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蘭府
“謝過母親!”拿到銀票,顏初誼一把撥開丹青的手,動作迅速地將銀票揣入懷中。“那兒子就不打擾母親了,孩兒現在去取畫去!”說著一陣風似得快步走了出去。
“這孩子!來我這就為來拿銀子!”趙氏有些嗔怪的說道。
李媽媽見勢連忙帶着笑意說道:“夫人又說胡話,三少爺一回來就往您這兒來,不只奴婢在這說,換了旁人誰不誇一句孝順呢!”
“你還幫他說話!”
李媽媽侍候趙氏多年知道她雖話中說著埋怨,但那話定是說道她心裏了,故做與三少爺撇清干係的模樣“夫人如此可就冤枉奴婢了,奴婢這可是實話實說!”
趙氏看着顏初誼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里,眼中滿是溫柔。
顏孟從顏初南的院子裏出來后剛好碰到了火急火燎的從青雲院出來的顏初誼,她回想她好像許久未見過顏初誼了,雖說平日裏她與大房的人本就不常見,但是到底是住在同一座府邸之內,像如此一連幾日都未見過面倒是少有。以顏孟對顏初誼的了解,也是猜到他定是跑到哪裏鬼混了,因為以顏初誼目前在學堂的專業是不用像顏初南那樣四處奔波求學的,他不是趙氏被顏初誼幾句花言巧語就能哄騙住的,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顏孟見顏初誼如此急迫的樣子,心底有些詫異,三兩步走到他面前:“見過三哥哥。”
顏初誼被人攔了去處面色有些不好看,以為是哪個不出眼的奴才,心中怒氣騰升正欲出口罵人,但側眼一看是那個唯唯諾諾,平日很少有交流的五妹,還是止住了步子,按耐住心中的怒氣,緊蹙着眉,語氣生硬的應了句:“五妹妹。”
“三哥哥仔細着腳下。”顏孟聲色輕柔,語氣諾諾的說著。
顏孟沒由來的說了句關切的語句讓顏初誼一愣,面上也就這麼表現出詫異來了。他們雖為兄妹可到底是堂親,平日又因着顏孟的性子二人也並不親近,這突如其來的關心倒叫他莫名其妙,一時忘了心中所想,有些狐疑的看着顏孟。
“三妹妹何出此言?”
顏孟似是被嚇到了,縮了縮脖子,小聲地說:“剛剛見三哥哥走得太急了,就給三哥哥說一下......若是路不平的話...我...我沒別的意思...”
顏初誼見顏孟都快把頭埋到地上了,他本就不喜歡這種唯唯諾諾的性子,見她又是這幅模樣,頓時覺得剛剛停下來是個錯誤的決定,白白浪費他的時間。擺了擺手,直接了當的說:“多謝五妹提醒,我還有事,不便與你再多說了。”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看着顏初誼大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背影就成了一個小點,顏孟輕挑眉,心道:那就別怪我沒提醒你了。朝身後說道:“四喜,跟上他。”
四喜眼中閃過詫異,但也沒有提出異議,悶聲點頭答道:“是。”就跟了上去。
四喜是顏孟剛剛去顏初南院子裏“借”來的小廝,她本來只是心情煩躁,想着去顏初南的書房內找幾本書看看,打發打發時間,若不是在顏初南院中認出他,顏孟差點就忘了還有他的存在,就給顏初南留了個字條,將他帶了出來。
四喜看上去與旁的小廝不無差別,褐色肌膚,一對眼珠安安分分的落在眼眶之中,圓潤的鼻頭配着略厚的嘴唇,看上去說好聽了是老實,不好聽便是木訥。但偏偏就是他,是她前世查到顏初南真正死因至關重要的一個人。
四喜和六喜自小跟着顏初南,只是六喜的性子更活泛,更與顏初南投脾氣,所以平時都是顏初南將他帶在身邊。前世顏初南被趕出顏府之後,身邊就剩下四喜和六喜兩人,六喜到處跑着想找顏初南從前的夥伴為顏初南伸冤,可那時顏初南背上的事算是敗壞門風,那些自詡君子之流的人巴不得跑得遠遠的,哪裏還會主動去幫襯呢?即便有幾個真正的兄弟也是掣肘於家族利益,對這件事難免力所能及。
突然地一天六喜失蹤了,四喜找遍六喜去的地方都沒有蹤跡,他就知道,許是六喜的動靜鬧得太大了就引起了趙氏的注意,而被人處置了,自那之後四喜就一直隱姓埋名等待時機,自他知道顏孟嫁到越王府後,就去越王府做粗使苦役,越王府管事見他吃苦耐勞也正式的將他收了工。一直默默無聞的在越王府後院做工,直到顏孟從江姨娘那裏產生對顏初南死因的疑惑,四喜才站了出來,將當年的真相告訴了她。
而當年她選擇隱忍不發的時候,四喜就失了蹤跡,從頭到尾四喜認得主子只有顏初南一人,他雖相貌平庸,可“忠僕”一詞,除了他無人能及。
許是他天生就長了張不引人注意的臉,平日四喜也就悶悶的待在院子裏,也是今天顏孟忽然看到了他,才想起這個人的存在。是以顏孟就將他帶了出來,顏孟知道四喜忠於顏初南,而他也知道顏孟對顏初南的重要性,所以一定會聽她的吩咐,同時四喜的性子就不會在背後議論主子的吩咐,只踏實的做主子的交代,這也是他當年為什麼身為一個平平無奇的粗使苦役而被越王府的管事看中,破例將他納入越王府的原因。
看着四喜遠去的背影,往日之事難免就浮上心間,四喜倒是一個可以為她所用的人,四喜身為顏初南的侍從,出入顏府要比她的丫鬟方便多了,不僅如此顏初南自然也放心讓四喜跟着顏孟,還有一點讓顏孟放心的是,即便四喜跟着她,四喜心底的主子也只有顏初南一人,這一點不僅讓她放心,還很安心。
到了傍晚時分,四喜就趕了回來,在幽蘭院的小書房,見到了正坐在書桌前練字的顏孟。
“回五小姐,三少爺出了府就去了城郊的一所宅邸中,奴才在附近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三少爺出來,見天色已晚就先回來回五小姐的話。”
“宅邸?”城郊的宅邸可不少“可看清匾額了?”
“回五小姐,像是‘蘭府’。”四喜自幼跟着顏初南,也是個識字的。
城郊蘭府...不是她印象中那個蘭府吧...顏孟皺眉問道“方位在何處?外觀如何?”
四喜思量了一會兒,回道:“方位約城西十里處...是一座白色修葺成江南式樣的宅院。”
是了,除了城西蘭府,再無那樣一般的蘭府了,呵,顏初誼倒真是個風流多情的人物,如今還未及冠,便出入這種地方...那蘭府名義上是城郊的一所人家,可私底下卻是個狎妓的地方,與恬愉閣不同,蘭府可是實實在在做的皮肉生意,但又區別於坊間的普通勾欄,江南多美人,那蘭府便是篩選樣貌極佳的江南女子,從小便關在閣樓之中教授詩書才藝,能出閣掛牌的女子無一不擔得起“絕代佳人”的名號,除卻那極佳的容貌,還有那與平常妓子不同的是那些美人與生俱來的空谷幽居的氣質,這也是讓京中高官都紛紛流連於那處的原因。
倒是沒想過顏初誼這般年紀,便出入這種地方,顏孟諷刺一笑,低語:“倒真是‘風流出少年’。”也不知趙氏知不知曉此事呢?若是趙氏知曉,那面色一定精彩極了,顏孟有些惡趣味的想着,只那面上看着依然雲淡風輕的模樣。
顏孟有些好奇蘭府背後之人,能在京郊開這麼一座與眾不同的秦樓楚館,針對還是高官與士族子弟,這背後的意味很難不讓人深思啊。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顏孟剛說完,剛巧顏初南就過來了。
“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就是有些要緊事,我的丫鬟們都是女子,剛巧去你書房的時候四喜在就吩咐他去了,也沒旁的什麼事。”顏孟不以為然地回道。
“那就行,既然如此,你若有什麼事情就直接吩咐四喜去吧,平日我也不帶着他,他都在家裏。”
“知道了。”
顏孟看着還呆在原地的顏初南,抬頭見他有些複雜地看着自己,心下一驚,被他看出什麼了嗎?有些試探的問道:“哥哥還有什麼事嗎?”
顏初南面色糾結,似是心中思索了一會兒,斟酌的說道:“阿元怕是不能給你了。”
顏孟猛地看向顏初南,瞳孔微縮,難道出了什麼事?“怎麼了?”
顏初南答道:“先前是我太着急了,想着給你找一個孔武一點的丫鬟護着你的安危,竟然忽略了阿元這個人有點問題。”頓了頓,他說道:“這些日子我將她安排在我身邊,我想着看一看她的品行,若是為人踏實再帶給你。原先我也是認同的...只是自那日帶你見過她之後她行為就有些怪異...”
顏初南本意是想放在身邊多看看,可是每次他書寫功課的時候,阿元總是刻意的走到他身邊,這些日子他還丟了些手稿,起初他想着會不會是阿元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後來無意間發現阿元總是在旁晚時分會消失一段時間,他就讓六喜跟着阿元了幾天,但每每到那個時間點六喜總是會因為一些什麼事情將阿元跟丟,這就不得不讓他生疑。
顏初南將這件事簡單的給顏孟說了之後出言說:“還是換一個人吧,這樣總歸是有些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