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風雲突變
龍城。
尚書大人方德隨同方載以及中書侍郎高祁等幾位朝廷重臣形色匆匆地來到長壽宮。
當小太監剛把人引到韓玉機面前,方德他們撲通一聲全都跪在地上。
“太後娘娘,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
韓玉機見這幾個平時涇渭分明的臣子居然少有的一起來見她,心中很是奇怪。
“是臣無能,沒能保護好皇上!”
方載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和人都在顫抖着。
韓玉機凝視着他:“比起請罪,還不趕快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全部告訴哀家!”
方載雖然當時並沒有在現場,但比起其他臣子已經算是直接當事人了,便由他將皇上遇襲之事事無巨細全部告訴了韓玉機。
韓玉機聽他說完,心已經涼了大半。
她倒不是因為皇上遇難而感到悲痛。皇上是她最重要的工具之一,皇上一旦出事,慕容氏子弟勢必有所行動進而威脅到她這個太后在朝中的勢力。
韓玉機很清楚現在不是惺惺作態更不是去懷疑這件事是否另有蹊蹺的時候,一定要趁着慕容氏子弟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控制住朝中力量,必須要快,不然……
“韓將軍為保護皇上,也已葬身崖下。”
韓玉機還在想着如何迅速出手時,猛然聽到這句話后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
韓玉機的瞳孔猛地一縮,臉色煞白,一臉驚愕地看着他。
方載看到她這副模樣卻已經不敢再說下去,低頭跪着不語。
“娘娘!”
穗兒扶住了向後踉蹌了幾步的韓玉機。韓玉機眼神直直地看着方載:“玉衡他,他真的……”
韓玉機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不再說下去。
若玉衡沒事,此時站在面前向自己報告此事的怎會沒有他的身影?
“怎麼會這樣……”
韓玉機大腦已經一片空白,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靈魂,要不是穗兒拚命扶住她她恐怕立刻就癱倒在地。
高祁表情非常凝重道:“太後娘娘,現在可不是傷痛的時候,泰王爺也隨皇上一同遇難,平王因被山賊頭目挾持才逃過一劫。朝中勢力如今平王已是一家獨大,如若……”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趕來。
“娘娘,平王慕容儀求見。”
眾人一聽都露出驚訝的神情,齊刷刷地望向了韓玉機。
韓玉機獃獃地看着他喃喃自語道:“怎麼偏偏就是他……”
方德拱了拱手:“娘娘,這就是臣所擔心之處。皇上尚無子嗣,現在整個慕容氏中又屬平王威信最高,再加上秦思明的扶持,帝位很可能落入平王手中,還望娘娘早下決斷!”
韓玉機對此置若罔聞、沉默不語,空洞的眼神黯淡無光,似乎還沉浸在巨大的喪弟之痛中。
小太監小聲提醒道:“娘娘,平王還等着呢。”
韓玉機回過神來,望着還烏壓壓跪在地上的大臣們不由得嘆了口氣:“穗兒,先帶這幾位大人從側門離開,不要和平王碰上。”
“是。”
待方載他們離開后,韓玉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端坐在位置上。
“把他帶過來吧。”
“是。”
沒過多久,慕容儀出現在了她眼前。
他還是那副冷清矜持、不喜不悲的模樣,明明發生了一件這麼大的事,他卻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想法,或者說冷靜得讓人害怕。
韓玉機冷冷地看着他:“你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
“來看我?也是,現在的你心裏應該很得意吧?”
韓玉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皇上遇襲之事是他所為,但直覺告訴她這件事肯定與他脫不了干係。
慕容儀淡淡道:“你我皆失去了血親,沒什麼好得意的。”
“血親?”
韓玉機聽到這話心中像被誰狠狠地打了一錘,但她嘴角還是揚起一絲譏笑:“我沒聽錯吧?在你心裏,除了你自己,還有誰會是你的血親?”
慕容儀笑了笑,眼神變得有些落寞起來:“是啊,現在除了我自己,誰都不在了。”
他沉默片刻,重新看向韓玉機,眼神又恢復成原來平靜又深不可測的樣子。
“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我想你心裏應該都明白吧。我來真的只是想看看你,然後提醒你一下:只要你好好待在長壽宮,你和你的韓氏一族就不會有事。但如果多此一舉,後面的事想必你也應該明白吧。”
“……”
韓玉機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任何錶情。她心中剛剛還沉浸在韓玉衡墜崖的悲痛開始慢慢消失,整個人開始變得前所未有的冷靜,甚至還被激起一絲反抗的瘋狂與興奮。
這是韓玉機從小就具備的特殊能力。面臨威脅時,別人會驚慌失措或者惶惶不可終日,她卻不會。所有的恐懼、悲痛以及其他種種情緒全都會化作力量讓她更冷靜理智、更絕情冷酷。
現在她還不知道慕容儀究竟做了什麼準備、接下來到底會有什麼打算,所以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
韓玉機開口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順虔誠:“我是太后,自然是要好好待在長壽宮的。至於韓氏一族子弟,除了玉衡哪個成器?王爺自不必擔心。”
慕容儀對這話不置可否,正要轉身離去,韓玉機突然起身輕聲喚了一句“幼儀”。
這句“幼儀”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在一瞬間將慕容儀拉回了過去。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慕容儀回過頭去,只見韓玉機正站着望着自己,眼神一如當年那樣乾淨明亮。
“幼儀,是我輸了,與他人無關。”
慕容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什麼話也沒說,逕自走出殿門。
在慕容儀出府去見太后的時候,古雲峰也一個人出了門。
王府外的街道上人明顯變少了。這也難怪,龍城的百姓已經知道當今天子墜崖身亡的事,對於日後即將到來的風雨都心知肚明,一個個都待在自己家裏靜觀其變。
古雲峰走在冷清的街道漫無目的地閑逛着。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出來要做些什麼,但就是想到外面走走。
經過一座石拱橋的時候,古雲峰停了下來。
這座石拱橋歷史悠久,堅硬的橋身長年屹立不倒。在石拱橋入口處兩邊各放置着一個石獅子,左邊石獅子的頭裂了一半,看起來既怪異又突兀。
而這石獅子的頭之所以會裂了一半,全是因為前些年他跟鳳離比試,被鳳離一腳踢飛撞在石獅子頭上,他的肋骨和石獅子的頭當場一起斷裂。
一想起當年的場景,古雲峰只覺自己的肋骨似乎又有些隱隱作痛,不由得露出無奈的神情。
那可是花崗岩啊,她是想讓自己當場致殘嗎?
……算起來,他和鳳離已經認識有十年光景了吧。
這十年光陰里,街道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處處都能找到兒時和她打架鬥毆的印記。
那個時候,他和鳳離誰都想常侍在王爺身旁,誰也不服誰,一場比試說來就來,不分任何場合與地點。
無數酒肆攤位被砸爛,多少小姐公子被誤傷,王爺的懲罰也是一次又一次落在他們身上,兩人大眼瞪小眼頂着大缸在院子裏罰站一個個夜晚……
古雲峰摸着石獅子殘破的腦袋,眼神里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這些印記還在,回憶還在,我也還在,可為什麼偏偏你卻不在了……
“啪嗒,啪嗒。”
天突然下起了雨,周圍的行人紛紛跑開避雨。
古雲峰站在雨中沒動,抬頭望向了霧蒙蒙的天空。
“你看,天都為你哭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