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莫雨跟在韓玉衡身後，一邊走着一邊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已是一團亂麻。

雖然慕容儀的話不可盡信，但也不能完全不信。衝鋒陷陣本就事關生死，韓玉衡就算再怎麼驍勇善戰也不可能百戰百勝，更何況這次慕容儀突然收手已經很可疑了，韓玉衡此次出征肯定是凶多吉少。

韓玉衡見她走在後面遲遲沒跟上，便停下腳步等她。見她眉間深鎖知她還在為自己擔心，便笑着安慰她道：“沒事的，年年如此，就等我凱旋而歸的好消息吧。”

莫雨聽到這話愁雲不減絲毫：“可是慕容儀他……”

韓玉衡伸手觸及她的眉間，想撫平她依舊緊鎖的眉頭。“阿離，你就別管那個人說什麼了，大敵當前，你知道我不能不戰的。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見你的。”

莫雨沒有說話，沉默一陣后才開口道：“如果這場仗打得太艱難了，沒希望了，你可不可以跑？就當是為了我？”

韓玉衡沒有說話，但溫和的目光已經告訴了他的答案。

莫雨垂下了頭：“好吧，我知道了。”

從戰場上丟下自己的士兵逃跑，任何有骨氣的將軍都不會這麼做的，更何況還是滿懷一腔熱血的韓玉衡，這也是為什麼石虎他們會一直誓死追隨他的原因。讓他臨陣脫逃，恐怕比死還難受。

韓玉衡將她攬入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上：“你放心吧，除了你，還沒什麼能難得到我的。”

“我一個弱女子能難得到你什麼。”

“當然能了，你一哭我就覺得害怕，好像天都要塌下來了。”

“哼，這個時候說這些，晚了！”

莫雨不再說什麼，貼在他的懷裏感受這最後的溫存。

沒過幾天何必的聖旨（或者說是太后的意思）就到了將軍府，韓玉衡即刻領命奔赴戰場。莫雨害怕離別沒敢去送他，只能讓丫丫把東西代為轉交。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左不過是一些她親手做的糕點，還有一個繡得歪歪扭扭的護身符。

韓玉衡走後，莫雨常常出宮來看望老夫人和陳夫人。大概因為已經把莫雨當成準兒媳了，老夫人和陳夫人也十分親近莫雨，莫雨見她們平時也無聊就教會她們打麻將，閑來無事的時候常常會擺上一桌，再讓丫丫或寒煙湊個數。

她也偶爾會去外面的街道逛逛，整個龍城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好像壓根就沒有發生任何戰事。

莫雨奇怪道：“他們都不知道北邊有戰事嗎？”她還以為大家都會人心惶惶、唉聲嘆氣的。

“就算打仗了也要生活呀，”丫丫正在往嘴裏塞蜜餞，鼓着腮幫子道：“而且大家對韓將軍很有信心的。”

莫雨不再說什麼，只在心裏苦笑了一下：看來整個龍城最不信韓玉衡的竟是我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莫雨以為韓玉衡不在身邊的日子會很難熬，沒想到挨過一段時間后竟然漸漸習慣了，只要能常常收到他的書信知道他安好莫雨就很滿足了。

還有一件事莫雨也沒想到，那就是她居然和高瓊越走越近。一方面是因為方載近來頗受太后賞識，連連得到提拔，連帶着高瓊出入宮中也頻繁起來；另一方面高瓊的性格又與後宮妃嬪和其她官太太合不來，莫雨反倒成了她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她常常帶着菊花釀做客仙居殿。

一次喝酒的時候，高瓊告訴莫雨，方載要納妾了。

莫雨沒說話，也沒感到驚訝。明眼人都看得出方載對高瓊的冷漠，而且聽高瓊說上次那個孩子流產後便再也壞不了孕了，納妾也是遲早的事罷了。

高瓊似乎也不需要莫雨說什麼，只要她聽着就好。她說她根本沒有反對的資格；她說方家上上下下除了方老爺子外，幾乎沒人拿正眼瞧她，太太小姐們一塊說話的時候會刻意排擠她挖苦她，就因為她和小姐們不一樣，喜歡舞槍弄棒，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她還說，父親身體不好方夫人也不許她常回去探望，因為她是方家的媳婦，常回娘家會惹來別人閑話的。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莫雨有些替她打抱不平了：“既然這麼痛苦，何不離開方家？”

高瓊此時已經喝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眼圈四周也紅紅的，也不知是醉的還是哭的。她笑了一下，“你不會明白的，總有冥頑不靈的人就因為幼時的一個執念要用一生當代價的。”

秋去冬來，轉眼間已至冬日，韓玉衡還沒有回來。

莫雨閑來無聊開始在宮裏研發新菜式，希望在除夕那天的年夜飯中拔得頭籌（除夕夜的年夜飯都由後宮嬪妃親手做，由皇上評出最好的的一道菜）。

“丫丫，你看我這是什麼？”

“雞嗎？”

“什麼雞！這是鳳凰！”

“鳳凰？？可是……好吧，郡主說是鳳凰就是鳳凰吧。”

莫雨拿出另外的蘿蔔：“哼，不就是尾巴短了點小了點嘛，只要再多刻一點……啊！”正當她要繼續雕刻時，手指不小心被刀切出一道口子，鮮血一下子滲了出來。

丫丫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手裏的碗：“奴婢這就去請御醫！”

“這哪用得着請御醫啊。”莫雨讓她別大驚小怪的，自己用清水洗盡傷口，再讓丫丫幫她抹一點藥膏。

“郡主，做菜小心一點嘛，還疼不疼？”

“還好。只是不知為什麼心裏有點不舒服。不應該啊，不就是一個小口子嗎，應該也不至於感染什麼的吧……”

自從手指受傷后莫雨就不再下廚了，不是因為怕了，而是自從受傷后她心裏就一直突突的，好像有什麼事壓着她讓她透不過氣來。

是韓玉衡出事了？

莫雨剛一冒出這個念頭就趕緊壓了下去。不會的，韓玉衡很厲害的，而且還答應過她一定會回來見她的。

莫雨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幾天後終於消失了，北邊也隨之傳來了噩耗：韓玉衡孤軍偷襲北境反中計，最終陷入重圍，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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