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了!
()進宮了!o_O||
敏慧抱着明珠,坐在軟轎里低頭想着什麼,她眉頭微微蹙着,愁雲繚繞,像是在想很為難的事。
明珠這次並沒被交給琴嬤嬤抱,而是與敏慧在一台轎子裏,第一次出府,第一次坐轎,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小女娃倆隻眼睛裝滿了新奇與興奮,趁着被風揚起的轎簾,兩隻哈姆太郎般的星星眼貪婪的享饜着外面那一方小小的藍天。
明珠自顧自的舉着手,依咿呀呀的想去扯帘子,以來看更多外面的世界,敏慧卻下意識的把她的小手固定在自己手中,不讓她亂動。
身為小孩子,之所以愛哭,就是因為找不到可以宣洩情緒的方法,郭絡羅明珠雖然是個剛剛一百零一天的小孩子(實際上加上敏慧不知道的那三天,明珠小朋友應該是一百零四天大了),可她的心理年齡卻要在這個基礎上加上二十五年半。
很顯然,在她看來,哇哇大哭是和她現在這個既粉嫩到不行,又水潤到可愛的糰子形象是極為不相符的。因此,明珠選擇了另一種更為淑女的方式向敏慧額娘對自己興趣愛好的不支持,表達了強烈的不滿及抗議。
她用力的在敏慧團花袖口上大力的拉了兩把,雖然這力量對於大人而已微乎其微,卻也給做工嬌貴的軟綢衣料造成了毀滅性的破壞,一朵可愛的小菊花隨着她的抓握動作,在敏慧淺色冬衣上驟然綻放。
似乎感覺到明珠的情緒,敏慧低頭把明珠的虎頭帽正了正,“怎麼了?不高興嗎?”
雖然滿腹心事,但敏慧並不打算對懷裏的這個小娃兒表現出什麼,畢竟她還太小,不應該讓她這麼丁點大就對皇宮產生恐懼感。
“是想看外面嗎?來,額娘抱你看!”敏慧揣度着明珠的意思,見她小臉微微揚着,一臉期待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敏慧把襁褓斜起靠在她右臂彎里,左手藉著轎沿的支力把帘子挑了起來,“明珠,你看,好看嗎?”
隨着敏慧的手,郭絡羅明珠第一次真正意義的見識了北方的冬天,她終於明白了什麼是銀裝中的帝都,以及什麼是肅穆中的庄榮。
就在昨天,明珠百天的當晚,一場薄薄的小雪悄悄的降落在皇城的大街小巷,雖然不大,卻恰到好處的給這座嚴肅城池平添了一抹俏皮。
在現代時,出生於江南水鄉的沈雨欣,這一世的郭絡羅明珠,還是第一次見到真的雪。看上去,那麼白,那麼軟,像小時候轉車裏轉出來的棉花糖,不知道甜不甜,明珠舔舔嘴唇,把饞出來的口水又努力咽了回去。
“啊……”明珠扎着小胳膊,啊啊叫着,想把小腦袋再往外探出去一些。
明珠昨天叫出過一聲“娘”,可那並不是叫敏慧的,在明珠心裏,娘是個很神聖的稱呼。雖然她對玉如的感情還沒有親到某種程度,畢竟她前世是個有過二十五年人生經歷的成年人。
短期之內,在她還可以靠年齡做擋箭牌的這個時間段里,她還是想盡可量迴避着喊敏慧娘。一日予生,終身為母。名分雖毀,血緣難棄。明珠心中的天平還是微微偏向玉如的。
“明珠,小心些。”看着女兒如此活潑聰明,敏慧是即喜又憂,喜憂參半。
皇宮,有如一頭張開巨口的惡獸,隨時可能把靠近的人吞吃入腹。明珠她……
想到女兒將來的命運極有可能從此與之牽絆不斷,敏慧的心就揪成了一團,那不是她想看到的,可是,皇權是最不容置喙的……
敏慧抱着明珠出神,小孩子的手已經伸到轎子口,因為沒抱明珠而未坐轎的琴嬤嬤跟在旁看了,忙出聲,“格格,小主子……”
“啊!”敏慧只愣了眨眼功夫,反應過來便一把將試圖逃跑的小肉團重新固回懷裏,“好了,再看就感冒了哦。”她把帘子放了下來,點着明珠有些紅的鼻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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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祥宮宜妃住所的中部小廳里,宜妃抱明珠團坐在炕上,吩咐着下人。
“秋實,去把去年新年時皇上賜的那個紫金雕花暖爐給格格拿來暖暖手,這火盆也多加些碳端來,另外把番邦進貢的那條駝團絨毯拿來給小主子包上。(其實私語想寫草泥馬絨毯,嚶嚶嚶)”
宜妃邊看着明珠那通紅的笑臉,邊補充着,“看着小臉凍得,紅的跟什麼似地,等姑奶奶給你拿毯子來啊,一包上,就暖和了。”
許是剛剛吹了會子風的關係,進屋前明珠確實有些冷,可這會兒被屋裏的熱氣熏得也是漸漸暖了,其實大可不必再來條毯子。
不過,明珠對宜妃口中說的那個什麼駝團倒是十分感興趣,那應該是一種動物,她怎麼不知道呢,想看看……
“娘娘不必麻煩了,小孩子不能太嬌貴,否則身子會弱的。”見宜妃抱着明珠不撒手,滿臉喜愛的像抱着塊珍寶一樣,敏慧一陣心涼。
過了有一會子,秋實才帶小丫鬟拿了東西進來,宜妃邊把明珠外襖脫掉,給她把毯子包上,邊有些不悅的嗔責,“怎麼去了這麼久!”
“回主子話,剛剛端的熱炭被一個小宮女撞翻了,奴婢照看了一下,所以來的遲了些,娘娘恕罪。”秋實丫頭朝宜妃伏了一伏身,細聲細語的解釋。
“哪個笨丫頭,這麼笨手笨腳的,別把我們明珠給凍壞了。”說著,宜妃又把明珠往懷裏摟了摟。明珠盯着毯子,真是軟啊……
敏慧心中一驚,什麼時候成了你們明珠了,雖然是姑侄關係,可這稱呼也不會親乎到如此地步啊,宜妃娘娘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一時看不懂,可敏慧有感覺,恐怕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來人,去把九阿哥帶過來,就說小妹妹來了。”宜妃一聲吩咐,下人應聲而退,宜妃轉過臉來,對敏慧說,“格格,不瞞你說,我這個老九和其他阿哥有些不同,長至三歲,口不能言,反應也比其他阿哥們差些,比不得太子爺長得討喜,賽不過四阿哥莊重懂事,就是我那一月和我說不上十句話的五阿哥看着也不似老九這般讓我揪心。”
敏慧心裏咯噔一下,昨天果真沒猜錯,九阿哥的腦子的確不很靈光,可這宜妃娘娘要她把明珠抱來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她邊尋思着宜妃話中的深意,一邊聽着她繼續念叨自己如何如何的漸失龍寵,如何如何的需要兒子傍身,心中震了一下,隨之朝四周看看,這才放下心來。
房裏的丫鬟們已經在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被秋實一併帶了出去。
宜妃說了會子話,把明珠復又交給敏慧抱了,自己則端起炕桌上的茶,細細啜了起來。
安徽毛峰的茶氣,擦着宜妃的臉慢慢升騰而起,暈的她小兩把頭上面那朵絹花竟瓏瓏的似活了一般。
房間裏,安靜的只有茶杯蓋與杯子間摩擦的聲音,呲呲的有些刺耳。
敏慧抱着明珠出神,明珠在敏慧懷裏眨眨眼,似乎明白了額娘的擔心,清宮啊,看來比想像中來的深妙懼人……
“妹妹,妹妹……”幾人正是安靜時候,門口一陣靴子踢踏地面的聲音傳來,不一會兒,小臉跑的通紅,辮子也甩歪了的九阿哥胤禟小朋友就一下子撲到了明珠的視線里。
說小九有點傻,其實也不盡然,就像現在,他一進門就鎖定了目標並直取攻之,直接撲到敏慧膝頭,眼睛巴巴的盯着對他而言和御膳房做的八寶琉璃水晶糕一樣可口美味的小明珠。
看著兒子,宜妃眼睛裏像沒擰水的帕子一樣,啪嗒啪嗒的濕了,“昨他是第一次開口,雖未叫聲額娘,卻也了(liao)了我經年擔心,後來聽我說妹妹二字,知道是說明珠,竟也自己學着說了起來,九阿哥不是傻得,他只是需要個人給他開個竅。”
還在不停“妹妹、妹妹”叫着的胤禟,對他母妃是否在說他壓根就不感興趣,他現在想的就是,這個妹妹好軟,真想咬一口。
“敏慧啊……”安靜一會兒的宜妃突然開腔,“你也看的出,九阿哥和明珠好像特別投緣,昨天一路哭着回來的,我和他說妹妹明天就來,他竟然聽懂了,”說到這,宜妃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我想求你一件事……”
當敏慧聽到“我”而不是“本宮”這個稱呼的時候,心就像被十雙手一起擰了幾個個一樣,揪揪着疼,她努力維持着微笑的表情,“娘娘有事儘管吩咐,求字不敢當……”
“我想留明珠在宮中陪我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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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明珠小朋友在大清朝紫禁城度過的第一晚。在宜妃的要求下,她額娘敏慧不得不暫時把她借給宜妃,做個誘餌等胤禟上鉤。
明珠以前一直以為敏慧額娘住的郭絡羅府東苑已經是富貴至極了,可是直到現在,她躺在宜妃啟祥宮偏殿的一處內室里,張望四周擺設時,她才懂得了身為現代人的悲哀,她就是一自以為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啊。
在21世紀的北京城生活時,故宮有關大清朝的展覽她不是沒去過,當時她還十分白痴的指着一個結了銹的青花葜絲筆洗對周海說:這東西地攤上十元一個,還是全新無銹的,真沒看出來這個哪裏好!
可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因未見其真容。
紅木刻漆的八仙方桌上,一套前宋徽宗時期的描藍茶器靜逸安詳的立着,上面的淺線走花在屋裏熱氣暈染之下,活了似地在明珠眼裏舞着,她小嘴從張開時就沒閉上過。
視線轉移,一架金漆屏風此時收起立在床前,看不清上面所畫內容。明珠正過頭,看着自己床上掛着的那對吉祥對魚霞佩,聞着說不清是裝了什麼花的香包漸漸失了神。
啊唔……,她打了個哈欠,困了。聽到聲音,有宮人走來,為明珠掖好被角后,走到桌旁,掀起琉璃燈罩把裏面的燭火熄滅后,復又關門退了出去。
宮中的夜,似乎比郭絡羅府來的不平靜許多,窗外時不時有夜貓子咕咕的叫聲傳來。
又是哪只倒霉耗子被吃了?明珠想。
咕咕的聲音再次出現,不過這次不是鳥在叫,而是肚子叫,明珠餓了,白天就沒吃飽,晚飯時宜妃給她喂得那個□根本就太稀了,不知道加了多少水,假冒偽劣,和額娘的沒法比!
就在郭絡羅明珠對辛苦擠了半個時辰奶水奶娘的產品質量大加質疑時,她恍恍惚惚的又開始進入了那個空間,只不過這次怎麼有些不一樣,手上好像多了些什麼東西。
空間還是那個空間,人卻不是原來的那個人,應該說,這次是兩個人。
當明珠坐在空間地頭兒上時,她才回味過來是哪裏不對,她手上多了一個人——胤禟,你個十八叉的小萌物,咋還跟到這裏了呢!