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姐妹
紀春琳的反應讓小葵大感尷尬。正在此時，小紅打水進來。小葵連忙把荷包往腿下一壓，向小紅道：“這有我呢，你把水盆放下到前面閣子裏看着，等媽媽帶龔相公過來，趕緊過來報信。”
小葵是李媽媽手下最得力的丫環，平常對春燕的態度總是不冷不淡。此時她一再將自己支開，讓小紅不由懷疑她過來的目的,連忙陪笑道：“侍侯姑娘是小紅的份內事，哪敢勞煩···”
小葵聽得這話，立馬把眼睛一瞪，小紅嚇得連忙低下頭，紀春琳現在這個情況讓她再也不敢象從前那樣和小葵頂嘴。
紀春琳瞧得明白，感激地向小紅點了點頭，自己已經這樣，還能再壞到哪去，她倒想看看小葵要說什麼。
小紅看到紀春琳的暗示，擔心地看了她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慢慢地挪了出去。
見兩人如此防備自己，小葵低頭嘆了一聲，把荷包重新拿出來，放在紀春琳的枕邊，遞過筷子，幽然說道：“春姐兒，雖然你從前是咱們這裏的頭牌，所有的人都把你當成寶，可我直到你認識龔相公之後，才真正羨慕你。”
紀春琳聽小葵的話說得奇怪，接過筷子，並沒有吃，好奇地看着她。
小葵繼續道：“龔相公的性子雖溫和，骨子裏卻有一股不服輸的傲氣。我看得清楚，他對你的情意沒有半點虛假，即使媽媽將你的真實情況告訴他，他依然會一分不少地將你贖出去。”
紀春琳驚訝地張大嘴，做為專門寫文給女生看的寫手，紀春琳十分善於發現生活中的奸.情。雖然這丫頭口口聲聲說龔相公對春燕有情有意，紀春琳敢保證她的心裏絕對對那龔相公有想法。她這個時候來找自己，是想先討好自己，然後讓自己勸說龔相公將一同她贖出去，兩女共侍一夫？
小葵不知道紀春琳的疑惑，悵然說道：“想當初，龔公子要用變賣家產替你贖身。房契地契都拿來了，媽媽不肯。如今你這個樣子，媽媽為了不讓他起疑，說不準還要高出原來那個價錢。龔公子心實，一定會答應。且不談你們以後如何生活，只說今年的大考，龔公子可能就沒辦法參加了。”
紀春琳看着小葵不作聲，這些都在她了解範圍之外，根本沒辦法發表意見。
紀春琳的默不作聲讓小葵十分詫異。五年前大燁開朝立國，到如今朝庭第一次舉行科考，這場考試對全國的讀書人來說有多重要，自是不言而喻。此前春燕大力支持龔文彰參加，為了不耽誤他的學習，春燕甚至禁止龔文彰來看她。現在聽到因為她的緣故影響龔文彰參加考試，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她這樣自私自利，真真辜負了龔相公的一片痴情，小葵的心裏充滿了對紀春琳的鄙視以及對龔文彰選錯愛人的痛惜，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定，小聲向紀春琳道：“如果龔公子缺少入京趕考的盤纏，只管來找我。”
紀春琳不解地看着小葵，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特意趕來把入京趕考當成件事來說，可知那盤纏不會是個小數目，她在老鴇面前再得寵，也只是個丫環，哪拿得出那麼多錢？
小葵見紀春琳一付不明白的樣子，只得將話說破，低聲道：“媽**財物一直由我打理，公子需要多少，你提前偷偷地告訴我，我準備好了給你送過去，保證不會被人發現，影響公子的前程。”
紀春琳驚得目瞪口呆，怔了半天，結結巴巴地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小葵嘆了口氣答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媽媽絕對會讓你凈身出門，再加上龔公子被媽媽榨乾家產，你們倆今後的生活都不能保證，更別說公子的學業，若因此耽誤了公子的前程，你我可都成罪人了。”
我耽誤他的前程和你有什麼關係？你以為現在這種情況是我自己願意的么？因小葵這話，紀春琳心裏的一團怒火全轉移到小葵身上。不過紀春琳的理智還在，她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不是小葵造成的，而且小葵肯為別人的男人覬覦李媽**財物，讓紀春琳不得不佩服她的膽量和痴心。是以紀春琳勉強笑道：“謝謝你的好意，我記得了。”
紀春琳的話讓小葵大感詫異，春燕是何等清高自傲的人物，一向視錢財如糞土。小葵開口之前甚至擔心自己會遭到拒絕，沒想到她竟一口答應。到底是她本性如此還是為了龔文彰的前程放棄自尊？小葵理所當然地忽視掉后一種可能性，對紀春琳的鄙視又增加了一分。
說完自己過來的目的，小葵也沒有其它的話要說，伺候紀春琳先將粥喝了，再把她的頭髮梳順，要她將黑印壓在下面，臉朝外睡着。頭髮再往上面一擋，倒也看不出紀春琳的臉上有什麼異常。兩個人一睡一坐相對無言地等着。
小葵的出現讓紀春琳對那個即將救自己出火坑的龔公子更加好奇和期待起來。
如果他真的專一到不完全不在意紀春琳臉上的黑印，紀春琳真想將實情說出，一來紀春琳不願意騙人，再則自己現在這個模樣也用不了很多銀子贖身，能節省一點總是好的。
聽小葵的意思，龔文彰是個家道中落的讀書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會。就算龔文彰不嫌棄自己騙了他，兩個人每天還是要過生活，錢從哪來？難道真的靠小葵偷李媽**錢嗎？
可萬一小葵看錯了人，龔文彰是個隱藏得極深的偽君子，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模樣掉頭就走怎麼辦？壞了李媽**算計，她一怒之下絕對會將自己送到那小黑屋去。想到小黑屋裏的情形，紀春琳就心裏發毛。
紀春琳閉着眼睛將自己所知的各路神仙菩薩的法號細細念了一遍，禱告上天一定要保佑自己。
紀春琳正默默念嘮，小紅突然跑進來道：“姑娘，快起來，媽媽已收了龔公子的銀子，轎子馬上就要過來了。”
不等紀春琳開口，小葵驚訝地問道：“他不先過來看看嗎？”
這正是紀春琳想問的話，既然小葵搶先一步問出來，紀春琳看向小紅，等着她解釋。
小紅得意地答道：“龔公子對姑娘的情誼真是沒得說，聽媽媽說姑娘早上為他自盡的事，當場便哭了。原本說要過來看看姑娘，媽媽說姑娘已經睡了，他便算了。已經交割完畢，正在寫文書呢。”
真是個老實男人，紀春琳既欣慰又隱隱擔心，他這麼痛快地付錢，等看到自己的模樣會不會翻臉？
小葵看了紀春琳一眼，道：“別想那麼多了，趕緊收拾吧，我想媽媽也怕夜長夢多，一定會急着趕你出門。”
小紅便上來幫紀春琳梳頭，小葵打開箱子挑了件素色衣裙遞給紀春琳，另外拿了兩雙鞋包起來。小紅看着詫異，問道：“小葵姐姐，你拿姑娘的鞋做什麼？”
小葵道：“衣服首飾不能帶走，拿兩雙舊鞋應該不礙事。”
“什麼？”小紅驚訝地停住手裏的活，“那些首飾都是客人們送給姑娘的，為什麼不能帶走？”
紀春琳苦笑，撩起因小紅失神垂下的長發遞到小紅手裏，故做淡然地回答道：“那些都是別的男人送的，公子不會喜歡。”
小紅急道：“姑娘千萬不能這麼想，龔公子為了替姑娘贖身已經把家產變賣光了，若姑娘為了龔公子的面子不要這些東西，你們以後怎麼過日子呢？”
“好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老娘白養你了!”門‘咣’的一聲推開，在外偷聽了半天的李媽媽大步急走進來，扯住小紅的頭髮，一巴掌打過去，小紅被抽得站不穩腳，打了旋，跌倒在地上。她不敢哭，捂着被打的地方，膝行過來跪在李媽**面前，連聲認錯。
這已經是小紅為自己第二次挨打了，紀春琳心裏不忍，吃定了李媽媽拿到錢，沒把自己送出門前，不敢輕易得罪自己，大聲說道：“媽媽!你這樣對她，我不走了!”
“啊？”李媽媽一怔，迅速換上笑臉問道：“傻丫頭，好好的，這說的是什麼瘋話？龔相公還在外面等着你呢，你這樣鬧脾氣，可對不住人家的一片心意。”
紀春琳冷冷道：“媽媽，小紅和我親同姐妹，我捨不得她，你讓她和我一起走吧。”
李媽媽豎起眉毛，“那怎麼行!這丫頭可是我花了…”
“龔相公買我的錢支付我們倆的身價綽綽有餘，我這個模樣值那麼多銀子嗎？”紀春琳打斷她的話。
李媽媽態度強硬地揚聲答道：“這價錢是他自願的，文書都寫了，還想怎樣？”
紀春琳冷笑道：“那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你騙他簽的，根本就不具備法律效應…”紀春琳說著頓了頓，如果這個世界的法律並不保護消費者的知情權，那不是唬不住她了嗎？“你若不答應我的要求，我就撞死在這裏。你交不出人來，銀子還得退還給他!”
李媽媽噎住，她不怕紀春琳撞死的威脅，只怕紀春琳堅持不走，鬧起來萬一傳到那個人的耳朵里，可就糟了。誠如紀春琳所說，她現在這個模樣不值錢，搭上小紅自己還是賺了，只是被紀春琳的話逼住，若輕易地答應了她，以後再難得管教其它人。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