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同道中人
好熱！
付卿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原本就缺乏運動的他很快就有了強烈的乏力感，心臟的跳動如同擂鼓一樣，快速將血液泵往他的四肢，但依然無法供應長期處於閑置狀態的肌肉，在突然進入超載模式下需要的能量。
所以他看起來像是一台干燒的蒸汽發動機，滿臉通紅，冒着熱氣。
呼！呼！
才跑出不到六百米距離，他就喘得跟風箱一樣，而且還是漏風的那種。
氣流已經遠遠超出了日常呼吸的極限，付卿感到嗓子和前胸肺部開始生痛。
他準備放慢速度，用奔跑和疾走交替的方式趕路，以達到既加快速度，又提高續航的作用。
不過，就在付卿準備放慢速度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些書里所說的，當前正是進行極限鍛煉的時候。
如果他能忍住在到達極限的時候才慢下來，當下一次開始跑的時候，他的上限就會提高一點點。
所以付卿還在勉力堅持。
口鼻隨着氣流的快速穿過，開始變得麻木，肢體也像逐漸灌入沙礫的麻袋，越來越沉重。
付卿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這時他已經來到了大橋之前。
就再這時，他的體內突然湧現出了一股股熱流。
起初付卿還沒有注意到，直到他跑過大橋，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跑過了一千多米的距離。
莫名出現的熱流充斥着他的全身，特別是四肢和腹部，讓他分不清究竟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況還是自己的幻覺。
但跑過的距離的真實的，付卿越跑越輕鬆，呼吸逐漸穩定在某個節奏，就這樣一路跑回了家。
一路上，他的頭腦逐漸清醒，並沒有大驚小怪。
既然比這更離奇的事情都發生了，這也不算什麼，只是他心頭莫名壓上了一塊大石。
付卿隱約感覺到，自己獲得的東西越多，接下來自己需要承擔的東西就越是沉重，這是小說電影中超能力者無法逃避的命運。
順勢跑上回家的那一條坡道，上坡路讓他的身體驟然繃緊，再次有了些許吃力的感覺，但很快適應了過來。
半山腰的樓房出現在付卿的視線里，他順着擺手的動作瞟了一眼腕上的石英錶。
十點十七分。
這麼快？！
半個小時的路程，居然只花了一半時間就到了，更重要的是，付卿除了身上有點發熱之外，並沒有像過去一樣出現酸痛感。
嗷嗚……
是阿咪！
陽台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付卿瞬間將所有的思緒拋出腦外，微微撮起嘴唇，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嗷嗚……
喵語十級！
嗷嗚嗚嗚——
阿咪明顯激動起來，一邊呼喚着，一邊跳下陽台的防盜窗，拖出了顫音。
付卿趕緊往內側的樓道口走去。
上到二樓，一打開門，一個嬌小的身影就撲進了他的懷裏。
嗷——
“阿咪乖，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回來得有些晚了。”
付卿單手攬着阿咪，順勢進門。
“來來來，今天咱們吃大餐。”
看着已經被舔得乾乾淨淨的盤子，付卿將阿咪放在桌子上，心疼地摸了一下它的小腦袋，然後打開冰箱，將剩下所有的小魚乾都取了出來，又拿出一包牛奶，開始忙着給阿咪做吃的。
而阿咪也安靜下來，端坐在桌子上，靜靜地看着付卿忙碌的身影。
忙完所有的瑣事，並且洗了個澡，付卿也無暇去思考更多的事情，直接回房關燈躺下了。
身體上出現的熱流雖然可以緩解身體上的疲勞感，但它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長時間缺乏運動的身體要想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達到馬拉松運動員的水平，根本不現實。
在付卿躺下之後，疲憊感如潮水般漫上來，將他緩緩吞沒。
徹底睡去之前，他隱約感覺到一個溫軟的身體鑽進他的懷裏，緩緩盤成一個圈。
真好……
當付卿再次睜開眼，只見到一片昏暗，隨後，一個方框的輪廓逐漸清晰。
窗外的微光告訴他，時間比往常要更早一些，這正是付卿需要的。
靜靜地躺了一會兒，當意識逐漸掌控身體，付卿明顯感覺到身側微微起伏的小小身體，阿咪還在睡。
小心地伸手摸到睡前特別放在枕邊的手機，綠色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五點三十分。
很好，今天必須趕在劉欣出門之前跑到她家樓下，否則就無法完成今天的目標。
儘管付卿已經盡量放緩了動作，當他準備好早餐的時候，阿咪還是打着哈欠蹲在了廚房的通窗上，靜靜地看着他。
“好啦，今天早上有點事，需要早點出去，對了，還要去給你採購食材，你在家要乖……”
阿咪沒有出聲，只是側着頭在他的手上蹭了幾下，隨後跳下桌子，蹲在自己的餐盤前，眯着眼睛吃起東西來。
付卿迅速解決早餐，穿上校服出門。
時間已經來到了六點。
外面還是一片昏暗，當付卿沿着昨天的路線來到劉欣家附近的時候，正好是六點三十。
劉欣以往到校的時間大概是七點半，按她走路的速度，路上花的時間應該在25到35分鐘不等，由於不確定她早上會不會在外面吃早餐，付卿決定從六點半開始蹲點。
在這個點，路上出現一個穿校服的年輕人並不突兀，因為很多學霸或者在上學前還有某些活動的學生們，這個時候就已經從家裏出來了，也有不少的早餐攤位開始營業，將自己罩在昏黃的光環里。
包子、油條、煎餅、炒飯、粉面，各種香氣傳來，付卿咽了咽口水，摸着肚子告訴自己，你已經吃過了。
為了緩解美食的誘惑，他開始繞着那一棟居民樓瞎逛，目光越過各種攤位，不時掃過昨天劉欣上去的那個樓道口。
幾分鐘過去，付卿沒等到劉欣出來，倒是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傢伙。
那是一個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生，沒穿校服，倒是像穿了孝服，披着一件樣式奇怪的白色兜帽長袍，遮住了大部分的臉。
說他奇怪是因為，他已經路過了好幾個攤位，都只是聞了一下就離開了，眼看所有的攤位都被他逛了個遍，他走得也越來越慢，但就是沒有掏錢買東西吃。
不會是沒錢吧？
付卿頓時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認同感。
同是天涯淪落人！
眼看那孩子已經走到了最後一個粉麵攤位，實在沒有別的地方了，他終於挪到正在忙碌的攤主身邊。
“是……您好，請問我可以點一份清水湯麵嗎？”
“清水？那有什麼味咯？來來來，小夥子嘗嘗我楊家的排骨高湯麵，喜歡清淡的話，我不放辣椒就行了嘛。”
“那——我能點一份清水湯麵嗎？”
“誒？你這個小夥子口味怎麼這麼奇怪？好好好，清水就清水。”
攤主嘀咕着，一邊伸手撈起一把手工麵條，放到燒開的鍋里。
“還有，麻煩不要姜蔥蒜，不要醬料，不要臊子。”
付卿隨意地靠了過去，只見那位同道中人咽了咽口水，開口叮囑道。
攤主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沒事的，臊子不用加錢，我可以多送你一點，年輕人正在長身體，就吃這麼點清湯寡水沒得營養。”
那孩子一下子急了。
“不不不，不用了，要是加了臊子，我……我就不要了。”
“你這孩子……好好好……”
攤主大叔舀出煮好的麵條，習慣性地將勺子伸向了裝着高湯的大桶。
“師……叔，不用了！清水就好。”
“好好好，你叫我啥？哈哈，是不是向拜師學我這手藝？不是我吹，我老楊開這攤子幾十年了，就沒有說不好吃的。”
“唉！大叔，不要臊子！”
大勺停在半空。
“真不要？”
“不要！”
“不收你錢也不要。”
那孩子咽了咽口水，口中卻是異常堅決。
“那也不要！”
有意思，我老付要省錢也不帶這麼省的啊，都說不收錢了，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在哪裏？
付卿饒有興味地站在一邊，看着那個傢伙跟攤主交流。
好不容易得了一碗清湯麵，那孩子小心地端着碗來到攤子邊上的座位上，擱下碗，先用袖子把桌子擦了一下，然後獃獃地看着滿袖子的油污，表情有些奇怪。
付卿差一點笑出聲來，這是誰家的極品？
女子口巴……
糾結了一會兒，他閉上眼睛不知念了些什麼，終於開始吃了起來。
通過他吃東西的動作，一個小小的細節被付卿敏銳地發現了。
那孩子吃兩口，就會不自覺地向一個地方瞟兩眼。
付卿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不禁愕然。
只見他偷看的正是劉欣家所在的方向。
我摩西羅伊……
付卿的嘴角慢慢地翹了起來。
這孩子，不會還真是個同道中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