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誰也不會喜歡

於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明明就是個鄉野村夫，可不知為何，於喬總覺得看不透他。

她微微斂目，將錢袋往懷裏一揣。

“現在總算知道鳳蓮姑娘的心病是什麼了。”小廝知趣的遠離了他們，於喬說話也就肆無忌憚了，“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難怪心理壓力這麼大。”

說完以後，她才覺得自己有點含沙射影的意思，畢竟她和方長卿彼此都沒有愛。

方長卿卻似乎並不在意，淡淡嗯了一聲，從於喬的角度，只看見他大半張臉隱在黑暗中，分辨不出臉上的表情：“你打算去找那個男人嗎？”

“天大地大，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他若是喜歡鳳蓮，早就回來接她了，可五年了，他了無音訊，可見他早已忘了鳳蓮。”

於喬皺眉道：“我最厭惡這樣的男人！”

她說這話時，語氣里似有恨恨之意，但很快就恢復如常：“不過就算找不到人，但起碼知道了病因，待我想一想，或許有解決的辦法。”

氣氛一下子陷入凝重，誰都沒有再開口，一直到回了府邸。

於喬進內室換衣服，等出來的時候，方長卿已經躺在床上了，閉着眼也不知睡著了沒有。

於喬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上床，而是去取了紙筆，將今日之事細細記下，才吹滅了燭火，在黑暗中摸索到床邊。

她在黑夜中不太能視物，也就是俗稱的夜盲症，所以她當年才會考軍校失敗，後來不甘心，就跟着特戰部隊去當了軍醫。

好不容易摸到床邊躺下，還沒找到被子在哪兒呢，就感覺到後頸處有股熱氣襲來。

她身子一僵。

緊接着她感覺到有雙手自然的摟住了她的腰。

“方，長，卿！”

於喬咬牙切齒道：“你還沒睡着？”早知道她就再晚點上床了。

“那燭火太亮，我睡不安穩。”方長卿說話聲音很清晰，並沒有一點睡意，“你剛才在做什麼？”

“記今天在醉仙樓里，芙蓉姑娘說的話。”於喬不動聲色的扒開他的手。

方長卿沒有再唐突：“芙蓉姑娘是個明白人。”

輕飄飄的話傳入於喬的耳中，於喬忽然間起了好奇心，翻了個身，在黑暗中衝著他的方向道：“這次你第一次見到除我之外的姑娘吧？”

“不是。”

“哦？還有其他人？”

“大牛的妻子，還有隔壁的翠花兒，也都是見過的。”

於喬嘴角抽了抽：“一個別人的妻子，一個寡婦，你見沒見過有什麼用？”她稍稍湊過去一些，黑暗中看不清楚他具體的位置，只能大概感受到他的呼吸，“我是說像芙蓉這樣的姑娘。”

好一會方長卿才回答：“沒有。”

“怪不得。”於喬眯了眯眼，“你喜歡芙蓉姑娘這樣的嗎？”

話音剛落，她便聽到床鋪動了幾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身側的溫度似乎更靠近了一些。

沒等方長卿回答，她就手枕着頭，仰面自顧自道：“芙蓉如面柳如眉，應該是沒有男子不喜歡的。”

和她不一樣。

她以前就是個假小子，整天泡在硝煙里，皮膚很黑，雖然身體健康，但沒人看得上。現在穿越過來，又是個土味十足的小丫頭片子，一個農婦，饒是她自己也不想多看幾眼。

她忽然沒了興趣再聽方長卿的答案，閉上了眼睛。

方長卿卻開口了：“不喜歡。”

於喬半夢半醒間聽到他回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她模模糊糊，帶着睡意說。

方長卿卻沒有再出聲。

於喬徹底陷入昏睡。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方長卿看着那張睡着的側臉。

床榻數年，他們早已習慣了彼此身體的溫度，也早已沒有了任何新鮮感，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給他的感覺就不一樣了。

她對人說話沒了膽怯，多了幾分清冷，對孩子卻變得極好，有好幾次他都看見她偷偷剩下了粥給兩個孩子，也沒有偏心么兒，總是分的均勻。

人的性格都是骨子裏散出來的，方長卿自以為了解她，可現在才發現，他似乎從未了解過。

方長卿的眼睛在黑夜中，像是濃的化不開的墨。

“我誰也不會喜歡。”

聲音極輕的回蕩在房間裏，很快就消失不見。

起床用過早膳后，於喬就去找師爺了。

師爺沒想到她竟然會來，一時面色驚疑：“姑娘找我，可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

於喬最喜歡聰明人，也不客氣直截了當道：“你可知一個叫做溫子然的人？”那位上京趕考的書生的名字，還是問了好久，芙蓉才肯告訴他們的。

師爺怔了一下，才回答：“知道。”

於喬眼睛一亮。

她本沒有抱着希望，沒想到隨口一問，倒還真問出來了。

既然他知道，那麼知府應該也知道，看來這位知府大人對鳳蓮還真是情深義重，就算知道她心裏有個男人，還是將她明媒正娶了回來。

於喬在心裏想着，面上不露分毫：“可否告訴我，那位溫公子現在在何處？”

“就在此處。”

師爺看着她：“我們家大人，便是溫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