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見風使舵
白翎坐了好一會兒了,目下的日子過得可是越來越慢,白翎端坐桌旁,忽的聽到有動靜,“何人?”
“蒲山鬼。”
白翎拉開布簾,躍下馬車,蒲山鬼倚靠在一旁,嗤然一笑,“白公子。”
白翎拱拳,“久聞蒲先生大名,不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蒲山鬼捏了捏白虎面具,“蒲某可讓白公子再見一次亡妻,白公子可願?”
白翎露出饒有深意的笑容,將右手插入左邊的袖中,“不瞞先生,在下想見便能見着,只是費心力罷了,就不牢先生挂念了。”
“哦?”
白翎頓了頓,“世人皆敬您一聲‘先生’,以為定是白髮蒼蒼的老者,想不到竟是少年郎。”
蒲山鬼不慌也不惱,方才無意間的“哦”暴露了他原本的聲音,也就懶得再裝,“蒲某缺人,白公子與其依附蘇芩,不如來蒲某這裏做工,銀兩不會少。”
“在下不……”
“白公子光靠給人看相,這日子過得很擰巴。不是嗎?”
“白某覺着看相甚好。”白翎的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
蒲山鬼“咯咯”笑了笑,“一個叫湘兒的姑娘要為其少爺博得見少奶奶一面的機會,她一無所有,唯有記憶深得我心,便以她所有的記憶做交易,白公子若不接受豈不是糟蹋了湘兒的好意?”
白翎擰起眉頭,面露不悅。
“在下是生意人,一向誠信。”
“不如這樣,如果白公子應了蒲某的要求,蒲某便以記憶做酬勞,還予湘兒,當如何?”
“忘憂谷作為最大的消息買賣地,多少人趨之若鶩,別說幫工,就是賣命換消息,世人也是願意的,什麼時候擇人的標準改了,或者說在下身上有什麼讓蒲先生另眼相看的?”
蒲山鬼不答,反倒問了句,“白公子同蘇芩一同來翡翠林,卻隻身留在此處,這是何故?”
“蒲先生竟是秦羽的說客。”
“秦羽的說客?你這樣說也對,從秦羽那再收一筆,這買賣着實賺了。”
白翎輕嘆一口氣,“罷了,先生的要求在下應了,也請先生說到做到。”
“那是自然。”
白翎撩了他一眼,轉向身後的密林,“話說回來,蒲先生倒是提醒了白某,若不是親眼所見,倒有些遺憾了。”
“先生可願同行?”
蒲山鬼挾着沙啞的拖腔,“蒲某老了,年輕人的事便不參與了。”
你!
青絲在風中晃了晃,越發稱得白翎頎長白凈,他擰身便走,蒲山鬼依舊保持着倚靠的姿勢,話語幽幽的傳了過來,“白公子可別忘了。”
“嘖,老狐狸。”
“白公子,我聽得到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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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自成這麼能打嗎?”五弦抬頭問道。
蘇芩的雙眼輕輕眯了眯,“芫自成說好聽點是內斂,說難聽的,就是虛偽,和蘇楚陽一個德行,聽說那個精蟲上腦的爹,性子也是如此,所以打從一開始,芫自成就沒打算同那些正派一道,幾家若是強勢,他便少出一份力,目下幾家都受了重創,他最會審時度勢,自然會留你一條活路。”
“他那也不算幫我吧!”
“所以你看到的皆為假象,芫自成絕對是比莫下蘆還要難纏的角色,只用了三年,便將重陽宮坐上正派之首的位置,他若沒一點能耐,你覺着可能嗎?”
說到蘇楚陽,蘇芩的表情無太多變化,五弦靠回樹,“咿咿呀呀”的疼了一會兒,“蘇楚陽臨終前,讓我給你帶句話。”
蘇芩偏過頭來,慵懶的看向五弦,“他說了什麼?”
“他說他對不起你……”
蘇芩“哦”了一聲,而後目光越過五弦,朝她身後看去,“方才還說不願來,出什麼事了?”
五弦循聲轉過身去,白翎那一頭的白髮着實有些特別,連帶着周遭都亮了幾度。
“不親眼目睹,多少有些無趣。”
蘇芩挑眉,“你竟是如此好事之人。”
白翎將兩手交叉到袖中,溫聲道,“順便來辭行,望蘇姑娘能得償所願。”
蘇芩又是“哦”了聲,將手中的毯子朝上挪了挪,“那就預祝你……前程似錦了。”
“說什麼前程……”白翎正欲再說,忽的神情突變,抬手的瞬間形成一面屏障,將直直砸過來的樹木泥塊悉數彈了出去。
四人立刻看向那邊,秦羽眼下處於劣勢,芫自成果然保存了些實力。
“芫自成的那把摺扇雖看起來普通,可不是凡物,扇骨據說是龍骨所制,於千年萬年都不會腐爛,將摺扇作為武器,並達到出神入化地步的,可能也就他一人。”
“不對啊!”五弦轉過腦袋,“蘇楚陽和他打的時候,直接一劍刺穿了扇面,而後他從懷裏又掏出一把。”
蘇芩笑了笑,“所以說他裝模作樣,姑娘莫要被他誆騙了。”
“這……那秦羽這邊,我們要不要幫?”
“靜觀其變。”
芫自成先是同蘇楚陽打了一場,本是一直處於下風,若不是王植偷襲……
若……芫自成是要假借王植之手除掉蘇楚陽,又得了個好聽的名聲,這就另當別論了。
但這一切都是五弦的推測,具體如何,還得再看。
芫自成立在不遠處,一臉無辜純良,“我重陽宮已答應不參與搶奪夜龍骨之事,公子何必步步相逼?”
“芫宮主害我兄長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敢問公子家兄是……”
“三年前,被幾家圍剿,身死西鳳道。”
芫自成不勝駭然,“你是玉非花的……”
眾人嘩然。
芫自成忽地扯開嗓子,用摺扇指着秦羽道,“此人竟是玉非花的弟弟,玉非花無惡不作,他今日來,必是來找我等尋仇,各家若不想重蹈覆轍,不如與我重陽宮再次聯手,此乃上策!”
眾人開始交頭接耳,看向秦羽的表情都多了一分探究。
“秦羽竟是玉非花的弟弟,這……”
“必是尋仇無疑了!”
“秦羽不是蘇芩從萬花樓重金買回來的孌寵嗎?”
“說不定為了攀蘇芩這根高枝,不知花了多少手段!”
“忍辱負重啊!”
五弦聽着有些刺耳,這些所謂的正義之士,真是用實際行動展現他們是多麼的見風使舵。
“我們這是替天行道!”
“對,替天行道!他既然來尋仇,便是認定玉非花所作所為皆是正義,我們不如就同重陽宮一道,剷除餘孽!”
“剷除餘孽!剷除餘孽!”
口號喊得震天響,五弦嗤笑,“荒唐!”
五弦扭過腦袋,“你早就知道這事?”
蘇芩闔上雙眼,靠了回去,“最近剛知曉,但若是對計劃錦上添花,為何阻攔?”
“芫自成傷了玉非花在先,憑玉非花的功力,不可能一點逃的希望都沒有。”
五弦問道,“如何傷的?”
“玉非花好酒,芫自成派人每日在他酒里下毒,無色無味,嘗起來無甚區別,玉非花死後,那名婢女失足溺死,紫微宮的人走的走,跑的跑,根本無暇注意到這一情況,談珩君來了后,一切才穩定下來,在他的幫助下,漸漸水落石出。”
“你想借秦羽之手,廢掉其他幾家,而後獨大,是嗎?”
蘇芩的雙睫微顫,“是又何妨?”
“借用他人的仇恨,為自己掃平障礙,這一招實在太狠。”
“過譽了。”
五弦輕笑,“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蘇芩半眯着雙眼道,“送予蒲山鬼。”
!?
“你!”失望浸上臉來,五弦撐着樹榦,揶揄道,“人心皆是肉長的,但你是石頭砌的!”
“我雖可以將你永生囚於幻靈宮,用來打壓各家,但你始終是個不穩定因素,幾方權衡之下,還是交於蒲山鬼最妥。”
“夜龍骨是夜龍族聖物,你不怕帝君……”
蘇芩打斷她的話頭,“蒲山鬼是個生意人,自知生財有道,燙手山芋捏在手上,敢讓夜龍骨出世,便就等着帝君來砸門。”
“那他圖什麼?”五弦掛着一絲怒容,問道。
“有趣。”
“什麼?”
“萬事萬物不是皆有因果對錯,蒲山鬼活得瀟洒恣意,世人又有幾個做得到?”
蘇芩說這話的功夫,秦羽已被幾十人圍得水泄不通,五弦越發緊張起來。
修士們開始一哄而上,秦羽連忙推掌,面前的幾人受力飛了出去,右邊的幾人揮劍便砍,皆被劍氣震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場混戰,秦羽在左右夾擊中還是負了傷,一身素服已掛上不同程度的刀痕,劍痕,觸目驚心。
同莫下蘆那一場鏖戰,不知他是否休整好,五弦雙拳緊握,略有些焦躁不安。
秦羽單膝跪地,左手捂着心口,右手靠把劍支撐着,眼看他們越來越近,秦羽抽起劍來,對着他們腳下劃出一道劍氣,癱倒一大片,大地一陣轟鳴,眾人哀嚎,秦羽乾咳兩聲,緩緩直起身。
“各位何必成為芫宮主的刀劍,不如坐享其成?”
芫自成發出一聲怪笑,“因為啊,他們不無辜啊!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參與了那次圍剿,將各家聚集於此,不也是你的目的所在嗎?”
“秦羽,你贏不了,因為……”芫自成頓了頓,“你不夠狠!本座若是你,這裏的所有人,一律跑不掉,通通都要為我兄長償命,要讓他們神魂俱滅!”
秦羽有些怨憤且悲傷,“兄長曾來信說,芫宮主對他很好,待他如孿生兄弟。芫宮主當年也不過是一介布衣,卻深得家兄信任,知道芫宮主的滿腔抱負,向上任重陽宮宮主極力引薦,芫宮主便是這麼報答家兄的知遇之恩嗎?”
“真是壞興緻,”芫自成捏着扇骨,緩緩走上前來,“當初就該斬草除根,也省的聽這些陳年舊事!”
五弦從樹蔭下走了出來,天忽地陰雲密佈,方才還艷陽高照,五弦剛收回目光,便瞧見一把摺扇呈螺旋狀直指她的面門,五弦有些發怔,一襲白衣突然閃到她的面前,將摺扇攔腰一砍,摺扇受很強的內力引導,與秦羽的劍形成對抗之勢,摺扇倏地被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