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看來,杜文博在最短的時間裏見到了晉帝,將情況告知。
杜文博這一趟確實很順利,按常規他騎着馬根本進不了宮門,到宮門口,禁軍侍衛就將他攔住了,杜文博急道:“我有急事稟報,誤了時辰,你擔待的起嗎?”
侍衛想他原是齊王府出來的,是皇上近臣,看他急成那樣,說了句“請杜太常卿稍等,我去稟報。”然後去請示值班禁軍指揮使。
杜文博還沒等一會,恰好遇到馬平出宮,將此事告知。馬平立刻帶杜文博去見晉帝。晉帝十分吃驚,心下駭然,居然有人進了他的乾坤陣,這陣連鬼煞都進不去,那麼這二人得有多厲害。
有如此的高人,就憑帶些侍衛前去,恐怕不行,萬一有什麼閃失,傷到自己怎麼辦,不如將鬼煞請來,至於帝女為何在乾坤陣里,先編一套說辭搪塞過去,只要將人攔下,什麼事都好說。
晉帝掏出符咒,招來鬼煞,鬼煞聽完晉帝的解釋,顧不得和他計較,決定施法先將晉帝和杜文博帶到杜府的刑房。命馬平率領禁軍隨後趕到。
鬼煞進不去乾坤陣,晉帝又不敢進去,怕裏面的高人要了自己的命,三個人守在乾坤陣外,等着裏面的人出來。
暮流雲看着眼前的三人,怒火中燒,轉身將抱着的歆瑤交給莫問,帶着一抹邪魅,滿眼殺氣,走向鬼煞,如同優雅的黑豹下一刻就會露出獠牙,讓面前的人死無葬身之地,沉悶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裏傳來,“你勾結妖人,禍害天下百姓,還將歆瑤打成重傷,今日我就滅了你!”
晉帝看着眼前鬼魅般的男人,被他的殺氣壓的透不過氣,只覺得腦袋嗡嗡響,他想躲到鬼煞身後,但身體彷彿被定住,半步也挪不開。
鬼煞同樣被暮流雲的殺氣籠罩着,惶恐不安,是他,那個救走公主和玄道長的仙人,他不由的往後退去,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可走已經來不及了。鬼煞定下心,疾如閃電般使出自己最陰最恨的招數,鬼爪手,指甲象利刃般向暮流雲頸部抓去,他想先發制人,一擊即中,速戰速決。
暮流雲側身閃過,回身一掌擊出,硬生生擊在鬼煞背部,他還沒來得及轉身,整個人飛出去,“轟”的一聲,刑房的牆壁被鬼煞撞得粉碎,重重跌在院子的地上,口吐鮮血。
暮流雲輕身上前,雙掌間幻化出一束金光,射向鬼煞,鬼煞眼中發出駭人的目光,一瞬間化為烏有。
晉帝和杜文博堪堪怔住,鬼煞那麼厲害的妖人,竟然毫無招架之力,分分鐘斃命。
暮流雲轉過身,看向晉帝。晉帝嚇得面如土色,渾身顫慄,想轉身躲進乾坤陣。
只見暮流雲又是一掌,將乾坤陣擊的粉碎。晉帝嚇得一抖,撲通跪下,把頭埋進腿上的袍子裏,不敢抬頭,怕下一刻眼前的仙人會將自己化為烏有,嘴裏拚命求饒:“仙人,饒了我吧,我是被逼的……公主,我並沒有動她一根手指頭,傷是馮思嬌打的,我已將馮思嬌殺了,只是將公主藏在乾坤陣里,本來還要替她療傷的……別殺我,我錯了,我錯了。”
莫問上前攔道:“流雲,別殺他,他畢竟是皇帝,死了這晉國要亂,他的命自有天定,救歆瑤要緊。”
暮流雲看看躺在莫問懷裏歆瑤,心痛的刀絞,伸手接過來,抱在懷裏,說了聲“走。”
杜文博躲在角落裏,臉色慘白,剛才的一幕,不是他這個普通人所能接受的,他直直的盯着前方,呆了半晌,終於緩過來,顫巍巍的挪到晉帝面前,跪下問道:“皇上,您可還好?”
晉帝還跪着,聽到杜文博的聲音,抬起頭,眼前除了杜文博,再無其他人,晉帝激動的流下眼淚:“我還活着,我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杜文博扶他站起來,晉帝覺得自己在臣子面前失了面子,醜態百出,十分不快,甩開他的手,走出刑房。後院角落裏站了許多下人,可能是聽到動靜過來看的,晉帝忙退回來。
不一會,馬平帶着禁軍來了,下了馬,看到院子裏的一切,知道人已經被劫走,擔心晉帝有什麼不測,慌忙進到殘破不堪的刑房裏,還好,晉帝無恙。馬平慌忙跪下:“屬下來遲,請皇上處罰。”
晉帝情緒已經平穩,說道:“算了,你來了也沒用。”
馬平:“謝皇上不殺之恩,皇上,屬下先護送您回宮。”
晉帝點頭,想起外面那些看到他的下人,說道:“外面這些人,包括杜府,一個不留。”
杜文博一聽,心道:完了,全完了,自己看到晉帝最不堪的一面,他豈能讓我活着,罷了,是自己活該,蠢笨,明知道他是什麼人,居然俯首帖耳的效忠於他,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可是爹,妹妹他們太無辜了。杜文博想拼着最後一搏,跪下求道:“皇上,臣是罪該萬死,求皇上饒了家父,和妹妹,他們並不知曉,今日也不在此,什麼都沒看到,求皇上饒了他們吧。”
晉帝笑道:“看見什麼?”
杜文博惶恐:“沒看見什麼。”
晉帝:“好,既然什麼都沒有,朕就饒了你的父親,你暫時也留着,外面這些人,就交給你親手殺了吧,如果殺不幹凈,你自己曉得後果!”
杜文博沒想到晉帝會饒了他,有點出乎意料,“是。”他回答道。
晉帝吩咐馬平:“留下些禁軍,處理好這裏,回宮。”
等晉帝走了,杜文博獃獃的,遲遲沒有動手,晉帝讓他殺了這些下人,他怎下的了手,有些還是看着他長大的……他還沒有殺過人,如今第一個要殺的,竟然是如同親人般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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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看到暮流雲抱着的歆瑤渾身是血,臉上手上露出來的地方全是鞭印,已經發黑,胸口還插着一根釘子,完全崩潰了,心揪在一起,忍不住抱着頭跌坐在榻上低聲哭泣嘴裏念叨着:“都是我沒用,我真沒用……”
暮流雲沒有理會四皇子,走進卧室將歆瑤放在床上。
莫問拿出還陽丹,遞給暮流云:“你將藥丸多弄幾個碾碎喂她吃進去,這葯可以讓她恢復些元氣,一刻鐘后等藥效完全發揮,我會將她胸口的釘子拔去,你替我封住她的經脈,可以減少出血量,這還有一顆補血丹,完了餵給她。”
暮流雲點點頭。莫問走出四皇子的卧房,到外面坐下,看着四皇子依舊在哪裏傷心,自己心裏也不好受。
暮流雲將藥丸捏成粉末,和着水,給歆瑤喂,可是歆瑤根本喝不進去,暮流雲乾脆將葯倒進自己嘴裏,用舌頭撬開她的嘴唇和牙齒,一小口一小口餵給她,終於喂完了,還好,都喝進去了,他坐在旁邊,守着歆瑤。
一刻鐘很快到了,莫問進來,扶起歆瑤,暮流雲封住她的經脈,莫問準備好治傷的藥粉,瞬間從歆瑤胸口拔出釘子,將藥粉撒在傷口上,沒有流多少血,莫問包好傷口,又拿出藥膏,吩咐暮流雲,“將補血丹給她吃了,再把這個藥膏給她塗上,弄好我們就走。”
“好。”
莫問見四皇子情緒安穩下來,安慰道:“你也別難過了,當初她選擇你,就是計劃好了跟着你來晉國復仇,就算沒有杜文博騙她,她也會想盡辦法接近晉帝,刺殺他,那樣的話,我們見到的就不是受傷的歆瑤,而是……唉!”
四皇子也嘆口氣:“莫問,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愛我,只是在利用我……沒關係,只要她能活着,怎麼利用我都可以,我不在乎,只要她能活着。”
“會好的……”歆瑤的傷口感染很嚴重並不可怕,自己的葯可以治療她的傷勢,但被乾坤陣反噬引起的經脈逆行可就難辦了,如果銀蘭開花就好了,那麼她的傷很快能好,而且恢復如初,只要假以時日經脈不但可以恢復正常,還會比以前更加順暢,可銀蘭離開花還有十幾天,這經脈逆行引起的痛處,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歆瑤昏迷沒有感覺,那麼醒來之後……他不敢對暮流雲說,怕他受不了,萬一去闖天庭,搶什麼仙丹,就麻煩了。
“你什麼意思,難道歆瑤她……”四皇子感覺莫問說的猶猶豫豫,模稜兩可,不放心地追問。
“不是,你別瞎想了,還有,我告訴你,歆瑤是流雲的心頭肉,你知道他有多愛她嗎,為了你,流雲忍着痛將歆瑤給了你,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是不會在讓了。”
“原來流雲真的喜歡歆瑤,我還以為……怪不得當初我走你們都不送。”四皇子終於明白,原來自己搶了人家心愛的人,算了,只要她好,跟誰都無所謂,何況是暮流雲。
暮流雲一點一點給歆瑤塗著葯,手在發抖,心在滴血。她身上的皮膚髮着黑紫,腫的厲害,有的傷口已經潰爛,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衣服被粘住脫都脫不下來,他乾脆用法力將衣服粉碎掉,費了好大力氣,才將藥膏塗完,扶她躺下,拉過被子蓋好,走出去。
“四皇子,歆瑤的房間在哪?我要取件衣服給她換上。”暮流雲問道。
“在隔壁,我帶你去。”四皇子起身。
“不用,我自己去。”暮流雲沒看他,徑直出了屋子。
小珍站在門口一直侯着,她知道姑娘被救回來了,可她不敢過去。
暮流雲從四皇子屋裏出來,看到隔壁門口站着一個婢女,問道:“這是歆瑤的房間。”
小珍在府里見過國師,忙行禮答道:“是。”
暮流雲撩開門帘進去,歆瑤的衣服就放在床上,他拿起衣服,夾在裏面的乾坤袋掉在地上。暮流雲彎腰撿起來,看了看,這是她師父的遺物,不能拉下,他將乾坤袋揣進懷裏,拿着歆瑤的衣服不敢耽誤,返回四皇子屋裏,小心地將衣服給歆瑤穿好,抱起她,出來對莫問道:“走吧。”
莫問站起身:“好,四皇子,我們就先走了。”
四皇子有些不舍,但是現在這樣,回去是最好的,莫問的桃園什麼葯都有,也清凈,是養傷的好地方,這裏太過危險。
暮流雲想了想,提醒四皇子:“你要儘快離開晉國,晉帝多變,恐生事端。”
四皇子:“知道了,我會儘快向晉帝辭行,你們照顧好歆瑤,她不能有事。”
莫問上前拍拍四皇子的肩膀:“放心吧,你多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