活脫。

上朝?好像這些日子都沒見過他上朝,怎麼今日倒去了。話說堂堂相爺還可以有那麼幾日不去上朝聽政,言表進諫的嗎?

“好了,風香,做完手裏的事且去問問晴香,夫人那裏可起了?若是起了你就一併去仔細伺候着。”她偏了頭,對方才說話的女子輕語吩咐。然後又扭頭看向另一名認真做事的女子,“雨香,待會兒去挑選幾個上等的玉瓷瓶,問問夫人喜歡哪些。看上的就佈置在夫人屋裏,摘些新鮮的花兒插着,日常好生照料。”

言語之間滿是仔細穩妥,一點兒沒有焦躁急切之感。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知書達禮的閨閣小姐,備知禮數人情,禮儀規矩。

這麼想着,慕槿也對她頗為欣賞起來。其實這些伺候雲盞的人個個都難挑出錯處,雖性格不一,但她們眼裏的認真和穩重態度,辦事仔細謹慎卻是一點兒也不缺乏的。

不得不說,那雲盞挑人的眼光也着實不錯,甚至算得上毒辣。

那喚風香的女子也微頷首,收起方才的歡快,露出甜美一笑,“是,雪香姐。我這就去。”

說罷擱下手裏除枝葉的剪刀,交給雪香然後轉身出門去。另一名女子也點了頭,放下手裏的抹布,放在盆里,端着盆施了一禮走出去。

“你雖剛來不久,但依我所見,相爺對你還是很照顧。別看相爺平時在外亢心憍氣,傲睨自若,目空一切慣了。他其實心細如塵,賞罰分明,從不不輕易動怒,或者遷怒懲治府里人,他待我們這些下人很是維護的。”雪香兩眼露出柔和一笑,溫聲細語,給人一種長姐般和煦親近的感覺。

她知曉慕槿剛來府中,對一切都不太了解。是以給她簡單說一些雲盞的事,好讓她放下心來,踏實做事,不必擔心隨時沒了腦袋。

慕槿似懂非懂地點了頭,是她真不了解他還是他其實隱藏得太深。

雪香與他相處的時日也算不上短,看到的卻和她近些時日所見到的雲盞有些出入,但有些情況還是有些不同。或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些地方是完全不一樣的。

“譬如昨日之事,淮安郡主因與你起了衝突,冒犯了相爺隨侍之人等同犯了相府。她這兩月里的課業都要比平日多了兩三倍不止,已經和一年的課業有得拼了。這些日子怕是很難再有出府的機會。”雪香嘴角掛着淡笑,似乎對這淮安郡主的事也絲毫生不起同情心。

慕槿扯了扯唇,驀然記起昨日雲盞說過的話。府里的人沒他允許,任何人都難以欺辱。又聽雪香這麼說,看來還真是如此。

只不過裏面是到底為護短還是為維護其不容侵犯的尊嚴那就難說了。

她隱隱覺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了點兒。好像從昨晚知道她的身份開始,雲盞對她的態度轉變得有些快。

若說以前是漠然,那麼現在就是關注體恤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也不知道。把她留在府中的目的是什麼?

“行了,你也不必再糾結此事,更不必對此生出什麼愧疚來,沒有必要的。出去轉轉吧,若是有空,可否幫我捎帶些九里香回府?”雪香見她又低頭沉聲不說話,以為她在為這事自責,所以開口勸慰。

慕槿頷首,抬眼露出笑容看向她,可不過一會兒,這笑容的便怔了怔。

她腦海中恍惚一陣,眉頭隱隱蹙了起來。看着雪香欲言又止,最後動了動唇,暗含關懷道:“雪香姐,近些日子還是不要碰刀吧,少做些活兒為好。女孩子家,手比嬌花,女子的第二張容貌,可得好好護着。不然日後因為一雙手嫁不出去可就鬧笑話了。”

雖後半句是開玩笑,可前面的話卻是出於好心的提醒暗示。當著雪香的面她也解釋不通,索性便不再泄露。

雪香撲哧一笑,也沒想到慕槿突然同她開起了玩笑,點頭贊同,故作正經道:“說的是,手也嬌弱呢,我以後會注意的。”

慕槿知她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當了耳旁風。也不再辯解,徑走了出去,洗漱了一番便出了府。

路上,慕槿一直在思索着一個問題,她方才是看見了什麼?魂影?

雪香身邊怎會出現這些東西?看樣子還不是什麼善茬兒。莫非,她做過什麼違背常世之事?

不對,她也不見得是會做出什麼狠毒邪惡之事的人,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以前她沒動用秘術,是看不到這些東西的。近日兩次出現皆非她本意。

這些東西時不時就在她眼前晃,讓她隱隱有些擔憂。許是昨日亂了心神,這后遺之症今日便出來了。

出了府,慕槿暗自揉了揉眉心,真得好好靜一靜心了。最近沒練武也沒習經,浮躁了些。

有時候她還真琢磨着這面相之術到底有何用處,既不能傷人又不能助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純粹是給她添堵來着。

能觀他人時日生死命數,卻看不到自己會經受何事。無甚大用。

屋內,正在用着剪刀侍弄花草的人突然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低頭看着被剪刀戳破了一個小洞的食指正向外流着鮮血,蹙着眉頭微微出神。

過了井水長街,便是長安街。長安街左側,巷子僻靜,少有人往來。

此中是一座府邸,門堪羅雀,無人問津,不免有幾分冷落孤零之氣。

府內,書香幽苑,靜若香蘭。

慕槿坐在床頭,替人把着脈。眼睛卻毫不掩飾地的細細打量着眼前人。

清淺的眉眼似一塊乾淨的素娟看着就讓人覺得舒服,墨色的眸子皎潔如窗鏡般折射出一股清亮光澤。只不過,瘦削的臉龐上卻有着難以偽飾的虛弱。

“大少爺的身子骨虛,時常厥心痛,心悸噯氣。且脈沉弦,伴隨着胸中窒悶,驚慌、咽乾等癥狀。非是生來就如此的,對么?”慕槿輕勾了唇,眸里意味深長,緩緩地道。

她剛出了相府便記着昨日寧安王叮囑過的事,還有雲盞的許肯。每到夙旦隅中之時她便要來這裏替李瑜書診脈。雖然今日晚起來得遲了些,但也不妨礙什麼。

眼前的男子正半靠在床后,垂斂着眼眸,蒼白的唇顯得整個人柔弱不堪了幾分。

聽到慕槿輕沉的話傳來,不由微揭了眼皮,目帶虛浮地看向她,淡然一笑,眼裏透着幾許疏離孤冷。

“的確如此,從三歲那年開始,至今已有十九個年頭了。”眼裏含着一抹悠遠,又或許是一絲漠然。慕槿聞言也不禁挑了挑眉,訝道:“哦?大少爺竟記得這樣清楚?”

李瑜書也不因她這番直白的話而懷有任何抵觸不適,只是淡扯了扯唇,點頭道:“嗯。”

“那昨日的消息大少爺可知曉了?聽說這事兒昨個兒鬧得沸沸揚揚,已傳遍街頭巷尾,茶樓酒肆了。”慕槿瞧着他,見他神情未有半分變化,挑眉緩語,“不過好在這件事很快被人壓了下去,因它不僅涉及到家醜,還涉及到有關朝廷命官風流惡性之事,有損朝廷威譽。”

李瑜書唇間微抿,一襲白衫映襯着臉龐更加虛弱。那樣子似是本該如此無所謂,又似淡漠不在意。

慕槿彎了彎唇,把他臉上的細微表情盡收眼底。末了,又緩緩收回診脈的手,淡笑道:“該除的人都已除了,我想大少爺的心結也可以解掉一半了。這病,我相信自然會好得快些。”

李瑜書原本清漠淡然的眼神微微一怔,不過很快又恢復常色。他淡看着她,虛浮的眼裏含着一股清漠,不承認亦不否認,緘口不言。

慕槿起身,轉到書案旁鋪紙落筆,一邊還不疾不徐地開口,“不得不說,大少爺真是好手段。害父害母害弟害己,施計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心慈手軟。且痕迹難尋,證據難覓,真令在下佩服不已。”

無緣無故說出這樣看似冤枉人的話,往人頭上扣一頂屎盆子,若是常人聽到她這番話準會火冒三丈跳起來指鼻瞪眼地同她對峙。

可是,李瑜書聞言依舊無動於衷,平靜的眉梢微微一沉,卻又很快鬆緩,徑偏了眼帘看向對面的牆。

“若你明白我以前受過的傷害,又何會如今日這樣稱讚諷刺。他們,都是該死的,索性,也如我所願,都死了。”他嘴裏低喃幾字,眼裏閃過一道黯然和堅決釋然。原本矛盾的情緒放在他身上卻毫無違和之感。

慕槿聞言勾了唇,淡道:“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卻不代表除我之外的其他人看不出來。不論如何,我也奉勸大少爺您一句,既然恩怨已了,那就安心養病,好好地活着。不該插手的事也勿要摻和,損人利己,不見得會利多少。我這話是什麼意思,大少爺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

昨日一事,她雖覺疑點重重,卻也並未多加思索。只是今日來這李府的路上,她才突然想到昨日的事,細細理了一遍之後,方才對疑惑之事大膽地猜測起來。

好在他沒有否認,也毫不驚慌,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風雨不侵,油鹽難進,倒讓她刮目相看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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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謀:嗜寵佞毒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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