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人哀悼完畢，轉身離開紀念碑剛走向台階，張佳樂在高明軒的注視下，牽着程依珺，把她拉到一邊，與她說起悄悄話。

“依珺，有件事情，我本來不打算告知你！但這件事情，我想你有權知道，還是把實情告知你比較好。”張佳樂煩躁的揉揉額角，“我從一些老同學那裏得來消息，聽說你們班的程淑英老師患了淋巴癌，就在重慶市中醫院裏面接受治療。我原本想着你跟你家那口子去香港領了證回來后，再把這個消息告知你，但我得到消失，說程老師病情很嚴重，也就這幾天的事兒了。”

“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領證結婚的事情和程老師的病情沒法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十年為了找弟弟妹妹，程老師幫我出過多大力。而且，我上大學的學費，還是程老師贊助的。我失去父母，程老師如同母親般照顧我，她對我的恩情，我這輩子都無法報答!我終於明白，我對程老師說，結婚之日，希望她以母親身份出席，被她拒絕的原因了。佳樂，什麼話也別多說了，我會和明軒講清楚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去看望程老師。要不然，我這一輩子，良心都會不安穩！”程依珺擺擺手，示意張佳樂不要繼續說下去。

張佳樂看着程依珺倔強的神情，滿眼悔恨的輕拍了一下自己嘴巴，責怪自己多嘴。

鄭皓宇通過張佳樂的表情，知曉張佳樂將程淑英的消息告知了程依珺，對張佳樂悶不住話的性子深表無奈。他見程依珺走過來，自覺去往張佳樂身邊，不願留在這裏繼續充當電燈泡。

程依珺站立在高明軒身前，神情肅穆的仰頭注視他並開口：“明軒，程老師生病了，病情非常嚴重，我今天不能陪你飛香港。我必須去重慶中醫院看望程老師，希望你可以諒解。”

高明軒知曉程依珺說一不二的性格，半彎腰將雙手搭在程依珺肩膀上說道：“我陪你一起去看望程老師，她是你的恩人，我不可以怠慢她。”

“明軒，我不需要你的陪同，你先回去準備一下，我明天搭乘最早一班飛機飛去香港，絕對不會耽誤伯母舉行的家庭聚餐。你已經見過程老師，就不必隨我一起去了，我想獨自去看望程老師。”程依珺眼神中透露出不容反駁的堅定，使得高明軒深感無力，除了點頭答應之外，別無他法。

程依珺看出高明軒的不開心，主動環抱住他的腰身溫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食言！若是趕不上家庭聚餐，星期一領證的時候，我一定會到場。”

“哎！你是吃定了，我拿你沒有辦法！按你說的辦，若實在趕不上聚餐，我就找個理由取消聚餐，星期一在補辦，更加名正言順。但是，星期一領證，你若是缺席，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高明軒緊緊抱住程依珺，將心中沒由來的恐慌慢慢壓下去。

程依珺更加摟緊高明軒的腰身鄭重的說道：“明軒，謝謝你的理解，星期一領證，我一定會趕到！”

高明軒不願多說一句，用力的抱緊程依珺，將下巴輕輕擱在程依珺的腦頂心上，雙眼眺望遠方高山的春光綠色。

始終站立在原地的張佳樂見兩人黏糊的樣子，心情複雜的搖搖頭，雙手環保於胸前說道：“這兩人，隨時隨地都在發糖虐狗啊！”

鄭皓宇見張佳樂一臉羨慕，右手掌輕放在張佳樂肩頭，滿眼調笑的開口：“怎麼，看到人家兩口子親熱，心裏發酸了！認識你快五年了，也沒見你談過戀愛，再這樣下去，你可以去清修了！”

張佳樂被挑起心中怒火，用力揮開鄭皓宇的手掌僵着臉說道：“從大學認識你到現在，我也只見過你談一場戀愛，還是以閃戀的方式打開，閃分的下場結束。全程下來，不超過七天，你怎麼好意調侃我呢！再說了，我不談戀愛，不代表我沒有感情，而是，你們男的大多都是極品，不是精品。”

沒了心情的張佳樂不等鄭皓宇回應，抬腳就朝着出租車的方向走去，致使不服氣的鄭皓宇跟在她的身後，表達心中的不滿。

“張大主編，請你說明白了，在上車！”鄭皓宇將張佳樂拉開的車門合上，把張佳樂拉扯到一邊，“你對男人有意見，是你的自由，但出言攻擊我，就不應該了！什麼叫做，我是極品，不是精品，請你好好解釋！”

“我沒有說你，你幹嘛要對號入座，也不怪你初次戀情，在七天內就結束了。”張佳樂不願與鄭皓宇說太多無意義的話語，白了他一眼，直接去到出租車裏面，讓司機開車走人。

鄭皓宇被留在原地，回過神來見到出租車走了，心中直呼張佳樂粗魯不堪，致使站立在他身後的程依珺和高明軒皆好笑的搖搖頭。

兩人等到他情緒穩定下來，走到他身邊，讓他做到自己付費的出租車裏面，讓司機去到程依珺和鄭皓宇的老家。他們倆準備回老家的墳山，去祭拜一下，同在汶川地震中去世的父母親人。

因程依珺的老家比較近，司機先在程依珺老家村口停車，高明軒陪着程依珺下車，牽着她的手在上山的小道上慢慢前行。兩人感受到春日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聞到小道兩邊的不知名野花散發出的芳香，聽着叢林中鳥兒的鳴叫聲。

常年生活在都市，兩人知曉難得可以享受這山林間的舒心節奏，更加捨不得大步前行。他們到達程依珺父母的墳墓所在位置時，已經是近一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無論程依珺先前的心情多麼愉快，在看到父母墳墓的這一刻，她整個人被極度的哀傷籠罩，看得高明軒心疼不已。他伸出雙手想要環抱住程依珺的雙肩，被程依珺搖頭，無聲的拒絕了。

故高明軒只能跟着腳步踉蹌的程依珺走到父母的墓碑前，跟隨着程依珺的動作，陪着她一同跪在墓碑前，悶聲看着程依珺用四川的方言，對着父母的墓碑講述心中的苦楚。

“爸媽，我來看您們了！十年過去了，我還是沒能找到，允軒、依璇、允轍和依珊，我真的好沒用啊！您們在天有靈，若是看得到我的難處，就幫幫我吧！”程依珺滿臉淚痕的對着墓碑磕了三個頭，保持磕頭的動作不願抬頭。

高明軒磕完頭，已經挺直身板，將程依珺的痛苦看在眼中。他擔心程依珺情緒激動得暈過去，將程依珺攬入懷中，對着墓碑誠心說道：“爸爸、媽媽，我們星期一就要正式領證了，下個月依珺生日的時候，準備舉行婚禮。在這之前，希望您們可以顯靈，保佑依珺找到他們其中一人就行了，我們想要親人出現在婚禮上祝福我們。希望您們可以成全，我們這個小小的心愿！”

高明軒剛說完，情緒穩定的程依珺爬到墓碑前，猛然抱住墓碑哀嚎道：“爸媽，我已經堅持十年了，還沒有他們的音信，我真的快要支撐不下去了！這十年來，凡是知道允軒他們遭遇的人，都勸我不要繼續尋找了，都對我說他們不在人世了。可是，我一直牢記媽您對我說的那句話，沒看到允軒他們的屍體，就證明他們還活在世上，要找到他們，代替您行使母親的職責，好好的照顧他們。媽，我真的很聽話，有很認真的找他們！我不明白，為什麼每一次都是失敗，您們快點出來告訴我，允軒他們到底還在不在這個世上啊！十年了，我真的好痛苦啊！我每天晚上一閉眼，就是地震發生的場景，更可怕的是，有時候還會夢見允軒他們被掩埋在地底下失去了生命！”

高明軒見程依珺情緒失控，立即起身將程依珺橫抱起來，感受到程依珺的體重又變輕了，便知道她這段時日沒有好好休息和吃飯。他滿眼心疼的望着程依珺，忽視程依珺表露出來的抗議，執意抱着程依珺下山。

“依珺，不要鬧了！我們回去，在報紙、雜誌、各大網站上刊登尋人啟事，一定可以找到允軒他們的消息。只要他們還活着，我們總有一線希望，只求你好好照顧自己。你要保證自己的健康，才可以繼續尋找他們呀！”高明軒看着懷中的程依珺痛苦至極，心疼得恨不得代替她承受這種痛苦，但又無能為力。

程依珺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看着高明軒表露出來的難過，她隨意擦拭臉上的淚水，故作堅強的看着高明軒。

“明軒，放我下來！下山的路還很長，我自己可以走，我不可以增加你的負擔。而且，我知道，你昨晚為了安慰我，肯定沒有休息好，我不可以讓你勞累過度！”程依珺的固執，使得高明軒投降。

高明軒動作輕柔的把程依珺放在地上，使得程依珺雙腳立穩后，猛然把程依珺抱入懷中。他堅定的說道：“依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身後還有我！所以，你若感覺累了，無法支撐下去的時候，儘管往後靠。我會用自己的雙手和胸膛，穩穩的接住你，絕不會讓你摔倒在地上，受到半分的傷害。而且，我們馬上要成為夫妻了，有困難，我們應該一起面對，一起去扛！我也明白，你習慣了孤軍奮戰，但僅限於你二十八歲以前的人生！在這之後的人生，你不會孤單了，有我與你一起並肩同行！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嗎？”

程依珺深受感動，閉上雙眼緊緊摟住高明軒的腰身說道：“明軒，謝謝你！你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之中時，我一直覺得上蒼對我非常殘忍。直到你出現之後，我才明白上蒼是公平的，人的一生不可能事事如意，也不可能十全十美。十年前的地震中，我失去了父母，弟弟妹妹也失蹤了。但是，我卻擁有了你，擁有了一份美好的愛情，也即將開始一段幸福的婚姻，再次收穫一個溫馨的家庭，我真的感覺到非常的幸運。儘管，即將與你步入婚姻，但有時候感覺像是在做夢般，好害怕夢醒過來，連你也會消失。”

“傻丫頭，我永遠不會消失，我會一直呆在你的身邊呵護你，保護你一輩子！”高明軒為了讓程依珺安心，雙手捧着程依珺的腦袋，滿眼深情的對着程依珺的嘴唇吻下去。

這一幕，正好被上山，來尋找兩人的鄭皓宇看在眼中。他完全可以理解張佳樂面對兩人的親熱要發酸的心情，他不得不承認，任誰看着兩人之間的甜蜜氣氛，都會直呼受不了。

於是乎，鄭皓宇非常識時務的調頭，往下山的路走去，讓兩人繼續膩歪個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